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進入了正軌。
王伯每日給柳月初制定好訓練計劃,便出門去結交好友。
四處不顯山不露水打聽他想要的消息,也是對清水縣做進一步的了解。
柳樹林腿不方便,多數時候都坐在前院主廳。
手里沒了編制竹制品的話,他便不知道做什么好。
月紅見她阿爹無聊,便讓暗香買來一個算盤教他打算盤。
柳樹林沒讀過書,一開始還有些抵觸。
覺得這東西太復雜,是賬房先生才能使用的東西。
但閑著也是閑著,就當鍛煉手指了。
起初,柳樹林總是撥錯算珠,急得直冒汗。
但慢慢熟悉些后,他開始找到了一些竅門,能熟練地進行一些簡單的運算。
徐氏買了菜回來,會拿著那些菜一一給他報數。
柳樹林就用算盤珠子慢慢計算,算完再與徐氏核對,倒也樂在其中。
徐氏是個勤快人。
已經在他們住的一號院子里開辟出一片菜園子,種了一些蔥和韭菜。
老太太起初還會在正廳里陪著柳樹林拉扯一會兒家常。
漸漸的就覺得和兒子閑聊缺乏共同話題。
兒子最近還迷上了撥弄算盤珠子,吵的她腦瓜子疼。
于是她便去了偏院找老管家聊天。
到底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坐在一起就算不說話,空氣中似乎都流轉著日落西山的懷舊氣息。
“唉!婆子我這一輩子一直待在鄉下,哪見過這城里的繁華喲。
如今到老了,倒是跟著大孫女沾了光,來這清水縣享享福。”
老太太感慨道。
老管家咧嘴淺笑。
“老太太,這也是您兒孫有孝心,孝順您吶。”
老太太點點頭。
“可婆子我這心里頭啊,還是有些惦記著鄉下種地的小兒子和小兒媳。
咱們鄉下人,生來就是泥腿子的命,我那小兒子也是個勤勞肯干的。
婆子也沒圖他們能過得多好,要是小兒媳那病能治好,他們的日子也就能好過些。”
“老太太,您吶,就安心在這兒住著,兒孫自有兒孫福。
易老爺子不是說回去研究解毒的法子么,沒準以后就能給她治好了。”
老管家說著就是一頓。
“不對啊!老太太,您這小兒媳怎么會有這種癥狀?她難不成還去過有瘴氣的地方?”
老太太嘆了口氣。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那小兒媳也是個命苦的,她爹是個賣貨郎。
十幾年前,她爹挑著擔子帶著她到處賣雜貨。
到了咱們村子附近,她爹暈倒在路邊。
剛巧被我那小兒瞧見,過去給他們父女倆幫忙。
可惜哪會她爹已經不成了,好不容易把人給搖醒,她爹已經說不出話來。
只將我那小兒媳的手放到我小兒子的手上。”
老太太說著揉了揉眼角溢出的淚水,接著又笑了。
“我聽小兒子說,那會可把他嚇壞了。
不懂那臨死的人干嘛要將一個男娃子的手放到他手上。
后來才知道是他們父女倆流浪在外邊,怕姑娘家被人欺負,就扮做了男娃的樣子。
唉!哪里用扮哦,我那小兒媳瘦的跟個麻桿似的,身上穿著的也是他爹補丁摞補丁的衣裳....”
老管家陪著老太太嘆氣。
后面的事情不問便知,老太太一口一個小兒媳。
那命苦的女娃子肯定是嫁給了老太太的小兒子。
“老太太,你們就沒問過你那小兒媳的老家在哪?他們父女倆打哪來的?”
“咋沒問,問了她也不說啊,她身上什么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
還是咱們村里的老里正幫著,給她用了別人的身份上了戶籍。
早些年咱們鄉下拐子多,不少人家都丟了姑娘。
有些人家覺得自家姑娘就算找回來,也沒人肯娶了,都懶得去報官。
后來丟男娃子的事多了,才有官府來嚴查。
如今這些年倒是沒聽說哪家丟孩子和年輕姑娘了。”
老管家修理著手里的鋤頭,耐心的聽著老太太的碎碎念,時不時跟著嘆氣。
老太太可能覺得自己光顧著說自家的事,不太仗義,便關心起老管家的事來。
“老管家,聽說這處大宅子一直是你在這守著的,這么大的宅子就你一人能守住?就沒歹人來打這處宅子的主意?”
老管家聞聽此言,抬起頭來,不自覺看向對面的茶花樹。
他這偏院里的茶花可比主院那邊的旺盛多了。
那些茶花爭先綻放,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可見是下足了肥料。
老管家低聲答道。
“怎么會沒有,只不過那些人都知難而退了,再沒來過。”
老太太不覺有它,順著老管家的視線看向那些茶花樹。
“老管家你也是個勤快人,看這偏院里都打理的那么干凈整齊。
將來這宅子里的主家回來了,一定會記得你的好。”
這話老管家不知道該怎么答。
在心里嘆息,主家,還會回來么?
再等等吧,反正都已經等了那么多年了....
......
夜里,王伯來到四號院子,和兩個閨女說今天打聽到的消息。
這幾日王伯每次在外面打聽到什么,都會過來與月紅和暗香說說。
家里眾人都習以為常。
畢竟在柳家人眼里,暗香是王伯的親生女兒。
做父親的關心自己的女兒有什么不對?
且王伯每次過來,院門和客廳門都是敞開著的。
他和月紅暗香只在小客廳里說會話,說完就走。
徐氏來關心月紅身體的時候,幾人還坐在一起說過話。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老話,偏遠地區與京城里那些權貴世家怎么相提并論?
所謂規矩禮儀,不過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管制和約束。
“今日我去驛站和劉大人嘮了好一會,咱們上次寄去國公府的信件,劉大人給面子,說是用的加急郵遞。”
王伯接過暗香遞來的熱茶,輕抿一口,接著說道。
“那劉大人是個健談的,天南地北的啥都能侃上幾句。
爹還得縫里插針問上幾句,據他說,朝廷押送流放犯人不會經過他們驛站。
而是在靠近清水縣之前就從大青山繞去了望鄉縣那邊。”
月紅點點頭,指著圖紙那標注著大青山的地方問。
“也就是說,他們在這里就轉道從另一邊走了。”
王伯看了看地圖,點了點頭。
這地圖如今就留在兩個閨女這邊,大閨女時常拿出來研究研究。
暗香在一旁笑著說。
“老爹,以前您在府里啥事都不上心。
到了這清水縣,我才發現您這交友的能力挺強的啊!
連驛站那位劉大人都留您一道共進午餐。”
“哪里,哪里,是....”
王伯剛要謙虛幾句,耳朵輕微的動了動,站起身來就往外走,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
“暗香,看好你姐。”
月紅和暗香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王伯能直呼暗香而不是叫她小閨女,那就是語氣嚴肅了。
暗香起身就要去尋找稱手的家伙事,卻被月紅一把拉住。
“不急,再等等看。”
暗香崇拜的看著月紅,笑著說。
“姐姐,我發現你越來越沉得住氣了呢!”
月紅.....
這不是情況不明嗎?那不得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