江銘上一把全程觀戰指揮正了自己的名聲。
但在觀眾們看來,他實際上就是言若柒找來的教練。
本以為這場兩人會故技重施,一個繼續在前面打,一個繼續在后方教。
卻沒想到,身為教練的江銘此時卻有些躍躍欲試地站在了前方,沒有絲毫龜縮一旁的跡象。
什么?主教練正在熱身?!
甚至,還在開打前把對手往死里挑釁。
可問題在于……
“江銘這么拽,真不怕被對面針對到死嗎?元嬰打架,隨便泄露的一點能量都夠他死好幾回吧?”
“我也覺得,本來天神宗那人看上去脾氣就不好……要是他等會故意不留手的話,后果江銘承受不起。”
“可能江銘還以為這場戰斗跟上一場一樣吧。可同級別對戰,言若柒還不一定能像剛剛那樣保住他。”
“確實,如果是我是江銘,修為這么低的情況下,怎么也得來一句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態度好點,免得對方想不開下死手。”
“我感覺,江銘是第一場立了功以后,有些膨脹了。”
“年輕氣盛,人之常情,但事實會教他: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虛妄。就看著吧,現在他最好祈禱五行門的長老能及時救下他。”
“也不一定,他可能只是想在言若柒這個道侶面前表現一番,所以才強撐面子,結果騎虎難下了呢?”
“行了,你們都別說話了,等等江銘又來一句些許雜音罷了呢哈哈哈!”
……
觀眾的議論并沒有對武臺造成什么影響。
然而奇異的是,
明明雙方選手已經就位,但外面的五行門長老依然沒有宣布比賽開始。
似乎是想給足雙方對噴垃圾話的時間,以調動現場的氣氛。
他們很會壓榨一切可獲得的利益,連小毛小利都不放過。
這般作風,五行門或許更該被吊在路燈上。
而面對江銘的挑釁,【厄】倒也沒有像被言若柒無視時那般怒發沖冠,控制不住情緒。
他現在只想笑。
當實力遠超對方時,【厄】只會覺得江銘上躥下跳的樣子有種不知死活的可愛感。
這家伙,好像還真以為身上有一些特殊本領,就有資格在他面前叫囂。
等會,他不介意稍稍下手重一點,讓江銘——可愛死了。
【厄】微微咧嘴,低聲如惡魔低語:
“趁現在還能開口,多說兩句吧,以后就沒機會了。”
絲毫不掩飾他的惡意。
這句話,通過陣法聲音擴大,毫無保留地傳到了觀眾耳朵里。
無疑是讓觀眾們炸開了鍋,頓時眼睛發亮:
“你看你看,我就說那天神宗神子脾氣不好,這下江銘完了。”
“可江銘畢竟是萬法仙宗的弟子,他們不至于敢下死手吧?”
“這你就不懂了,天神宗術法莫測,根本防不勝防,要是【厄】偷偷干點什么,讓江銘離開五行門后直接暴斃呢?找誰說理去?”
“況且正規比賽,下手重點正常。萬法仙宗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弟子跟天神宗開戰……你以為江銘是爭道峰弟子嗎?他最多也就是個有點特殊能力的核心弟子而已。”
“確實,而且江銘的能力看上去很厲害,實際上也就那樣,你們看,這場戰斗不就派不上用場了嗎?不然他又怎么會跑前方去?”
“我怎么感覺你們對江銘惡意很大呢?是因為剛剛被打臉了嗎?”
“陳述事實就是惡意了?哪來的銘孝子?”
“我也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你有些急了。”
觀眾是這樣的,只要看熱鬧不嫌事大就行了。
選手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厄】有些好奇地觀察著江銘的表情。
觀眾的議論無疑是能夠傳到臺上的,
就算這個江銘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會在觀眾的提點下,也該知道害怕了吧?
可惜,無論是眼睛還是表情,【厄】都沒能找到任何恐懼害怕的情緒。
不過也沒事,
等會就有了。
五行門的長老見雙方似乎不想繼續說垃圾話,便在觀眾萬眾期待的目光中宣布:
“請雙方選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江銘和【厄】站得有些近,為了避免開局偷襲讓人落地成盒,長老還是稍稍提醒了一下。
見雙方隔開了一些距離后,長老方才宣布:
“比賽,開始!”
然而,觀眾期待的激烈戰斗并沒有立即打響。
若是平時,言若柒可能就已經沖出去,主打一個搶占先機,一力破萬法。
但現在,她卻微微偏過腦袋,看向江銘。
顯然,言若柒選擇任由讓江銘擺布她的身體。
嗯,
臺上的擺布,和臺下的擺布,顯然不是同一個意思。
“一起上。”
江銘話音剛落,言若柒頓時沖了出去,大劍掄出一道滿月,霜華滿天,冰晶凝成巨劍,宛若九天仙子帶著她恐怖的銀河直落九天。
這恐怖的氣勢讓在場的人無不側目,連【厄】都目光微凝。
怎么回事?
今日的言若柒,怎么跟打了雞血一樣?看著都比昨天強了不少。
是因為昨日的她明知沒有勝算,所以收著力?
還是因為道侶江銘在場,能給她加成?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觀眾席上的牧青峰陷入了沉思,想著自己弱,是不是因為單身太久了?
而臺下剛被擊敗的楓與鈴,不禁大大地張開小嘴,足夠完全塞下一根……呃,冰糖葫蘆。
顯然,剛剛言若柒打她們是收著力的。
不然早點使出這招,她們六重力也不頂用啊!
這倒是讓楓與鈴心里平衡了些。
至少,無論有沒有江銘,她們都是要敗的。
不過,觀眾們可以慢慢思考,
武臺上的選手可沒有時間。
【厄】幾乎在比賽開始的瞬間,便全身黑紋暴漲,開始低吟些沉悶神秘的咒語,宛若來自深淵的淺唱。
而他的目標,自然是……言若柒。
對【厄】來說,江銘雖然可恨可笑,但重要程度顯然不及言若柒這個唯一戰力的萬分之一。
沒必要將這么寶貴的法術用弱者身上。
只要廢了這個主要戰力,那江銘不過是砧板上的肉。
屆時,他完全可以慢慢走過去,一巴掌一巴掌抽暈他,然后悄悄下個咒。
也就在言若柒帶著巨劍直取【厄】的時候,【刑】也沒閑著。
雖然他從不開口說話,像個木訥的傻子,但動作卻沒有絲毫遲鈍之處。
幾乎在言若柒動起來的時候,【刑】便站在【厄】的前方,身上黑紋涌動,破體而出化為盾牌,一如宏偉的城墻一般,牢不可破。
當天上那足以劈山斷海的大劍轟然直下,
連一向面無表情的【刑】,面色都凝重了幾分。
盾牌不再分散開來,而是層層疊疊在了一起。
雖然小了幾分,但防御卻是原來的幾倍之巨。
【刑】高高舉起盾牌,擋在了【厄】和他的上邊。
轟——
巨大的聲浪,攜帶著無數冰晶,宛如冰風暴一般席卷全場。
這壯麗場面,讓觀眾放下了一切心思,像是看電影一般欣賞了起來,直呼過癮。
這才是他們想看的。
場上,【刑】的盾牌雖然劇烈震顫了起來,層層破碎。
但還剩兩層時,便穩定了下來。
終歸是擋了下來。
可是,【刑】表情突然一變。
他猛然轉過身,將盾牌揮舞了出去,擊打在了【厄】的后方。
砰——
一聲悶響傳來。
偷襲的江銘翻身后退,打趣道:
“喲,大個子反應還挺快,被調教得很好啊。”
說話間,他彈指揮出一道死氣。
正在念咒的【厄】突然一陣發寒,身體發出強烈的警告,讓他不得不中斷咒語,后退一步,躲閃開來。
江銘的兩個大道碎片雖然很強,但他現在的境界并不足將它們參悟。
簡單來說,等級不夠,技能無法學習。
所以,更多是當做發射器一樣,簡單地將魔氣和死氣發射出去。
若是能完全驅使,他揮揮手,【厄】估計就無聲無息間就沒了。
不過,現在打斷一下施法也足夠了。
江銘便稍稍后退了些許距離,心里估算了一下【刑】黑紋盾的強度。
嗯,至少金丹的他,跨一個大境界,就算開天魔之軀,最多也就打穿一層。
這么看,師姐能穿那么多層,那數值是很高的。
這時,言若柒輕巧地落在了江銘身邊,微微舒了一口氣:
“師弟。”
顯然,開頭那一劍,是她的大招。
對面,被打斷的【厄】陰沉著臉,死死盯著江銘:
“你?!”
他聞到了死亡的氣味。
連他身上那無形的天神庇護都擋不住。
還好,速度很慢,他可以躲開。
但這種大道力量,顯然不是金丹期可以掌握的。
江銘身上一定有某種高階法寶!
不過可惜,越境驅使法寶,無法發揮全部功效。
【厄】反而松了一口氣。
雖然咒語到了最后關頭被打斷,
但江銘也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只要他有了防范,那這底牌就沒用了。
此時,【刑】將黑紋盾收了回去,但卻肉眼可見地少了很多。
兩邊完成一輪交鋒。
觀眾席上卻炸開了:
“臥槽,江銘是真的敢打啊?”
“別的不說,一個金丹敢偷偷摸到元嬰身后去偷襲,他渾身只剩膽了嗎?”
“而且好像還打斷了【厄】,說明他的攻擊是有威脅的啊……看樣子是有別的底牌?”
“嘖,感覺比賽現在好像有點懸念了!”
“屁的懸念,銘孝子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
“原來銘黑還敢打逆風局啊?”
“呵。”
……
【厄】看著對方兩人,眉頭緊皺。
他發現局勢有些不對了。
剛剛即將完成的咒語前功盡棄,吃了大虧。
這要是重來一次,估計也只會重蹈覆轍。
若言若柒牽制住【刑】,那江銘也足夠打斷他施法。
就算不能傷害到他,卻足夠讓他計劃崩盤。
惡心人。
江銘的喊話傳來:
“休息夠了沒,還打嗎?投降輸一半哦。”
實際上,他在等師姐調息。
“小人得志。”
【厄】抽了抽嘴角,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沉靜:
“行吧,本來不想用這招的。”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刑】的手。
兩人身上的黑紋如水般,流轉起來,交融在了一起。
江銘見狀,嫌棄道:
“咦,大庭廣眾之下展示你們的特殊癖好,會不會不太好?”
可說歸說,兩人也沒靜靜看著別人施法變身的習慣。
直直沖了上去。
言若柒大劍掄滿,直接砸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冰霧遮擋住所有人的目光。
很快,一陣大風吹過,露出了武臺的真面目。
言若柒和江銘的攻擊,都被【刑】擋了下來。
可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是,
【厄】并沒有再呆呆念咒。
他居然飛身襲向言若柒,一腳踹出。
言若柒橫劍一擋,一股巨力襲來,不禁后退卸力。
江銘也被【刑】推了出去。
【厄】收回腳,緩緩站定,身上黑紋流轉,卻少了幾分邪異,多了幾分厚實:
“呵呵,你們可知道,厄和刑兩位天神,是對至交好友,形同一體?”
江銘倒也沒被唬住:
“說得比唱的好聽,你肉身是強大了,那你現在念個咒試試?”
【厄】面色一沉。
被看破了。
這家伙,確實有這方面的特殊能力。
他是借用了刑天神的力量。
但厄天神的力量卻被暫時壓制住了。
而且,借用并非沒有代價的。
刑天神的力量回歸時,會掠走一部分他的黑紋。
這得修養很久,才能補回來。
什么至交好友,天神之間哪有這東西,利益相關罷了。
所以,他并不想用這招。
但現在,他更想一拳把江銘打爆!
而元嬰期的肉身,也足夠用了。
只要【刑】能拖住言若柒,他便能迅速解決那個礙事的江銘。
屆時,一切又能恢復正常。
“打你,還需要念咒?”
黑紋覆蓋的【厄】,扭了扭脖子,隨意地跺了跺腳,地下頓時龜裂開來,無不彰顯著他堪比元嬰的肉身:
“一巴掌就拍死你了。”
……
“臥槽,我就說,光念咒有什么用,果然還有其他底牌啊!”
“看情況,這個【厄】至少有元嬰期的肉身戰力。”
“現在看來,他們是打算【刑】拖住言若柒,然后【厄】快速解決江銘了。”
“很明智的選擇,先解決金丹期的軟柿子,就再也沒有攪局的了。”
“爽!一波三折,這趟沒白來啊!”
“這下,基本能定局了,可惜,如果江銘是元嬰期,天神宗這招就廢了。”
“沒什么可惜的,技不如人罷了。”
“不過江銘能逼出他們的底牌,也算厲害了。”
“銘孝子收收味,這也能歸功給江銘?”
“不是,你怎么那么喜歡扣帽子?”
“別吵了,【刑】已經拖住言若柒了。”
“看言若柒似乎很心急,不過被拖得死死的,沒法分身。”
“【厄】朝江銘去了,沒了,金丹打元嬰,能堅持兩秒算他天縱奇才。”
“現在只能祈禱【厄】能手下留情了……也不知道江銘有沒有后悔一開始挑釁他哈哈哈。”
就在觀眾激烈討論的時候,
場上忽然傳來了一聲悲呼:
“啊!師姐救我!”
觀眾們不禁搖頭。
裝了那么久的淡定,這會終于破防了嗎?
可惜,有些晚了,要是一開始不那么囂張,說不定對方還會下手輕點。
【厄】猙獰的笑聲也傳了過來:
“救你?好,等會讓她下去陪你!”
“不!!!”
砰——
一聲巨響,武臺龜裂,碎石漫天,塵土飛揚。
一道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倒飛了出去。
待到塵埃落定,武臺顯現。
觀眾席上,不少人唰地一聲,站了起來,死死盯著武臺之上。
只見一道人影,穿著漆黑猙獰的鎧甲,靜靜屹立。
卻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厄】。
而是……
“唉,其實吧,我也是略懂一點拳腳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