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首歌在停不下來的掌聲中結束,真澄等人來到后臺,與樂隊成員見面。
“恭喜未來!還有流星樂隊的各位,演出大成功哦。”
千愛似乎對剛才的演奏滿意極了,翡翠色的眼眸閃閃發亮,在胸前攥緊雙拳,為女高中生們獻上祝福。
“謝謝千愛姐,還有大家的捧場,非常感謝支持。”未來輕聲說道。
“嗯嗯。”
千愛心滿意足地頷首,率直稱贊道:“大家的歌聲真的很棒,身穿打歌服的風采也很迷人。”
少女們身穿顏色光鮮的連身短裙,從黑色過膝襪擠出雪白的絕對領域,頭頂扎著粉色的兔耳絲帶,頗有偶像系少女樂隊的風采。
這幾套可愛不失帥氣的衣服,正是出自千愛之手。
“非常感謝千愛前輩為我們制作的打歌服。”其他幾個女生齊刷刷地鞠了個躬。
“誒,大家別這樣啦。”千愛有點慌亂地擺手,“我是懷著想支持大家的心情才做的。”
“的確,千愛前輩很溫柔呢。”
“做衣服的水平也很厲害,完全是專業設計師的水平!”
鼓手和貝斯手如此贊美,讓千愛的雙頰泛起和她們一樣的紅暈。
“星星造型的裝飾我很喜歡,閃閃發光令人心動!”
“愛美還真喜歡星星啊。”
“有咲的大腿我也很喜歡哦~平時都裹在連褲襪里,現在好不容易露出來,快讓我摸摸!”
“等下!別貼那么近啦,手拿開,我可不是那種輕浮的女生!”
金發雙馬尾的鍵盤手和吉他手當面打情罵俏起來,隊友按著太陽穴,發出無語的嘆息。
“實在不好意思,讓千愛前輩見笑了。”
“啊,沒事,看到大家這么有活力真好呢。”
千愛和樂隊少女們打成一片,聊的火熱,雖然已經離開聚光燈下的舞臺,找到夢想的她們看上去依舊很閃耀——真澄有這種感覺。
“真澄先生。”
聽見有人怯生生地在叫他的名字,真澄收回視線。
未來不動聲色地走到他面前,黑色的厚底皮靴踏出帶有旋律感的足音,額頭上沁著凝露般的汗珠,似乎還留有演出的余韻。
“很感謝您之前對我說的那番話。”她說完又轉向旁邊的黑川澪,“還有澪姐姐也是。”
“多虧了兩位前輩的經驗,我稍微能在演出時,保持冷靜和平常心了。”
黑川澪淡然點頭。
“那就好,繼續加油吧。”
真澄稍微多說了兩句,“我們的話只是其次,關鍵還是你自己的心態有了改變,否則別人說再多也沒用的。”
“真澄先生,總是這樣呢。”未來莞爾一笑。
“……沒錯,真澄還是老樣子,不習慣接受別人的贊美,總把功勞推出去。”
黑川澪此時插進來說道。
她以飽含氣魄的視線攔斷兩人目光的交集,緊接著唇角上翹,朝真澄暗送秋波,面露可人的笑容。
“在東京組樂隊的時候,真澄也總是充當鼓舞人心的角色呢,只要身邊有真澄在,就感覺很安心。”
未來輕輕點頭附議,“很容易想象得出來。”
“今天是久遠她們的主場吧,就沒必要提這些事了。”真澄搖頭,“反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沒那種事哦,那都是我和真澄寶貴的回憶,不是嗎?”
“……”
手指突然被什么東西觸碰了一下,傳來一道明確的體溫。
真澄下意識以為是黑川不安分的小動作,靜靜垂下眼簾,意外與亞麻色長發的少女對上視線。
“怎么了?”
海月輕輕握著他的小指,櫻唇幾次開闔,似乎欲言又止。
躊躇的樣子看在眼里,真澄不由在困惑中掙扎,呃……黑川刺過來的視線好痛。
“她有話想對未來說。”旁邊的凜音解釋。
“誒,和我嗎?”
未來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雙眼,看向水母少女的眼神溫和,放輕語調,柔聲問:“你想和我說什么呢?海月。”
“……”
微微瞇起的眼眸里,倒映出海月面無表情的精致俏臉。
這是一名只保持一動不動,就漂亮得像一尊人偶的少女。
“不用勉強,直接說出來就可以。”凜音伸出修長細白的手,溫柔地撫摸海月的脊背。
就在這么近的距離,真澄端詳寵溺著海月的凜音,心里暗忖:神代什么時候成為母親,有了羽川這個女兒了?
常常照顧海月靠不住的天然部分,會在黑川面前袒護海月,又嚴厲地控制她熬夜玩手機的壞習慣……這兩人的關系總覺得怪怪的。
雖然二人是同齡,不過和朋友關系比起來,真澄想起凜音說過的“家人”——嗯,更像母女一點。
如果把那層高嶺之花般的外殼褪去,這位繼承人小姐其實是個溫柔的人,習慣主動照顧人的人,從她對待福利院的孩子們的態度上就看得出來。
難怪初見羽川時,她會做出那種讓人驚愕的舉動,就像隨水漂流的水母一樣,她會下意識地靠近可靠的人尋求依賴吧,這一定是海月的生存策略。
小指依舊被她握著,熱氣在彼此碰觸到的肌膚之間傳遞。
“未來……很厲害……”
水母少女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誒。”未來稍微錯愕,很快點了點頭,笑著說:“謝謝你,海月。”
她唇畔浮現的笑容,和剛才在舞臺上,坦然面對觀眾的笑容如出一轍,是純粹,熱愛音樂,除此之外不考慮任何雜念的笑容。
看見那道笑意,沒有人會懷疑她不是在全力以赴地演出。
就像是剛剛接觸音樂,盡管稚嫩,卻勁頭十足保持努力的初心者,真澄忍不住移開視線。
因為這會讓他聯想到曾經的自己。
……
北高祭有后夜祭的部分,六個人和流星樂隊聊了會兒天,就先行離開,把慶典的空氣讓給風華正茂的高中生們。
“說起來,海月剛才說的「厲害」具體是指哪一點?唱歌嗎?還是吉他?”
回程的路上,千愛好奇地問詢。
“就是……很厲害……”
海月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不明所以,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強調道。
“誒,這樣啊。”
千愛還沒能習慣海月不按套路出牌的行為模式,不過她好孩子的一面,讓她能夠以溫柔包容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人。
“海月平時天然的樣子,讓我很擔心會在和人打交道的時候吃虧,現在能率直地稱贊別人,實在是太好了。”
其實在宇治川花火大會的時候,海月也以佩服的語氣夸過千愛,但就和自己的竹馬一樣,這位青梅少女是不能坦率接受贊美的性格。
她說著又轉向凜音,“也是多虧了凜音的鼓勵呢,平時和真澄哥一直在照顧海月。”
凜音點了一下頭,坦率地承認。
“海月她……或許用「這孩子」來形容更恰當,不拘小節的部分,時常以缺根筋的形式表現出來,內心非常纖細敏感,沒人照顧的話,很容易受傷。”
“也只有凜音會這么想。”黑川澪冷笑,“她的臉皮比你想象得要厚多了,尤其是面對真澄。”
“這里的所有人,唯獨澪沒資格這么說。”凜音回嗆她。
“嘖,你是保護女兒的母親嗎?”
黑川澪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別有意味地說道:“我倒想看看,和自己喜歡上同一個人的「孩子」,「母親」會怎么辦。”
真澄走在隊伍最后面,懶得聽她們劍拔弩張的臺詞內容。
淡淡的火藥味,微妙的氛圍,雖然自己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成為了咖啡店日常的一部分。
不過,除此之外,這個時候往往還應該有一個聲音才對——
“真澄君。”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事?”
他回頭打量咖啡店里最吵鬧的角色,從剛才起就一直默不作聲。
“周末你有事嗎?”
“當然,周末是營業日啊。”真澄不假思索地回答。
對于服務行業來說,普通人休息的時間,就是他們工作賺錢的時間。
“那,可以請假嗎?”
麻美罕見地語氣遲疑。
“沒什么事當然不行……”
真澄說到這里就頓住,抬起語尾,問道:“瀨野你有事?”
還沒出校園,文化祭的喧鬧氣氛依舊緊緊包裹著眾人,讓真澄完全沒留意到,麻美的聲線伴隨著微微的顫抖。
“嗯。”
“……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
注:在并不存在的本書的文庫本中,麻美使用的詞為「付き合う」,同時有「陪伴」和「交往」兩種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