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們兩人也都同意,姜陽點點頭身形當先落入那暗道之中。
“唰~”
姜陽身影甫一落地,暗道兩旁的燈火唰的一下子層層亮起,直通地底。
盡管哪怕沒有一絲光亮也不影響姜陽等人的行動,可如今能看到一束火光照亮四周,內心還是涌出一股安全感。
兩女跟著落下,姜陽招呼一句走便率先朝下探。
暗道很長,斜著往下直通,沿途沒有任何轉角,三人哪怕只是輕聲的說話也能發出較大的回音。
起初姜陽走的很慢,將靈識四散不停的掃視,擔心撞上一些禁制機關攔路。
后來見一路暢通無阻,他便稍稍加快了腳步,整條暗道一片平整,并無其他異樣之處。
很快三人便來到了暗道的盡頭,借著朦朧的火光能看到一座大門矗立在眼前。
這大門木質而金生,高約莫一丈有余,門頭并不算寬大,灰蒙蒙的被塵埃覆蓋,看上去很是古樸。
左右各立著一座雕像,兩者皆為羽獸,上青而下赤,其狀如鳧,一翼一目,模樣怪異。
姜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以羽獸來鎮府鎮宅的還真是少數,大多都傾向于鱗獸一類的神獸。
“這是何物?”
商清徵好奇輕聲問道。
“卻是不知。”
上古之時,百獸千羽,介殼之屬過萬余,多的是認不出的各類妖物。
三人私語一陣俱不認得,左右也討論不出個答案來,遂便作罷。
將注意力放回大門上,慢慢湊近一瞧,只見上方刻了一副楹聯分而相對,被灰塵遮擋看的并不真切。
姜陽揮袖一卷,拂過門扉,塵埃落定,但見其上。
左曰:鈞天炁攝三光黯,廣木扶搖鎮八荒。
右曰:崇德業隆千劫渡,天壽無始證滄桑。
一抬頭,上首四個金字浮現,視之頗為眼熟,正是邰沛兒先前說過的那句仙諭——混洞真常!
‘廣木...’
姜陽心中怦然而動,隱隱有所預感,覺得那一層輕紗已然近在眼前了,甚至已經到了揮手即可破的程度。
邰沛兒同樣震撼不已,混洞真常一詞只是她從前道聽途說來的,現如今得見忽有種歷史照進現世的既視感。
三人對視一眼后,姜陽便緩步上前,伸手按在門上發力一推。
門扉厚重,可稍一施力還是推開了,一股塵封的氣息鋪面而來,待塵霧散盡,姜陽慢慢步入其中。
內里空間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是狹小了,一進來才發現怪不得這處洞府被塵霧所掩藏,里頭居然一絲靈機也無。
要知道哪怕是凡人生活的城鎮里,靈機貧瘠之地那也只是貧瘠,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靈機的。
可此地卻真是一絲也無,這讓姜陽等人感到略微有點別扭,好似忽然被置于沙漠中暴曬,體內的法力像是水分,用一分便少一分。
“這地方...”
邰沛兒環顧稍稍有些失望,此地一絲靈機也無,估摸著有什么好東西放久了也會神妙盡失,怕是沒什么收獲。
商清徵則發現東北角有一片小藥田,邁步便走過去。
“【瑯玕碧瑤圃】....如此簡陋也敢稱圃?”
來到近前,她念叨一句便推開柵欄門,走入藥園之中。
只見里頭規劃著半畝見方的田地,溝橫列縱,壟埂齊整,可里頭一株株栽種好的靈藥卻個個干枯如草莖,偶有個別枝葉上結綴著果實,也萎靡干癟不見半點圓潤。
脆弱的都不用伸手碰觸,只是步履帶起的微風就足以讓枝葉腐朽墜地,使得商清徵嘆息不已:
“好可惜...”
邰沛兒聽著動靜跟著走進來,眼神也不由流露惋惜之意。
若不是此地無半分靈機,光這一小片不知生長了多久的藥園就夠三人吃的盆滿缽滿了。
另一頭姜陽的注意力卻被右邊的小院給吸引了。
這地方樸素,更像是一位仙修隱居之地,左辟園右結廬,晨理荒穢夜頌黃庭,給人一種不理世事一心逍遙之感。
推開院門走進去,里頭空空蕩蕩,只有一桌一蒲團而已。
小桌之上放著一卷木簡,牘片細長,以細長金繩編織卷做一團,頗為精致,旁邊則是一條細長帛書,歲月流轉之下仍然雪白,浸著點點墨色。
姜陽走過去先拾起帛書看了起來,略一觀就發現這是一封絕筆信,其上寫道:
“玄都罪徒南呂子絕筆,頓首再拜府內仙真。”
“南呂子?罪徒?”
姜陽一怔,南呂子這名字他可熟悉,正是這清嶼山福地的祖師,可為何要稱自己為罪徒,于是便再往下讀。
“余幼逢亂世,蒙恩師【青崖】拾于餓殍堆中,授以巽木云炁之秘。憶昔紫府之時立于臺榭觀星,恩師執手嘆曰:“汝性如孤鶴,恐難棲道山。”余自負穎悟,嗤為迂闊,豈料一語成讖。”
“甲子閉關,終跨參紫仙檻;證道無路,果余皆不可得,希圖閏雷,求金難如登天;鬼迷心竅,心底又生邪念....”
“余竟盜取仙府瑯嬛閣《玄都鈞天道章》,然開卷但見蝌蚪云篆,如聾瞽對鈞天。方知螢火窺天,螻蟻測海,非天命所鐘,強求反噬。”
姜陽逐字逐句看過去,通過這封絕筆信了解到了南呂子的生平。
南呂子幼時孤露,后幸得仙府傳人【青崖】看重,被其收下為徒,修了『巽木』一道。
能被仙府的真人看重,南呂子的天賦自不必說,年紀輕輕就已登臨紫府,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一時間意氣風發。
觀星臺前師尊青崖一語批命,他那時心中自負不以為意,往后一路修行無阻,其后閉關甲子之年,再出關已是越過仙檻,四道神通加身號大真人,哪怕是在古代仙府也有不淺的地位。
這本應是大展宏圖的時候,往后情況卻急轉直下,他欲證道結丹,卻聽聞果位余位皆不可得。
在他執意求取之下,得了上頭的大人指點了一句,才知巽木與殛雷有閏,最后修了一道云炁補足,但苦于無求金之法,便一拖再拖。
求道不得,閏雷難成,道行不夠,他便心生執念,盜了庫中的一卷仙書叛逃出府,想要獨自研究證道。
誰知打開后卻如觀天書,一字不能解,一語不能釋,白白困守福地,蹉跎年歲。
姜陽從字里行間都能讀出那種不甘,心下一嘆就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