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陽坡下,洞窟之中。
藏金之光漸漸收斂,水銀云氣翻滾不定,許玄此時容貌變作青年,氣息好上不少,只是漫天白發仍未恢復。
‘養寶銷厄之身,是金繁道統的法身,不知和那多寶宮有什么關系?’
許玄此時想起那位寶秋真人,對方給他留下的印象極深,不論是道行還是修養,比大離不少紫府都高。
可此時外界的震蕩打斷了他的沉思,只見洞窟外的暗煞漸漸凝聚,盤旋而起,化作一黑烏,嘶啞哀鳴,入洞翻飛,最后散于水銀云氣中。
許玄金軀有感,而眉心那一道太陽之光灼灼跳動,一股悲慟之情漸漸生于他心間。
“這是生了何等變故?”
他此時看向一旁的魏霜,對方霜袍在秋風中獵獵作響,此時卻示意讓許玄隨著他先行走出。
二人行出洞府外,只見這黃土高坡下暗煞翻滾,上方則天陽正盛,一明一暗,兩相分隔。
“關中是昔日夏奉定都之所,這一處辭陽坡】也有來歷.”
魏霜神情感慨,只嘆道:
“此地牽扯到朱慈】和皦陽】兩位金烏,昔日之事,如今還有感應。”
“金烏十子,和真龍分化的諸位龍君不同,并非是生而金丹,是在大夏一統后借著仙朝之妙,才依次登位,縱然后來恨得深,殺的重,可彼此之間,卻有一份親情在。”
天陀聽及,暗中隨之附和,只冷笑道:
“諸位龍君生而金丹,如何看待身旁龍類的.可就不好說了,念著幾分情,天知道。”
此時許玄同魏霜已經御風而起,正能一覽這辭陽坡的全貌,暗煞和太陽分隔,十分神異,讓這位社雷劍仙的眉心天眼越發灼痛。
“當初朱慈太子證就金位,卻行轉世,化作人屬,引得不少妖類不滿,暗中有怨,說是將這妖朝基業白白送于仙道。”
“彼時金烏十子之中,獨有前二位證得金丹,那位皦陽妖主聽了流言,便為兄長出手,將鬧得最兇的天梟】鎮壓,險些將其活吃。”
談及這些舊事,魏霜顯出幾分感嘆之情。
“相傳那時皦陽歸來,自認犯律,便落在這一處等候神帝降罰,是朱慈太子來此,代其解了這罰。此地便喚作辭陽坡】,為辭請太陽解罰之意,如今亦有感應。”
許玄聞言,更是心中感慨,他在火鴉山中待了多年,對金烏的事情了解不少,嘆道:
“想不到這兩位大人還有這等過往,可后來是這位妖主第一個造反,引得十日巡天。”
“那也是郁儀仙帝離位之后了,太陽果位在上,登仙的機會就在眼前,兄弟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魏霜語氣中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似是譏諷。
天陀這時候卻是怪笑起來,聲音肆意,談起這些舊事,卻比魏霜清楚的多。
“皦陽出世之時,地煞肆虐,光明不照,烏火騰空,怨聲應天。諸修都來進諫,說是惡兆,讓郁儀神帝早早將其除了為妙。”
“是朱慈跪在日宮之前,俯請留下這兄弟的性命,到了后來,卻是證明祂錯了,仙朝基業毀于一旦,就敗在這個慈】上。”
許玄卻對天陀這說法并未有多認可,只沉聲道:
“妖類終究還是不如仙道,神帝雖貴,亦為元嬰,彼時的仙道之中也不缺這等人物,到底還是需這一位朱慈真君來調合矛盾。”
天陀對這話并未有多認可,可眼下也不反駁,只靜了聲。
魏霜領著許玄此時重往地肺方位而去,遙遙看向關中,嘆道: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數,父兄相殺之事,夏朝就有,到了奉代,更是酷烈到了極點。”
許玄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同魏霜遁入太虛,不過少時,便又重回地肺山中,入了玄樓寶室。
紫氣流轉,關詮現身,眼見許玄身上變化,心中稍有驚異,只道:
“養寶銷厄之身】,許劍仙可是成功了?”
“僥幸因著太陽之緣,才能煉化這金軀,不然.恐怕也是空手而歸。”
許玄催動眉心天眼,那一道太陽清世之光照耀而出,讓關詮霎時間眼神沉凝,甚至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天晷澄光】?”
“正是。”
許玄并未隱瞞,這一道太陽靈光的來歷堂堂正正,倒是無需遮掩什么。
那青蛇在手中放了這般久的時間都無問題,想來是諸修忌憚東華,不敢強奪,他如今顯露出來也無恙。
“原來是這靈光,如此便說的過去了”
關詮稍稍點頭,繼續說道:
“我山中的清儀玄機】正好閑著,無人動用,這是修行清炁的妙地,亦有幾分抑制傷勢的用處,劍仙可入其中,參悟那清儀空胎術】。”
“至于這金人,倒也不急,就當借于劍仙,待到洞天之事了,再還不遲。”
許玄聞言,心中頗有感激之情,只道:
“我同貴道相交不過數面,前輩就肯如此相助,實在是”
“這算什么,都是生死之間的交情,許劍仙既有誅魔之心便是我山的同道,將來對付那大樂欲魔土,還需劍仙。”
關詮語氣沉凝,卻不給許玄推脫的機會,只說自己還要養傷,便讓魏霜先領著這位劍仙離去。
二人御風前行,許玄此時稍稍感知地肺山中,卻不見其余神通跡象,有些疑惑,只道:
“樓觀道統底蘊深厚,可還有其余的真人在?”
魏霜聞言,稍稍一頓,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堪之事,嘆道:
“有位老真人,道號長隱】,壽數頗高,是紫炁一道的大真人,如今出海訪仙去了,多年未歸,山中都是關詮前輩主持。”
“關詮前輩本有一弟子,是紫府種子,當年都快成了,卻被歡欲魔相暗害,度入魔土,這就是仇怨所在。”
聽聞此言,許玄此時隱隱感知內景,道境之中,歡欲化作的仙娥可是還在其中。
‘該如何處置是好’
想起此事,許玄也有些頭疼,這歡欲和貪惡都是無惡不作的魔頭,死不足惜,但如今被他轉世,改了記憶,倒是有些難處置了。
二人繼續前行,山中靈氣濃郁,許玄隨著魏霜行至陰面一谷,此地清幽,內生玄風,谷中以碧玉搭建一處引風玄臺,清炁流轉,十分不凡。
“這便是清儀玄機】所在,乃是一道特殊靈脈,極長清炁,是昔日山中的長青真人尋來,遷入山中,成一靈地。”
魏霜指明位置,可眼下許玄卻沒有心思聽了,他體內的清氣涌動不止,似乎找到了一處源頭,太清仙碑開始生出劇烈的感應,震蕩不停。
‘仙碑要的是這靈脈,清儀玄機】.’
他心中一定,可天陀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偷偷給他掘了,我有法子,能讓他一時察覺不出。”
“滾。”
許玄催動清氣,作鎮壓之姿,讓這老妖閉嘴,免得再聒噪。
眼下他復又謝過魏霜,便入了這一處幽谷,只覺一股清涼之意自生,體內劫火之傷被壓制許多。
他眼下將體內的感應鎮壓,只待日后問清此處情況,再看能否換走這一道靈脈,不可莽撞行事。
“這處道臺也是靈器,效仿神通清涼臺】造就,倒是稀少.”
天陀低低出聲,生怕再將許玄惹惱,真將他鎮壓起來,只是許玄眼下卻不理會這老妖,徑直登臺,開始調息。
銀雷騰躍,神通運轉無阻,此時他斬去身上陰火和壽衰的速度快上不少。
他催動太初序】造就克制之時,數道深黑的律文卻出現在內景之中,散著駭人威勢,讓那陰火消解的速度更快。
“這是何物?”
當初這黑律顯化,引得安仙悔色變,許玄更是覺得神通威能增長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地界,眼下卻沒有那般廣大的肅穆黑律顯化。
“北雷黑律,天蓬正法,敕令仙天,轄制幽冥。”
天陀的聲音幽幽,似有忌憚,只低低道:
“天庭地府,不知多少位列仙班神位的,都亡在這黑律之下,昔日.玄昊天帝亦受其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