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明天空在下雪,可暖陽寨居然一點也不冷。”
流芳抬頭望天,覺得實在是神奇。
依蘭伸手,試圖接一些雪花在掌心,不過很可惜,什么都沒有。
倒是不遠處的山頂上,已經慢慢有積雪了。
江沅滟笑道:“暖陽寨氣溫高些,這雪自然是還未落下便化了。”
依蘭:“是啊,咱們在這里還穿著單薄的秋裝,若是在京城,臘月里這樣穿,只怕是要凍死。”
流芳:“可不是嘛,小姐,這暖陽寨真好,可惜馬上臨近年關了,咱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江沅滟點頭,已經許久未見爹爹和娘,還有姐姐姐夫,公公婆母她們,她心中也怪想他們的。
“待世子爺狩獵回來,我便與他說這事,你們也開始整理一下行裝吧。”
“是。”
依蘭和流芳聽罷,點頭去收拾了。
江沅滟在庭院里坐著,安靜的看著天空的雪,一時之間,心生不舍。
暖陽寨的日子,每天吃吃喝喝,有梅凌然陪著,她居然半點心都不用操。
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有她快活了。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江沅滟回過神來,果然見梅凌然背上背著一頭鹿,手里拎著一只兔子。
堂堂世子爺,此時穿著一身粗衣,宛若山間民夫。
只是他身形健碩,修長筆直,就算是一身粗衣也無法掩蓋住他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沅滟,過來。”
他喚她一聲,江沅滟便笑著朝他走去。
“今日運氣好,獵了一頭鹿,一會做烤鹿肉吃。”他將鹿肉隨手扔至一旁,又將手中的兔子遞給她。
江沅滟接過兔子,那兔子還小,身上的毛稀疏,小小一團嚇得瑟瑟發抖。
“這兔子怎么辦?它太小了,紅燒還是清蒸?”
江沅滟已經猜到他抓了這么一只小兔子給她的用意了,可偏偏她還是故意打趣問道。
梅凌然笑道:“不許紅燒也不許清蒸,這是送你的禮物。”
“多謝。”
在暖陽寨的這一段時間里,他時常送她禮物。
起初她總會問:“為何要送我禮物,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
梅凌然每次都會耐心回她:“想送便送了,哪還要挑日子。”
江沅滟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次數多了,她也心安理得了。
因為梅凌然掛在嘴邊的話便是:“你是我妻子,丈夫送禮物給妻子不是天經地義嗎,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當然,你若是愿意掏空我的身子,我更高興。”
“沒個正形。”
江沅滟有時候會罵他,梅凌然被罵,不僅不惱,還會故意惹她罵得更兇點。
江沅滟也算是看出來了,梅凌然他就是找罵。
自己罵他罵得越兇,他倒是越發興奮了。
起初江沅滟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他縱得脾氣壞了,可后來,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就是一只大尾巴狼。
因為每次白日里罵了他,到了夜里,他便會委屈巴巴湊了過來,怪她白日里罵得太狠,讓她安撫他才行。
至于要如何安撫……當然是要讓他最舒服的方式了。
江沅滟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她是真沒見過他這樣的無賴,可時間長了,她也體會出其中的樂趣。
比如此時,她將兔子剛抱進懷里,便又被他摟進了懷里。
他極為自然的親她一口,道:“有沒有想我?”
江沅滟忍不住要翻個白眼,他不過是上山打獵一陣罷了,她怎么就要想他了?
不過她不敢說不想,否則他不爽的話,也會用另一種方式來懲罰她。
江沅滟老實道:“想的。”
梅凌然將她摟緊,道:“我也想你,今日在山上,看見這只兔子就想到了你,所以特意留了它一命,日后給你養著。”
“好。”
江沅滟雖然不明白自己與這只兔子有何相似之處,不過他說養著便養著吧。
“夫君,我還有一事與你商量。”
“嗯?”
“馬上近年關了,我想我們該回京城了。”
梅凌然沉默了一瞬,半晌,他點頭道:“也對,咱們該準備回京了。”
江沅滟一時之間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這是想回還是不想回?
她正欲問他,他卻放開她,徑直走進了屋里。
江沅滟摸了摸小兔子的頭,抬眸望了望四周的天,雪仍然在下,天色白得耀眼。
這樣好的日子,不知不覺便要結束了。
其實,夫君他心中也是有幾分不舍的吧。
年關越來越近了,依蘭和流芳收拾出了許多行裝,滿滿七大馬車還裝不下。
初來時分明帶的不多,沒想到不過是小半年的功夫,居然積攢了這么多家當。
小夫妻倆在路上又走了約莫半個月,到達京城時,已經臘月二十九了。
恰好在過年前回來。
到了汝南侯府,江沅滟和梅凌然一下馬車,便看見站在侯府門前的溫夫人。
溫夫人挺著肚子,安媽媽在一旁扶著她。
幾個月不見,溫夫人肚子越發重了。
江沅滟忙幾步上前,關切道:“婆母大著肚子,怎可讓你出來迎接?”
溫夫人笑得溫和,她道:“左右我在自己屋里也無聊,閑來打發時間,又想著早些見到你們,所以便出來了。”
安媽媽也道:“是啊,少夫人,你都不知老奴勸了夫人多久,夫人可不愿意回去。這一段時間,老奴按照您寄過來的方子好好給夫人熬煮藥膳,這不,才幾個月功夫,夫人不僅長好了,精神也十足得好。”
溫夫人笑道:“所以,沅滟,你就別擔心我了。”
江沅滟點頭,梅凌然伸手溫柔道:“母親,兒子扶您進屋吧。”
幾個月沒見,梅凌然也有了變化。
溫夫人看得出來,兒子眉眼間的冷漠少了許多,里面多了一絲溫柔。
再看江沅滟,小女人模樣的站在兒子身邊,一雙翦水秋瞳看向兒子時,也是滿眼愛意。
看得出來,這小夫妻倆在外面過了一段時間,感情增加了不少。
溫夫人欣慰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兒子和媳婦倆過得好,她這個當娘也順心。
“對了,父親呢?”梅凌然問道。
“你父親出去置辦禮品去了,今年宮宴,讓你們父子倆一起出席。”溫夫人看了江沅滟一眼,道:“沅滟,今年,太后特意交待了,讓你也去參加宮宴。”
許久未去見太后她老人家了,此次太后有交待,江沅滟自然不敢馬虎。
她在暖陽寨的時候,閑的時光大把,自然也研制了一些藥出來。
想必冬日太后畏寒,頭疾再次發作了,正好將這些藥送入宮中。
“母親,您會與我一同去嗎?”
溫夫人閉門謝客也有一段時間了,自從她懷孕過后,便拒絕了各種宴席,說起來,她已經好長時間未在眾人面前露面了。
梅凌然道:“母親懷孕辛苦,這次便不去了。”
溫夫人知道兒子和兒媳婦這是心疼自己,她柔聲道:“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想想這是皇家的宮宴,再加上我又許久未露面,京城里關于我的流言四起,正好這次讓大家都知道我肚子里這一胎。”
因為汝南侯重視這一胎,整個侯府對外都不敢透露只言片語,現在京中對溫夫人有各種猜測,有的猜她得了重病,有的則猜是不是汝南侯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才令溫夫人傷了心。
“母親不必在意那些流言。”江沅滟怕溫夫人想不開,便勸道:“那些長嘴之輩總愛道別人家是非,殊不知他們自家鍋底也是黑的。”
溫夫人高齡懷子,自然會引起一陣議論。
江沅滟心疼溫夫人不易,溫夫人卻想得很開。
她道:“沅滟,凌然,他們愛說便讓他們說去,對于我來講,只要我能順利生下孩子,就算他們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也不怕。”
為母則剛,這句話在溫夫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江沅滟心中也暗自敬佩,她和梅凌然陪著溫夫人聊聊天,提起暖陽寨里的趣事,溫夫人聽了笑聲連連。
外面天色漸暗,天空中飄起雪花,汝南侯從外面進屋。
他一進屋便笑道:“大老遠便聽見你們談笑了,可是有什么趣事?”
“趣事可太多了,你兒子啊,他帶著沅滟去捉刺猬,沒想到,捉回來之后,夜里刺猬跑了,你猜猜凌然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他派人把那一整座山的刺猬給捉了,最后強行捉住那只要跑的刺猬,還給它配了一只母刺猬。后來,那刺猬再也沒跑了,還給他們倆生了一窩小刺猬。”
提到這事,溫夫人便覺得好笑。
人家是亂點鴛鴦譜,梅凌然倒好,直接亂點到刺猬身上了。
汝南侯也覺得好笑,他笑罵道:“你這混小子,成親了還這么不靠譜,我看你媳婦也不治治你。”
梅凌然笑道:“父親母親別笑我了,給刺猬配個媳婦這事還是我媳婦提的,她是主謀,我也只是從犯罷了。”
江沅滟羞得直捂臉,這事當時她與梅凌然干起來并不覺得怎么樣,可事后提起來,確實又好笑又好氣。
“你們啊你們,當真是孩子!”
汝南侯看著梅凌然和江沅滟,他們倆人不管在外人面前多優秀,可在他這個當爹的面前,還是孩子心性。
一家人說說笑笑,又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席上全是江沅滟與梅凌然愛吃的菜,江沅滟心中感動,她離家多時,婆母還記得她的喜愛。
用過飯之后,江沅滟又給溫夫人把了一下脈。
溫夫人一直期待的看著江沅滟,待江沅滟把完脈之后,她問道:“如何?”
“是一個很健康的孩子。”江沅滟笑著回答。
溫夫人眼角濕潤,她道:“孩子健康便好,沅滟,你能摸出男女嗎?”
江沅滟正欲回答她,溫夫人又忙道:“罷了罷了,不用告訴我了,不管男女我都喜歡,若是女兒最好,若是男兒丟給他爹去管。”
江沅滟笑了笑,溫夫人也就嘴上這么說說罷了,老來得子,不管男女想必她都會護得跟眼珠子一般。
小夫妻倆回了自己的院子,梅凌然一路沉默。
江沅滟察覺到他不對勁,便問道:“怎么了?”
梅凌然道:“這一段時間,京城中再怎么猜測,侯府都未曾有消息對外,我們將侯府守得再嚴實,也總有公開的這一天。別的倒沒什么,但我不允許有任何人來傷害母親和她的孩兒。”
江沅滟心中一凜,她知道梅凌然擔心什么了。
溫夫人的第一個孩子沒了,想必梅凌然心中也是愧疚極了。
明日溫夫人出席宮宴,到時候陛下自然也知道溫夫人懷了,到時候,若再起心思……
江沅滟不敢往下想去。
梅凌然想必比她更加擔憂,更何況,汝南侯和溫夫人兩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危險就在宮中。
江沅滟道:“如今母親已經有了七個月身孕,只要謹慎小心,這孩子一定會平安來到世間。”
“我會派身手好的婢女跟著母親,沅滟,明日也要辛苦你,莫要離開母親身邊。”
江沅滟點頭,“好,我答應你,就算去太后宮里,我也會把母親帶在身邊。”
梅凌然緊握住她的手,他無比慶幸,今世能娶了她做妻子。
翌日,便是宮宴的時間了。
宮宴自然馬虎不得,江沅滟一大早便坐在鏡前,流芳和依蘭兩人為她梳妝打扮。
今日她穿的衣裳是侯府特制的吉服,本就是為參加宮中宴會準備的,江沅滟只需在里面選擇一套便成。
一切妥當之后,她便同溫夫人一起上了馬車。
溫夫人今日也穿上了侯府特制的吉服,婆媳倆在一起,怎么看都是雍容華貴氣質非凡。
“沅滟,這吉服穿得喜慶,待會太后見了你,想必也喜歡。”
溫夫人現在看江沅滟,有種我的兒媳婦越看越美的感覺了。
沅滟道:“母親,待會同我一起去見太后好不好?”
溫夫人只當是沅滟臉皮淺,笑著便答應了。
入宮之后,江沅滟先去了太后的慈寧宮。
黃公公看見江沅滟,宛如看見救星,他道:“世子夫人,您可終于來了,快些進去吧,太后正在里面發脾氣呢。”
“太后怎么了?”江沅滟問道。
黃公公嘆了口氣,道:“太后冬日本就易犯頭疾,不想,太后娘家侄子最近看上了一個女子,惹得太后不快。”
“可是常遠將軍?將軍久未歸京,回來后看中京中女子也屬常事,這事怎么惹得太后不快了?”
不僅江沅滟好奇,就連溫夫人也好奇。
黃公公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他看中的,是冷霜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