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雨峰,聽雨閣。
雨幕灌入山峰,連天接地,淅淅瀝瀝的聲音不絕于耳。
商清徵撥開珠簾望著窗外細(xì)雨,腦海中得思緒卻早已飛遠(yuǎn)。
小十六臥在裙擺邊上,正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隨后逐漸被商清徵腰間懸掛的玉簫吸引了注意力,這會正伸出小爪子抓撓玉簫上垂下的金穗。
距離初次相遇已經(jīng)過了六七天,上次兩人于竹林席地而坐,閑聊漫談,言語甚歡。
想到這商清徵白玉般的面容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開懷過了。
倒也不是那種單純的喜悅情緒,而是一種久違的放松感覺,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必理會,想到什么便說什么,自由暢快。
這讓她連日來煩躁的心境平復(fù)了許多,總算又可以入定修行了。
對于這個偶遇的普通弟子,商清徵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看似普通卻不普通,貌若平凡卻與眾不同,至少與她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其言語跳脫天馬行空,從他嘴里總能蹦出些新奇的怪話,具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詞匯。
盡管接觸的時日尚短,但她內(nèi)心的好奇卻越來越盛,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你向來可少到我這里,最近這是怎么了?一旬之內(nèi)來了兩回?!?/p>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走過來,李周盈換了一身絳色裙裝身姿搖曳,娉娉婷婷。
商清徵正盯著窗外出神,聞言松開撥動珠簾的手回身笑道:
“天落滴星,憑欄聽雨,周盈姐快來共賞?!?/p>
李周盈一慣清冷的臉上露出笑意,緩步走到塌前側(cè)坐,素手招來一套茶具烹煮,語氣飄忽道:
“言不由衷。
誰不知三峰境內(nèi),微雨潤如酥,三日一場從不斷絕,你可不是慣愛聽雨的人。”
隨后她邊整理茶具邊換了正色道:
“可是在擔(dān)心玉竹清氣?放心,我已安排了數(shù)十位弟子,日日盯月月勘,保準(zhǔn)你來年滿山玉竹?!?/p>
少女足心交疊,枕臀跪坐,聞言慌忙解釋道:
“周盈姐誤會了,我并非此意,這番前來確實是聽雨散心的。”
對于她的回答李周盈神情不置可否,遞了杯清茶過去輕笑道:
“那你便在此繼續(xù)賞著,方才又有幾位弟子過來,我前去安排一下。”
商清徵接過茶杯放下,筆直的脊背微微躬身致謝:
“諸多煩瀆,周盈姐費心了?!?/p>
李周盈跟著起身回禮:“不敢,小姐折煞我了?!?/p>
說罷便緩緩后退出閣樓,一個晃身消失不見。
眼見李周盈退去,商清徵慢慢放松下來,纖手撐著下巴歪頭撥弄茶杯,嘟囔著:
“又被誤會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后也有理由常來這邊了?!?/p>
又過了半晌,云銷雨霽,天色慢慢放晴,商清徵百無聊賴就將榻邊上安睡的小十六一把撈了過來。
小十六驟然被驚醒,瞇著睡眼看著眼前人,一副不明所以的迷糊樣。
商清徵兩只手托著貓貓頭,小聲自言自語:
“你說...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十六:“.......”
“要不...咱們?nèi)に绾?,你也想去找他玩兒,對吧??/p>
小十六:“……”
商清徵玉手搓著貓頭,眼見它圓滾滾的大眼睛滴溜亂轉(zhuǎn),皺了皺鼻子道:
“哼,左顧右盼,裝聾作啞。”
隨后她也不顧手中貍貓同不同意,一把將之抱起出了閣樓。
“不管了,就這樣決定了,現(xiàn)在就去?!?/p>
……
竹林掠影,落葉片片堆積,入眼青白皆被玉色。
姜陽陪著這三根小竹苗已有半月有余,眼見它們一點點成長,心中徒生起些滿足感。
他剛剛結(jié)束了晨間的修煉吐納,這會正捧著《指劍驚蟄》研讀。
這門術(shù)法即是法術(shù)也像是一套劍法,姜陽經(jīng)過不間斷的練習(xí),如今已經(jīng)可以并指發(fā)出一兩道纖細(xì)如絲的劍光。
氣行手三陰,凝聚而成劍光纖細(xì)如絲卻堅韌鋒銳,姜陽測試過,切金斷玉不敢說,斬草除根卻不在話下。
如此倒也符合創(chuàng)作者的初衷,畢竟威力一大,害蟲死不死不知道,靈植是一定會遭受重創(chuàng)的。
他目前看護(hù)的玉竹還處于幼苗期,暫時還未引來暝象二蟲的啃噬,可凡事防患于未然。
姜陽可不想到時候用著半生不熟的術(shù)法應(yīng)對,如若一不小心靈植枯死,他哭都沒地哭去。
正在此時,窸窸窣窣的踩葉聲傳來,姜陽從書冊中抬起頭,就看見商清徵抱著小十六俏生生的站在遠(yuǎn)處。
姜陽臉上浮起笑容,拂過衣袍下擺起身剛準(zhǔn)備開口,就聽對面少女當(dāng)先說道:
“小十六頑皮,又偷偷跑出來了,我是一路追過來的....”
小十六:“?”
姜陽不以為意,開口替它辯解道:
“貓崽都是這樣的,待的久了悶了就是愛出來撒歡?!?/p>
商清徵眼眸瞥見了姜陽手上的書冊,猶豫著說道:
“你可是在修行,我打擾到你了么?”
姜陽一晃手中的冊子展顏道:
“沒有呀,你說這個啊,這是除蟲的法術(shù),我打算抽空練一練,省的到時候麻爪。”
商清徵聞言抿嘴輕笑,托著小十六的雪白爪子道:
“麻爪?!我看是棘手才是?!?/p>
“你懂我意思就好,過來坐吧。”姜陽將法術(shù)書收入儲物袋中,朝著商清徵招呼道。
上次之后,姜陽深感周遭簡陋,就在附近尋了幾塊方石擺設(shè)充作桌椅板凳,不然流連在此地三月之久,總不能日日都坐在地上。
招呼著少女坐下,姜陽直言道:
“條件簡陋,?席地幕天,也無茶水,便將就一下吧。”
商清徵將小十六放于地上,手指拂過粗糲的石面道:
“無妨,餐風(fēng)露宿,倒也有趣,至于茶水嘛,這個容易?!?/p>
說罷她一揮袖,這青石桌面上便多了一套茶具出來。
眼見商清徵開始忙活上了,姜陽湊過來奇道:
“像你這種...嫡傳弟子,都會隨身攜帶飲茶器具嗎?”
他其實想說富婆,但又覺得唐突,于是只好改口,姜陽自己的儲物袋太小,別說他喝不起靈茶,就是喝得起他也裝不下。
商清徵聽后一愣,茶具在身上帶了這么久,由于此事太過平常,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今一聽她亦沒有敷衍,暗暗思忖后這才答道:
“唔...倒也不是,因人而異吧。
我隨身攜帶只是為了方便而已,其實也未真拿出來用過幾回,最大的作用大概只是為了充門面吧?!?/p>
商清徵沒有任何遮掩,明明白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若不是剛剛周盈姐以茶水招待,她還想不起來自己儲物袋中存了一套器具。
施咒凝水,以法力蒸煮,隨后她又從錦囊中去了茶葉出來放入。
一番忙活下陣陣清香隱隱從霧氣中彌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