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蘇老爺和蘇夫人,回家的馬車上仍是來時的四人。
寧虎沒與他們一道離開醉仙樓,而是與他的幾個兄弟匯合后一起去了河碼頭。
王伯這才知道寧虎這次也不是獨自前來。
他的人一直在一樓大廳里用餐,等著他下來。
馬車車廂里因為有小月娥在,月紅和暗香并沒有談及今日得到的那些消息。
姐妹三人一路上都說說笑笑聊著醉仙樓里的美食。
王伯在前面悠然自得的趕著馬車。
仿佛這次出來,只是赴了一場再普通不過的約,吃了一頓平日里難得吃到的山珍海味。
馬車緩緩駛進青云巷,剛靠近柳宅,常勝就從門房里迎了出來。
他幫著王伯打開了旁邊的側門,方便馬車進去。
等王伯馬車停下,常勝才搓著手湊過來問。
“王伯,咋樣,我的那些銀子拿回來了嗎?”
王伯剛想從懷里掏出錢袋子,不知想到了啥,又收了回去。
看著三個姑娘手牽著手回了主廳,王伯才對常勝說道。
“你回去門房里等著,我放好馬車再回來與你說。”
常勝一臉疑惑。
擔心王伯不會真想將自己的銀子全部沒收吧?
那里面除了自己這些年的積蓄,還有一些是國公府里的公款呢!
但他也不敢多問,乖乖地回到門房等著。
王伯將馬車安置好后,施施然來到門房。
常勝急忙湊上前,像狗子一樣眼巴巴地看著王伯。
王伯進了門房找了把椅子坐下。
“常護衛(wèi),銀子我給你拿回來了,共有近三百兩。”
常勝忙點頭。
“對,就是這個數(shù),我之前欠您的十八兩銀子,您從里面扣了吧!”
王伯整理了一下大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扣了你還有兩百多兩,常護衛(wèi)有了銀子不會想著離開這里吧?”
“王伯,瞧您說的,您想哪里去了,我的身契還在國公府,夫人也有書信來,讓我跟著您。
我哪有離開的心思,擅自離開那不就成了逃奴,我可不敢。”
常勝在王伯旁邊坐下,很不能理解王伯的腦回路。
逃奴?
王伯微微瞇起了眼睛,長青不就是?
說起來,本朝對于逃奴的懲處那是極為嚴苛的。
一旦被抓獲,逃奴本人不僅會遭受重刑,就連收留他們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家奴因各式各樣的緣由選擇冒險出逃。
這些出逃之人本就窮途末路,他們會盯上那些出門在外身上帶有路引之人。
然后不擇手段獲取別人的身份憑證。
從而取而代之,搖身一變成為另外一個人。
不但不再是奴籍,還能憑借這虛假的身份,混入上層人的圈子。
但假的終歸是假的,他們也會提心吊膽,擔心占用身份那邊有家人通過官府找來。
若是被官府查到,不僅會全部財產充公,那人也會被處以極刑。
故而,他們都會遠離路引上的原居地。
這或許是因為路引在持有人外貌描述上不夠完善所致。
也與當朝做不到各地尋找失蹤人口有關。
常勝身手不錯,他要是想下狠手獲取別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難事。
王伯當然不會告訴他,還能這樣操作。
這常護衛(wèi)得好好留在大閨女這邊,為他們盡忠職守,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好了,再想就過分了,王伯收回越跑越沒邊的思緒。
拍了拍常勝的肩膀。
“常勝啦!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職位有多重要。
你不僅要在家看好門,還要幫著我們搬運貨物。
在有必要的時候,你還得聽候我們的差遣,擋在我們前面。”
“嗯,王伯您到底想說什么?”
常勝認真的看著王伯。
他雖然不怎么聰明,但也能看出王伯這次心里有事。
王伯心里確實有事。
今日他聽蕭鶴說到北城區(qū)兩個多月前來了一個姓謝的外地人。
那人拳法了得,在仇萬鱗的搏擊場一連拿下了十連勝。
王伯當即便猜測此人便是化名為“謝書禮”的長青。
隨后他又問過蕭鶴,那人與長青的年歲外貌都極為相似。
至此,王伯幾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長青。
這長青,隨時都與他們站在對立面。
一來就加入了仇萬鱗的陣營,且還帶上了爪牙。
他來清水縣必然是想查找兩個閨女的下落。
不然怎會去到柳家村,傷害那七旬老人的性命。
王伯、月紅、暗香心里都跟明鏡一般,知曉那位老人是被他們連累而死。
可這事出乎他們所料,也非他們所愿。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敵人已經浮出水面,王伯這時本應該去找兩個閨女商議應對之策。
但他需得先確定常勝在關鍵時候,是否真能為他所用。
“常護衛(wèi),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可能很快,我們就會對上一個勁敵。
此人武功高強,且還帶著一眾幫手,你...不會臨時尥蹶子吧?”
若是一對一,王伯自然不懼長青。
但如今局勢復雜,長青的目標是兩個閨女。
他身邊又多了一些爪牙,早已不是單打獨斗的局面,王伯不得不慎而重之..
常勝聽了王伯這話,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活動一下手關節(jié)后說道。
“王伯,您膽小怕事也就罷了,可您不能把我們這些習武之人想的像您這般懦弱不堪。
本護衛(wèi)既然聽命留在這里聽命于你們,就不會有二心。
甭管對上的是誰,本護衛(wèi)都不會退縮半步!”
這次王伯聽了常勝的回答不但沒生氣,還贊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算老漢沒看錯人。”
說著從懷里取出錢袋子丟給常勝。
“欠我的銀子不用還了,你以后每月五兩銀子的月錢照發(fā),自有我小閨女定時給你。”
常勝看著王伯離開的背影感動的熱淚盈眶。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就說王伯他是好心收留我吧!本護院定當護好這一家子的安全。”
.....
王伯背著手閑庭信步來到四號院子。
月紅和暗香兩人在小客廳的桌子邊,頭并頭一起看著那張手繪的輿圖。
兩人見王伯進來,都端正了坐姿,暗香順手就給王伯遞過來一個湯婆子。
王伯抱著湯婆子,總覺得一個大男人抱著這個東西,有損他威嚴形象。
但也不好拂了小閨女的好意,他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圖紙上。
“你倆又看著輿圖干啥呢?”
月紅眨眨眼,不答反問。
“爹,找去柳家村和帶頭洗劫蘇家貨船的是同一人吧?
他就是咱們在香葉城,招惹的那個武功高強的東家?”
王伯點點頭。
“應該是了,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來了,爹還以為要等到明年。”
暗香起身給王伯倒了一杯茶,坐下后嚴肅的說道。
“爹,早來早解決,此人一天不除終究是個禍患,依我看,宜早不宜遲。”
然后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補充一句。
“快過年了,鄉(xiāng)下都在殺豬殺雞,都是畜牲,狗賊自然也在其列。”
王伯沒吭聲,心里也明白暗香說的不錯。
長青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為了尋找倆閨女身上的秘密,手上已經沾染兩條無辜之人的性命。
目前長青還沒找到他們的下落,柳宅這邊尚算平安無事。
若是等他羽翼豐滿,找到這里,柳家老小豈不是會被連累。
這人本來是他們三人在路上招惹的,可不能再讓他傷及無辜。
那么,便想法子解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