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陽去了滄州,正值周汝安上任。
周汝安直接讓人打了衛陽三十大板。
打完了人之后,就將衛陽送到了雍王那里。
畢竟現在雍王是衛陽名義上面的父親。
對于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兒,雍王的態度極為冷淡,衛陽的傷他也懶得理會。
把人隨意丟到一個舊宅子里,給了一個婢女她,留了一些藥,連面都沒有露。
衛陽氣得大罵雍王,自己好歹也算是一個公主,如今被賜給了雍王做女兒,雍王這是什么態度?
伺候衛陽的婢女是個勢利的,眼見這位公主根本就不得寵,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聲。
衛陽臉色一變,罵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公主面前這樣?”
“奴婢身份是不高,可是卻比您拎得清,您現在還真當自己是公主呢?你現在是雍王的女兒,你可知雍王有多少女兒?”
“多少?”
“十八個。”
衛陽一怔。
婢女補充道:“這還是養在雍王府的,至于外面的那些私生女,不計其數。”
“雍王的嫡女有王妃護著倒還好,其他庶女大多被雍王拉攏關系獻給當地的官員了,畢竟滄州窮,雍王想要撈點油水,總得籠絡一下這些人。”
衛陽皺眉,“一個藩王,居然做出賣女求榮的事情。”
“您別不信,奴婢之前伺候的十六小姐,剛及笄就嫁給了一個比雍王還老的鰥夫做續弦,那老鰥夫已經死了三任妻子,十六小姐不想嫁,直接找了一根繩子吊死了,奴婢這才得了空閑過來伺候您。”
“奴婢瞧著,您這屋子比之前的十六小姐還不如呢,估摸著雍王也要看陛下對您的態度如何,如果好的話,雍王還會有所忌憚,如果陛下心中沒有您,只怕您的下場不會比我們十六小姐好到哪里去。”
衛陽臉色一沉,她從前處在高位,身邊的人大多捧著她,從來沒聽過有奴才這么直剌拉的跟她說話。
“本宮不信雍王敢這么對待本宮!本宮是大鄴朝的長公主,就算沒有父皇疼愛,本宮還有母后!母后她一定會救本宮的!”
婢女看她這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搖了搖頭。
行吧,那就走著瞧吧。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落魄的長公主將來說不定連她這個奴婢也不如。
衛陽身體肉貴,她受了傷之后,用藥根本就沒有好透。
滄州地處荒涼,本就生活上比不得京城,她又是犯了錯被貶到這里的,從前的錦衣玉食全都沒有了,每日的吃食變成了白粥和饅頭。
她不知外頭有多少人餓死,只知道自己堂堂一國公主怎么能過這種日子?
衛陽不停的發脾氣,她無處發泄,只能對著唯一的婢女。
婢女伺候了她一段時間,變得比她還不耐煩。
“您就得了吧,再這樣刻薄下去,奴婢也沒法伺候您了,奴婢也看出來了,您為何會被貶到滄州來,您這樣的性子,在宮里如何討喜?奴婢還是勸您安分老實些,這樣咱們誰都好過。”
奴婢煩死衛陽了,一日三餐有人送過來吃吃喝喝,又不需要她做什么,這樣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為什么她就能天天折騰鬧起來?
眼看著宮里也沒來消息,雍王那邊更加對這里不予理會,婢女看著衛陽越發來氣,根本就懶得用心伺候她。
滄州冷極了,冬日沒有炭火,衛陽沒有好的吃食恢復身體,屁股上竟然有了腐肉。
衛陽開始不停的發高燒。
臘月初一,她再次朝著京城送信,她要讓母后來救她。
可惜這些信就跟丟入了大海一般,臨近除夕過年,都沒有任何回信。
除夕這夜里,外面闔家歡樂笑聲不斷,衛陽孤獨的躺在床上,后悔一點點的啃噬著她。
曾經想要的面首生活簡直就跟做夢一般遙不可及。
正在衛陽垂淚的時候,有一道腳步聲靠近。
衛陽警惕瞪大眼,“誰?”
下一秒,一道寒光閃過,血濺當場。
衛陽倒地抽搐,她被人割了喉嚨,臨死前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死了。
衛陽一死,皇后得到這個消息,便受不得暈了過去。
江沅滟按照皇帝的吩咐,每個月初一十五都去給皇后請安。
得到衛陽出事的消息時候,恰好江沅滟在坤寧宮里。
皇后醒后,一把抓住江沅滟的手。
“是不是你干的?”
江沅滟:“娘娘在說什么?”
皇后眼神陰鷙,“少跟本宮在這里裝,你以為本宮沒了衛陽就會垮?本宮告訴你,本宮不會的。”
江沅滟這才明白皇后娘娘話中的意思。
她道:“皇后娘娘,這是認定兒臣了。那皇后娘娘有沒有想過,衛陽長公主在外得罪了那么多人,說不定是仇家尋仇呢?”
“不,”皇后一口否定,“一定是你,她離開京城也是你設計的,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江沅滟撥開皇后的手,她站直身子道:“兒臣惹母后不喜,為了母后身體著想,兒臣先告退了。”
江沅滟從坤寧宮出來時,恰好遇見二皇子妃迎面走了過來。
二皇子妃從前總愛往坤寧宮跑,自從二皇子第三次關進宗人府之后,她來坤寧宮的次數也不多了。
二皇子妃遇見江沅滟,看向江沅滟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江沅滟并不打算與二皇子妃說些什么。
二皇子妃主動開口,“江氏,皇后身體好了嗎?”
江沅滟:“不知道。”
“你是神醫,怎么會不知道?”
江沅滟:“從前的燕神醫不會每個病人都看,現在也是一樣。更何況,我就算開了藥給皇后,她敢喝嗎?”
二皇子妃一噎,這個江氏也太囂張了。
江沅滟目光仿佛把她看透,“你是心疼皇后了?”
二皇子妃:“她畢竟是我姑母,又失去了女兒……”
江沅滟瞇了瞇眼,二皇子妃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善良了?
估摸著又在玩新的把戲。
江沅滟懶得理會她,道:“宮中太醫醫術精湛,皇后的病他們也能治,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二皇子妃見江沅滟走了,嘴角浮出一絲得逞的笑。
她要的就是江沅滟不救皇后。
冷霜娥說得對,姑母又如何,皇后她連稷兒都能傷害,她們自然要讓皇后心死。
沒了長公主,皇后只會把心思放在二皇子府,不管她是扶持二皇子還是稷兒,自己都是最后的贏家。
二皇子妃來到殿里,“皇后,兒臣來看您了,您好些了嗎,兒臣伺候您吃藥吧。”
皇后心疼極了,她無聲哭著,嘴里喃喃道:“衛陽死了,她怎么會死?她怎么能讓本宮白發人送黑發人?”
二皇子妃跪在皇后跟前,“姑母,兒臣知道您傷心,但是兒臣還是請您保重身體,衛陽沒了,可是您還有兒臣,還有整個二皇子府啊。”
皇后目光終于轉到了二皇子妃身上。
她凄涼一笑,“是啊,本宮也只有你們了。”
二皇子妃壓住嘴角的笑意,她伺候完皇后,心滿意足的從坤寧宮出來。
看來冷霜娥說得沒錯,前世便是如此,衛陽死了之后,皇后便一心支持二皇子上位。
只是二皇子是個不堪大用的,在和廢太子的斗爭中大傷,所以皇位才被撿漏了。
既然男人沒用,不要也罷,這一世,她要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
江沅滟回到三皇子府,梅凌然和閔先生正在下棋。
閔先生一邊琢磨著棋局一邊說教。
“凌然啊,不是舅舅說你,你在女人面前當真是半點威嚴也沒有,舅舅看你整日都聽江氏的,就跟蜀地的耙耳朵一個模樣,你這樣怎么能行啊?”
梅凌然落下一子,“舅舅今日早上特意說有事找我,害得我不能與沅滟一起進宮,原來就是為了這個事?”
閔先生一噎,抬頭道:“舅舅不也是為了你好嗎?你知道自己在江氏面前什么樣子嗎?”
“能是什么樣,自然是愛護她的樣子。”
“愛護個屁,”閔先生瞪眼,“你看見她,就跟狗見著骨頭一樣。”
梅凌然:……真是這樣?
見梅凌然懷疑,閔先生又道:“你別不信,你再這樣可是半點雄風都沒有了,到時候可別怪舅舅沒提醒你。”
梅凌然點頭,“知道了。”
閔先生心中一喜,這小子看樣子是要開竅了。
兩人正在庭院里下棋,江沅滟回來了。
見她歸來,眉眼間染上疲憊之色,梅凌然起身道:“夫人回來了,快喝杯熱茶吧。”
說著親自去倒茶,丟下閔先生不管了。
閔先生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提醒他,雄風,注意雄風!
可惜梅凌然就跟沒看見似的,閔先生這眼神暗示就跟瞎子拋了媚眼一樣。
閔先生:……
梅凌然還給江沅滟捏起了肩膀,道:“今日夫人一人去了宮里,想必皇后不好應付吧,夫人當真是辛苦了。”
江沅滟搖頭,“還好,我不累,只是皇后懷疑衛陽是我們殺的。”
梅凌然摸了摸下巴,“確實有這個想法。”
江沅滟:……
梅凌然又道:“不過,不及敵人下手快。”
“敵人下手?”江沅滟回頭看向他,“你知道是誰殺的衛陽?”
梅凌然:“不知道,不過殺了衛陽再栽贓給我們,必然是敵人了。”
江沅滟:“所以這人下一步就是栽贓三皇子府了。”
梅凌然:“對,夫人聰明!”
閔先生吹鼻子瞪眼睛,這小子簡直了。
不僅伺候殷勤,還處處夸獎,生怕他那夫人尾巴翹不到天上去。
閔先生又猛地咳嗽一聲,那頭夫妻倆這才注意到他。
梅凌然:“舅舅,您怎么還在這里?”
閔先生氣得差點撅過去了。
“凌然,舅舅方才教你的東西,你這么快就忘了?”
江沅滟也好奇的看著他,“舅舅方才說什么了?”
梅凌然挑了挑眉,回答的一臉坦然,“忘了。”
閔先生氣得臉都紅了,“凌然,男子漢大丈夫不可……”
“舅舅,你屋里許姨娘有了。”
梅凌然突然出聲,閔先生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有了?”
江沅滟代替梅凌然回答,“許姨娘。”
閔先生還是有點懵,“有了什么?”
梅凌然:“身孕啊。”
江沅滟立馬道:“舅舅,恭喜您了,對了,昨日虞姨娘也來我這里坐了會,期間她吐了三次,想來也是有了。”
閔先生瞪大眼,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隨后他喃道:“怎么可能?她們不是吃落胎藥嗎?”
多事之秋,閔先生自然不想屋里女人懷上孩子,他怕孩子成了累贅。
可是聽到屋里兩個女人同時都有了,閔先生又隱隱升起一股復雜之情。
梅凌然:“舅舅,孩子到了便是緣分。”
“對啊,而且我給她們兩個看過,兩位姨娘同時懷了雙胎。”
“什么!”
閔先生更加詫異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真,真的嗎?”
閔先生磕磕巴巴問道,言語間還有些緊張。
“自然是真的了,”江沅滟笑道,“舅舅,您馬上就能當爹了,一次四個娃,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閔先生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好了,我終于也要當爹了!”
梅凌然:“舅舅,您快些回自己院子里看看她們吧。”
“是是是,我現在就去。”
閔先生笑呵呵的走了,走之前一點也不怪梅凌然趕他走了。
一年后,當閔先生喂了大娃,二娃哭了,哄好了二娃,三娃又尿他身上,四娃把他胸口當奶娘啃了……
那時候閔先生,才知道自己中了這舅侄的套路。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梅凌然看著舅舅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終于讓舅舅忙起來了,日后,舅舅再也沒時間管他的事了。
待他回頭,對上了江沅滟的眼神。
江沅滟:“說說看吧,方才舅舅教你什么了?”
梅凌然笑道,“舅舅他教我如何疼妻子,不惹妻子生氣,要天天抱在懷里哄著,疼著,愛著才行。”
他不要錢的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江沅滟惹了一個大紅臉。
這個家伙,她才不相信閔先生會跟他說這些。
不過,既然他愿意花心思哄她,她又何必較真。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樣阻止敵人的栽贓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