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分,一年好時(shí)節(jié),天朗氣清,風(fēng)高云散。
冰雪消融,河水解凍,清亮的水波倒映著天空,忽地飄過的一團(tuán)雷云,上有三人,正是許玄、劉霄聞和柳行芳。
已到約定之時(shí),許玄便領(lǐng)著兩名弟子,前往原上空劍門的治下。
到了地方,入目先是兩座宏偉大城,分列東西,拱衛(wèi)著中間靈山。
三座靈山又各應(yīng)正北、東南和西南位置,中心的登辰山若一柄天劍,高峻挺拔,直接云層。
‘這就是侍光和回駕二城,十分繁榮,較之陳家的杜望城,也不算差了。’
許玄望下,見人流如織、百姓安居,凡人數(shù)量,足有青原鎮(zhèn)的數(shù)倍,兩城足有十來萬人,一副太平景象。
他身后跟著劉霄聞和柳行芳二人,亦有感慨之色,原上可就一家門派,空劍治下的凡人,皆安居樂業(yè),城中有不少修士巡視。
“空劍門的門風(fēng)頗好,治下的修士皆服管束,凡人也樂得來此安居。”
劉霄聞低聲感嘆,像這般的光景實(shí)在少見,自家青原鎮(zhèn)都難比,畢竟是新建成的,麻煩事不少。
“來人迎接了。”
柳行芳遠(yuǎn)遠(yuǎn)見一著銀灰道袍的背劍男子御風(fēng)而來,煉氣四重修為,身旁跟著位笑呵呵的老修,竟然是煉氣九重。
對方很快就御風(fēng)上前,背劍男子正是啟溫,此刻朗聲笑道:
“見過前輩,有失遠(yuǎn)迎,還望見諒,請隨我入山。”
許玄含笑應(yīng)了,幾人寒暄幾句,便由啟溫引著,向登辰山御風(fēng)飛去。
入了幾座靈山之中,許玄便察覺出不對勁來,這門派之中,氣氛有些古怪了。
一路上似乎戒嚴(yán),多有修士巡視,神色凄凄,登辰北面一座靈山上似乎縈繞著血光。
許玄修行過玉血天心術(shù)】,這是「血炁」的正統(tǒng)妙術(shù),自然能看出幾分虛實(shí)來。
‘這山中有人在服血?dú)猓沂侄胃呙鳎儆心猓磥砜談﹂T中,也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他神色如常,隨著啟溫來到一處青銅大殿,殿頂是一幅星圖,上繪列宿,有一道赤色光華流轉(zhuǎn)不定,停于翼、軫之間。
這星圖同那白玉道臺上的極為相似,至于那赤色光華,許玄更是再熟悉不過。
天炳昭元焚心劍】。
奉玄宮「丙火」真君的劍意,這殿上的星圖僅僅是描摹其形,無什么神妙,許玄的洞化劍匣中可是切切實(shí)實(shí)存著一道劍意。
‘果然有淵源,空劍門這星圖就是見證。’
眾人落座,那名煉氣九重的老翁則去殿外看著,許玄輩分修為都高些,啟溫引著他就于主位之旁。
啟溫如今暫代掌門之位,代表空劍門,坐的位次同許玄持平,但行的依舊是晚輩之禮,極為恭敬。
“貴門試劍之事,可是如何安排的?”
許玄先行開口,來此還是為了那劍池洗練,試劍才最為關(guān)鍵。
啟溫躊躇幾分,顯得有什么難言之隱,只道:
“回稟前輩,這試劍,可無什么定數(shù),全看劍池變化。”
“我門中的大荒劍池】是祖上流傳,頗為神妙,內(nèi)藏一道劍意。”
“代代先輩又以劍氣洗練,逐漸煉化,以為一件鎮(zhèn)壓門派的重器,弟子入內(nèi),只要堅(jiān)持夠久,憑借劍道感悟,就能得來洗練之機(jī)。”
“所謂試劍,是向劍池證明,自己修的劍道,才能得來洗練。”
許玄稍稍動(dòng)容,這劍池中果然有劍意,沉聲道:
“如此說來,可就少了爭斗了?”
啟溫?fù)u頭,看向一旁的劉霄聞和柳行芳,低低道:
“并非如此,劍為殺器,若想得來資格,自然是同人比劍,才能得劍池青睞。”
“前輩且放心,這劍池有傳送之能,并不會(huì)傷及性命。”
許玄沉吟少時(shí),這劍池有增長劍道之能,可使人從劍勢突破至劍元一境,自然不可錯(cuò)過。
有他在此看顧,倒不必過于憂心弟子安危,當(dāng)下笑道:
“如此說來,我便安心了,只是不知貴門都有哪些弟子入內(nèi)?”
啟溫見對方應(yīng)了,稍稍放心,低低道:
“我空劍門分三脈,啟、良、元三姓,各出一人,啟家是我,良家那位是名煉氣二重的,元家派出的是位煉氣三重修士。”
“此外,外門提拔來的弟子,亦有一個(gè)名額,落在我?guī)煹苌砩稀!?/p>
“他是煉氣三重修為,劍道天賦遠(yuǎn)勝于我,如今還在外歷練,即將回山。”
殿外忽地傳來一陣風(fēng)聲,氣息涌動(dòng),傳來幾句爭吵聲。
“良希蘭,有貴客在,你怎可如此莽撞。”
“什么貴客,我倒要好好看看!”
一名煉氣九重的老媼入內(nèi),灰袍素潔,滿頭白發(fā),眼中含煞,眉心隱隱有股黑氣,背一柄黑玉般的法劍。
許玄自然認(rèn)得,這是當(dāng)初在賜心府爭奪寶丹之人。
“我當(dāng)是哪位駕臨,原來是許觀主,倒是出人意料。”
對方語氣不善,隱隱有針對許玄之意,背上法劍輝光涌動(dòng)。
許玄并不回話,劍氣生發(fā),漸漸和對方對峙起來。
‘這就是良家的長老?氣息不對,有些蹊蹺。’許玄看的清楚,對方氣息不純,頗為渾濁,顯然是用什么外物,恐怕就是血?dú)狻?/p>
“希蘭長老,莫要驚擾了客人,請大赤觀來參與試劍,是掌門定下的,你有何意見?”
啟溫起身,冷冷斥道。
下方的良希蘭皺眉,目光掃過許玄的兩位弟子,不滿道:
“門中的劍池本就要枯竭,這次當(dāng)是最后一次開啟,名額還要給去外人,這空劍門,不是他左河默一人的!”
“長老若有意見,我?guī)熼]關(guān)前為何不說,偏偏挑這時(shí)?”
啟溫背上辰河星光流轉(zhuǎn),同殿頂星圖呼應(yīng),讓下方良希蘭臉色稍變。
“啟溫,你拿門中之物,去討好外人,我身為長老,自然要管。”
說著,這老媼轉(zhuǎn)身,看向許玄,冷冷道:
“不知許觀門得了溫扶風(fēng)幾分真?zhèn)鳎銊倓偼黄凭胖兀蝗シ€(wěn)固境界,反而跑到別人山門來,怕是不智。”
許玄終于起身,劍氣流散,代替啟溫同良希蘭對峙,對方語氣暴戾,看來此番是不能善了。
他神色玩味,看向下方之人,笑道:
“這么說,你是想同我論論劍道了?”
對方直呼許玄師父之名,頗為無禮,當(dāng)下許玄也不準(zhǔn)備給這良希蘭什么好臉色看。
“許觀主若是自以為修成劍氣,就能橫行無忌,輕視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怕要吃不少苦頭。”
對方竟然是絲毫不讓,言辭激烈,越發(fā)咄咄逼人。
‘這良希蘭,狀態(tài)有些不對。’
許玄看得清楚,哪家的長老,就是再蠢,也不會(huì)這般直接挑釁,像是神智有些問題。
“來者是客,怎能動(dòng)刀兵,希蘭長老,你莫要再胡鬧。”
啟溫仍想勸阻,但良希蘭卻是直接拔劍,墨黑劍鋒吞沒光華,威勢攝人。
“啟溫不必多言,道理就在劍上,我看看貴門這希蘭長老,到底想要如何?”
良希蘭冷冷道:“請。”
許玄同她一道御風(fēng)離了大殿,御風(fēng)直上,直至登辰山頂峰之上,立于云端。
‘這良希蘭是哪里來的自信,這般猖狂。’
對方堪堪修成劍元,不可離體激發(fā),同劍氣是云泥之別,僅論劍道,不是許玄敵手。
良希蘭在煉氣九重待得久些,恐怕積蓄深厚,煉了不少法術(shù),想借此壓許玄一頭,欺的就是對方剛剛突破九重,境界還不穩(wěn)。
兩人氣勢散發(fā),吸引了不少目光看來,一旁的啟溫領(lǐng)著眾人在峰上,此刻倒是神色平靜,讓許玄暗暗思慮起這事來。
‘恐怕這啟溫也是存著借勢的心思,這良希蘭不服這位代掌門的話,我來此,只是激化了矛盾。’
劍池是一定要讓自己兩個(gè)弟子去的,最好還能窺探幾分其中虛實(shí),既然如此,就不得不對上良希蘭了。
天風(fēng)浩蕩,浮云飄散,兩人各執(zhí)法劍,氣息相沖。
煉氣九重已是此境極致,命本和性根俱在,法術(shù)的威力較之前增長不少,氣海中積蓄的法力更是渾厚。
良希蘭滿頭華發(fā),法軀之中卻氣血充盈,不似她這個(gè)歲數(shù)之人,想來是服過血?dú)庵悺?/p>
許玄拔出丹霆,對方使的也是煉氣上品的法劍,他不欲執(zhí)恒光壓人。
“請。”
兩人同時(shí)出聲,良希蘭身形顫動(dòng),模糊不定,像是無數(shù)影子重合,周身星輝燦爛。
許玄劍氣縱橫,若天網(wǎng)籠罩而下,不斷捕捉著對方位置。
良希蘭先動(dòng),身形瞬間消散,短短一息時(shí)間就在不同地方顯化,有些類似陷澤騰龍術(shù)】中借雷澤移位的妙法。
‘這是「宙辰」一道?’
許玄想起之前所遇到的空空兒,對方修的是「聞?dòng)摹梗砘娘L(fēng),無形無象,才可隨意變幻身形。
良希蘭卻是身形直接消散,瞬間出現(xiàn),有些像古修留下的傳送之法。
“「宙辰」變化莫測,是古代仙修傳送萬里,一念登上域外星辰的關(guān)竅,如今雖然不顯,但紫府橫渡太虛,就依仗的是這一道統(tǒng)。”
天陀適時(shí)出聲提醒,許玄沉心靜意,丹霆?jiǎng)Q不止,雷音重重,正用的是天鼓】這一秘術(shù),有擾亂氣機(jī)、震懾心神的妙用。
每次雷音激蕩,便能感知周圍區(qū)域,逐漸鎖定對方身形。
這良希蘭的手段遠(yuǎn)遠(yuǎn)不如空空兒,隱沒現(xiàn)身的距離相近,波動(dòng)明顯,很快就叫許玄抓住痕跡。
良希蘭見此,便不再騰挪,墨玉法劍上幽晦的劍元吞吐不定。
她借著遁法,避開對方劍氣,要欺身上前,靠修為積蓄,壓過對方一頭。
許玄見此,反而不攔,丹霆長鳴,一點(diǎn)蒙蒙紫意生發(fā)于劍尖之上,大震祈雷光】。
接著重重雷光同劍氣混一,若大河傾瀉而下,勢無可擋,洶涌不絕,是一氣貫江】。
他不欲糾纏,就要在這一招之中,分出勝負(fù)。
兩人法劍碰上,雷光同星輝綻開,遮蔽了下方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