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海,白玉道臺旁。
太陰之光涌動,若霜凝于地,九重天階上星圖浮現,一道赤色的劍光行于翼軫,同劍典中記載的真君劍名呼應。
這異變來得極快,天陀剛剛說完天魔二字,道臺又變。
許玄那道仙箓自行飛至面前,其下端有清氣凝結,化合為文字,顯于箓上。
“考明功過,紀從簡籍。先從戒箓,然后登真。”
這是先前登上天宮之時所聽得的,如今再度見到,下方有更詳細的文字。
“觀道傳法,誅惡伏魔。”
許玄向下繼續觀之,觀道傳法】下有位次之分,以胎息至金丹劃分,煉氣那一行有許玄和劉霄聞的名字,許玄位置高些,已經貼近筑基。
許法言則在胎息一階,即將到煉氣。
許玄名旁有一青蛟翻飛,攜雷而動,許法言旁邊則為一陶罐,埋土之中,有若羊若胎之物鉆出,劉霄聞則無這般異象,只是有金赤之火流轉。
‘這是受篆之人的修為?’
三人名字上有玄青之氣生發,化為十二縷清氣,涌入那本玄青道書,讓書頁再度往后翻些,隱約能窺見些文字來。
閡辟劍解直指】
“劍解炁意,入命化性,融會仙基,合育神通,則于太虛求.”
許玄如今只得見幾行文字,只是模糊描述。
講的就是昔年溫扶風所說劍氣入命,劍意存性的境界,甚至更近一步,談及如何煉化炁意,入仙基,乃至神通,最后于太虛求得——
到此處便不可見了,但先前許玄觀那奉玄化炁妙法】中已有講述,應當是往太虛中求得一柄本命之劍。
此劍非實物,是劍道意境、概念凝結,依托于神通之上,隨心指使,方為劍仙。
‘這才是劍修以殺力馳名的緣故,僅論氣意,其他兵器亦能修成,獨劍道天然高人一等,便是落在此處。’
至此剩下的具體經文還是被遮擋住,許玄只好看向誅惡伏魔】這一行。
下方僅有兩行文字,為:
“法師魔軀,得清氣二縷”
“天魔氣息,得清氣一縷。”
許玄這才了然,先前或許就是自此生發玄青之氣,得了清氣三縷,才讓劍典顫動。
“看來你想翻看這劍典,一是要提高自身和受篆者的修為,二就是要誅滅邪物,最起碼這天魔是算數的。”
天陀在一旁看了少時,先行開口。
“天魔到底是何物,為何會出現在蓮寺的靈物上?”
天陀所化的血色曼陀羅飛起,聲音低低道:
“我本不想告知你這些,畢竟你們這些小修,知道這些事無什么益處。”
“你可知現世和太虛的關系,古代大神通者是如何自處的?”
天陀似乎使出什么法術,顯化出一片光幕來,分為三層。
中間是萬里河山,凡人、修士若點點星火落于其中,這應當是現世。
下層則為若破鏡一般的太虛,倒映著人間景象,最下方是無數洶涌的五彩之光,呼嘯變化。
“太虛是現世的倒影,天魔就是在最底層的積淀,這東西的來歷說法眾多,有說是修士惡念映照的,有說是域外來的妖邪,甚至.”
天陀語氣詭秘,壓低了聲音,幽幽道:
“還有說是古代某位仙君斬下的惡尸所化,不過這只是些無稽之談。”
“上古時這些東西突然出現,以每一位走火入魔的修士為渡口,自太虛鉆入現世,禍亂一方。”
這老妖屈指一點,那些彩光便自修士的心竅鉆出,掀起殺劫,甚至有不少真人也淪陷,變得邪性。
“真是.邪物。”
許玄看著眼前場景,只覺這天魔真是無孔不入。
“之后是如何處理的?”
如今可未聽過天魔之名,修士走火入魔也只是傷及修為法軀罷了,想來這邪物應當被治住了。
天陀輕笑一聲,繼續說道:
“這些天魔雖然厲害,但可奈何不了真君,畢竟人家坐的位子更高。”
那光幕又有變化,最頂層開始顯化出陰陽、五德、九炁、巫祝等等象征,位于現世之上。
“這是何地,金丹才能涉及?”
許玄已經有些猜測,只是涉及金丹,還是要慎言。“古時稱三界,有說是天地人的,還有的說是太虛、現世,以及大羅。”
“大羅我等又稱真界,是道統所在,果位高懸,所謂修真,修的便是這個真。”
“若是讓你談及劍,你會想起什么?”
天陀忽地發問,許玄思慮少時,回道:
“鋒銳、不折、殺伐。”
血飄落至許玄肩頭,天陀的聲音響起。
“對了,大羅之中,只有劍的這些意象,若是一方汪洋,在大羅中就是廣闊、無際、融匯,即為「瀚水」。”
“天魔只能自太虛到現世,卻觸及不到大羅,它們是更為虛幻的事物,因而很快就被真君鎮壓,將這個概念自天下間抹除,只有紫府勾連了太虛,才有了解。”
“如今這些東西不成氣候,真人就能隨手打殺,但對你們這些小修還是頗為難纏。”
許玄思索起個中關竅,沉聲道:
“蓮寺竟然勾搭上了天魔,還是在長生觀控制下,那位華原真人,是想做什么?”
“如今想習得劍典中的閡辟劍解直指】,還是以提升修為為主,等到筑基應當能一觀,這蓮寺還是不再招惹了。”
天陀應道:
“這是自然,這東西觸之則性情變化,你和兩個弟子雖有篆文防護,山門中其他人可就難防了,若是中招,可就難辦。”
一人一妖再談了少時,許玄心神回歸,手中是一素白,觸之如玉的蓮。
無染凈蓮,筑基靈根。
此物需要以香火供養,許玄便將其放置于殿內,以陣法將祖師堂中香火引渡而來。
許玄正在殿中踱步,思慮起那本劍典之事,自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師弟。”
王習微來了,他朗聲笑著,走入殿中。
“習微師兄來了,正好,我這邊可有喜事。”
許玄見這位師兄少有地抽空來他這,忙拉著王習微去看殿中養著的那無染凈蓮,他將這蓮來歷和功用都說明了。
王習微聽了,臉上亦有喜色,只道:
“如今門中又多了位煉氣九重的供奉,有這靈根在,倒也守得住。”
“現在大盤收回,青原鎮也算安頓下來,以往的些田地,無論凡土還是靈田,都已整合,統一耕作,等到來年,治下凡人恐怕又要增上不少,能收來更多弟子。”
許玄聞言,同師兄一道走出殿中,來到那棵青松下。
“門中興旺,弟子也越收越多,門中不少規矩,也要改改了。”
“正是,我來此就是和師弟商議此事。”
王習微取出一冊玉簡,交予許玄手中,笑道:
“我欲建一煉器的堂口,招收些有天賦的門人來,幫著煉些法器,先前見著思安師妹,她也有類似想法,只是涉及靈植。”
“她近日忙于大盤之事,便托我轉達,問問你的意見。”
許玄翻看這玉簡,只見其上記載著兩處堂口,一處是候火堂,欲建在蕩霞,按照上面記載,要招收十二名弟子,進入堂內修行煉器之法。
另外一處是春芽堂,建在大盤原本那寺廟之上,要招收的弟子就多些,總計為三十六名弟子,由溫思安為堂主,施緣雨為長老,教授靈植之法。
下方列了一名單,已經自駐守長明的弟子中挑選了九人,剩下的則自門派上下挑選。
王習微同施緣雨一道去過一趟青璃坊,收來了些粗淺的煉器和靈植之法,
煉器之法共有三冊,為《煉器初要,《控火三十六講,《物性覽觀,都只涉及些煉器入門,最多到胎息法器的煉制。
靈植之法有兩冊,為《靈植輯要、《應時通考,也只是最普通的法門。
僅就這五冊玉簡,就足足去相當于兩件煉氣上品法器的靈物,可算是十分昂貴了。
“如今我已將玉簡置于藏經閣中,命人抄錄《煉器初要開篇,分發至外門弟子之中,若是有天賦的,可試著來候火堂鍛器。”
“靈植的法門則是分發了《靈植輯要開篇,門人觀后,若是有意,可去大盤尋施供奉,由她挑選些有資質的。”
談及這些經文,許玄思慮一番,沉聲道:
“如今門內收成年年見長,峰上真傳接連突破煉氣,就是外門也有些將突破的,雖然年歲大些,但煉氣畢竟有些分量。”
“功法一事,如今門中經文充實不少,三品功法就有五道,秘術更是不少,可設置些門檻,讓這些弟子以功勞換取,藏經閣當見見天日了,需要人去打理。”
“還有采氣,門人增多,需求也盛,當差人去主持。”
“我看可再設兩處堂口,主管此事。”
言畢,王習微思慮少時,轉而說道:
“這事確實要考慮,還要培養些能斗法的門人,栓馬道駐守的弟子這些年來抵御妖物,都是些見過血的,斗法經驗也多,可以著重培養,成一營。”
“這些事就待安排下去,再過兩三年,法言和行芳煉氣,倒是不愁人手。”
提及這兩位弟子,許玄微微一怔,這些天過去,栓馬道不知情況如何。
駐守的門人,是怎么看這兩位真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