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戰術手套,用犬齒咬開顯影藥水第二層的蠟封。當藥水蒸氣在防空洞穹頂凝結時,整個南京城的地磁脈絡突然在墻面投射成三維投影——這正是汪偽政府特工專用的"霧都密信"技術,利用潮濕空氣中的鹽分導電顯影。
防空洞穹頂的通風管突然傳來金屬刮擦聲,三聲間隔精確的叩擊震落管壁積灰。程墨白戰術目鏡的夜視層泛出幽綠熒光,煤油燈在墻面投下的二十四具銅罐陰影此刻如同猙獰的刑具。他迅速將微型膠卷塞進懷表夾層,黃銅表殼傳來體溫的余溫——這是父親從德國帶回來的氰化物膠囊容器。
地下室鐵門轟然洞開的瞬間,三枚磷光手雷滾入防空洞。程墨白就地翻滾的同時扯斷顯影藥水輸液管,高濃度過氧化氫與鎂粉接觸迸發的烈焰吞沒了最先沖入的日軍特工。他聽見沖鋒槍子彈擊穿福爾馬林池的聲音,淡藍色液體裹挾著記憶抑制劑結晶在熱浪中蒸騰,整個空間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杏仁味。
三名"天照組"特工的注射器在紫外線下泛著妖異的鈷藍色,針管內壁凝結的霜花證明這是零下四十度的超低溫液態神經毒素——程墨白在731部隊實驗記錄中見過這種熒光標記,配方里混合著熒光素酶與氰化物的實驗性神經毒素。當他撞向地磁記錄儀控制臺的瞬間,特斯拉線圈在密閉空間激發的電磁脈沖形成微型閃電風暴,特工們戰術目鏡的陰極射線管同時爆裂,濺射的玻璃渣在洛倫茲力作用下懸停成地獄繪圖。
十萬伏高壓導線插入消防管道的剎那,含氯化鈉的導電液形成人工閃電鏈。程墨白看見銅質管道內壁蝕刻的星圖在電流中浮現,這是父親用三氯化鐵溶液腐蝕的備用電路圖。噴淋系統爆發的鹽水暴雨浸透特工們的絕緣服,老式真空管電臺迸發的藍色電漿中,王世安被擊飛的鈦鋼面具下露出駭人真相——他的右眼眶嵌著蜂巢狀鉑金絲電極,虹膜表面浮動著與汪偽南京政權密電碼同源的莫爾斯光斑。
"原來腦白質切除手術沒徹底……"程墨白戰術靴跟碾碎半支神經毒素注射器,玻璃碎屑在電磁場中跳起死亡之舞。他注意到王世安后頸植入的銅制接口,六邊形螺帽上殘留著金陵制造局1939年的鍛造標記,而接口延伸的電纜正通往地磁儀核心——這解釋了為何周墨海能遠程操控氣象數據。
電弧照亮的最后一瞬,程墨白瞥見王世安殘缺的耳垂泛著金屬光澤。他忽然想起林雪姐妹被割去的耳垂標本,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軟組織,此刻正在導電鹽水中釋放儲存的記憶電信號。地下室深處傳來老式電傳打字機的蜂鳴,程墨白握緊魯格手槍,聽見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仿佛整個南京城的地磁脈絡正在被某種機械生命體吞噬。
子時的江霧漫過堤岸,在倉庫斑駁的磚墻上凝成暗褐色的淚痕。程墨白將魯格手槍槍管抵在木箱霉斑處,食指第二指節貼著冰涼的扳機護圈——這是父親在柏林受訓時教他的持槍姿勢,能讓槍口在潮濕環境下仍保持準星平行。他數到第七艘貨輪時,發現目標船只吃水線異常低矮,船舷焊接處的鐵銹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江鷗突然驚起,振翅聲在夜霧中撕開裂帛般的缺口。程墨白戰術目鏡的夜視層泛起幽綠熒光,看見三號貨艙蓋縫隙里滲出的不是普通鹽霜,而是結晶狀的氯化汞粉末。他想起林雪病歷卡上的汞中毒記錄,喉結動了動,將電極匕首插入木箱縫隙——這是自己從上海虹口日軍倉庫"借"來的神經毒素檢測儀,表盤指針在接觸粉末的瞬間瘋狂右擺。
咸腥的江風裹挾著柴油廢氣,像濕漉漉的獸爪不斷抓撓著程墨白的后頸。他脖頸處的汗毛根根豎起,鼻腔里混著機油與焦油的氣息,仿佛能嘗出空氣里懸浮的黑色顆粒。遠處"出云號"的探照燈正犁開濃霧,雪亮光束掃過水面時,竟在江波里折射出細碎的銀芒,恍若日軍刺刀挑破的月光。
十二艘紅十字駁船泊在碼頭西側,船舷漆皮斑駁如潰爛的瘡疤。程墨白注意到最近那艘船頭的銅質銘牌暗藏玄機——十字紋路被刻意蝕刻成蛇形曲線,這是汪偽政府特工與731部隊約定的"銜尾蛇"暗號。船艙透氣孔滲出的不只是藥棉味,更混著某種甜膩的腐臭,如同爛熟的梅子發酵過度,令他不由想起金陵大學實驗室里那具浸泡過VX神經毒氣的標本。
"出云號"的蒸汽輪機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排煙管涌出的黑霧瞬間吞沒了三艘駁船。程墨白戰術目鏡的夜視層泛起幽綠熒光,看見黑霧邊緣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金屬反光點——那是日軍新裝備的"螢火蟲"定位芯片,正隨著煙霧擴散形成包圍網。他喉結動了動,摸到懷表夾層里用蜘蛛絲包裹的微型膠卷,銅殼上的氰化物膠囊隔著衣料傳來刺骨的寒意。
江心突然炸開一團藍綠色火焰,是日軍巡邏艇發射的照明彈。程墨白在強光中瞇起眼睛,瞥見最遠端駁船甲板上閃過鉑金絲的反光。那個瞬間,所有紅十字旗都在探照燈下變成了滴落的血跡,而"出云號"側舷的菊紋章正泛著青灰色的磷光,宛如漂浮在水面的巨大水母,觸須間纏繞著整個南京城的噩夢。
程墨白的指節在黃銅望遠鏡上沁出冷汗,鏡片鍍層在潮濕江霧中泛起幽藍的微光。他屏住呼吸,將目鏡抵在眉骨處,虹膜里倒映著七號碼頭搖曳的燈火。那串三短兩長的明滅節奏,如同銹跡斑斑的鋼針突然刺入記憶——1940年的雨夜,浦口車站的暗號燈也是這樣在日寇探照燈間隙閃爍,他獨自將二十七個地下黨同志送進了安全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