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淮自然是不肯和離的。
他去江府哄江沅滟多次,卻被江沅滟冷臉相待。
江沅滟始終只有一句話,“白玉帶鉤從陛下那里要回,并如實告訴陛下,那帶鉤是小梅恩公的,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她態度堅決,宋慕淮被她氣得不輕。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去陛下那兒要回那枚白玉帶鉤。
可陛下卻不知怎么了,最近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和睦了,就連他在公事上犯了錯,陛下也不追究責怪,反而耐心告訴他要如何處理此等事務。
宋慕淮心中隱約察覺,陛下對他態度的轉變,與那一枚白玉帶鉤有關。
所以,他思前想后,還是不找陛下要回那枚白玉帶鉤了。
而江沅滟那里,他也不同意和離,她要住進江府就讓她住吧,反正他不同意,她就永遠是他的夫人。
就這樣,秋去冬來。
往前進入臘月,京城百姓們會在京中掛滿年貨,可是今年,也不知怎么地,好像總是少了些什么。
江沅滟在米鋪巡察了一番,又看了看賬本,忙完之后,她起身回江府。
江府的馬車穿梭在長安街上,江沅滟坐在馬車里,安靜地看著窗外長安街上的一切。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亂。
馬車也驟然停止了。
依蘭問道:“車夫,怎么了?”
車夫回她:“小的也不知,小姐,小的下車去看看。”
車夫去了前面一趟,很快便回來了,他臉上神情有些慌亂,道:“小姐,不好了,太子被人刺殺了。”
江沅滟心頭一震,太子乃國之儲君,他怎么會被殺?
“前方路都攔住了,說是陛下大怒,務必要三日內找到刺客,所以整個京城中的可疑人士都要盤算。”
“知道了,”江沅滟輕嘆了口氣,“回江府吧。”
“小姐,”流芳擔擾道:“眼下多事之秋,咱們要不要回安定伯府?畢竟伯府權勢大,無人敢欺。”
江沅滟垂眼,她知道流芳的擔心,輕聲道:“不用了,我們江府沒犯事,便不用怕事。”
前面堵得厲害,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在天黑前回到了江府。
江沅滟一進府,葉氏便一把拉住她。
葉氏神色凝重,“沅滟,你終于回來了,你父親和榮哥還沒回來。”
“母親不必擔擾,雖然外面出了事,但朝廷并不會無故亂抓人,咱們等等便是了。”
江泊安和劉榮兩人今日正好去京郊農戶那兒收租了,往常這個時候必然已經回來,可今日江沅滟并未出城都已經晚了,父親和劉榮只會更晚才是。
葉氏此時雙手合十,只祈求一家平平安安的。
等到夜深,江府外面傳來一陣動靜,江沅滟也一直未睡,出了自己院子去看,才知江泊安和劉榮回來了。
見到他們二人,江沅滟也不由松了口氣。
“父親。”
江泊安朝她點了點頭,“沅滟,太子被刺你想必聽說了。”
“是。”
“這幾日不宜出門,咱們江家閉門關戶吧,若是有人來查,咱們好好配合便是。對了,劉榮,你吩咐下去,江家這幾日,任何一個陌生人都不許進入。”
劉榮點頭:“好。”
江泊安吩咐的,也正是江沅滟所想的。
江泊安沉重嘆了口氣,道:“怕是京城的天,要變了。”
江泊安搖了搖頭,他是一個父親,明白精心培養一個繼承人有多難,如今太子沒了,整個朝廷必會動蕩。
江沅滟亦是沉默,天空中刮起一陣強風,寒氣襲向身來。
江沅滟莫名就想了到漠北,也不知那里的冬天,還會不會如去年一般冷。
江府閉門了幾日,不止是江府,整個京城中的大戶人家這幾日都將門戶關得緊緊的。
大理寺和六部派人到處搜查,終于,在第三日的午后,查出了一絲蛛絲馬跡。
江沅滟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她在自己屋里正在翻看著醫書,小梅和依蘭在一旁伺候,外面有小廝進來。
“二小姐,伯府有人送信來了。”
外面風聲如此緊張,伯府為何這個時候派人送信過來?
江沅滟:“拿來我看看。”
“是。”
小廝將信遞了過去,江沅滟打開,上面是宋慕淮的字跡。
“沅滟,這幾日我一直在宮中待著,這一段時間的遭遇恐怕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寫信是為了告訴你一聲,日后我恐要發達,是你無法想像的發達,身為人妻你莫要再任性,快些回伯府, 你離開這么久,伯府也需要你打理,速歸!”
“另外,白玉帶鉤一事你莫要再提,否則整個江府都會被你的任性葬送。”
江沅滟皺眉,宋慕淮還要如何發達?
他已經深受陛下重視了。
還有,白玉帶鉤與江府又有何干?
轉念一想,他發達了又如何,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宋慕淮在她這里也只有索取。
他需要她是一個好妻子,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掛件,也需要她江府的財富來支撐伯府的臉面。
江沅滟眼神中閃著厭惡,吩咐道:“燒了吧,以后伯府的信不用再收了。”
小廝:“是。”
看來二小姐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離了。
幾日后,所有的官兵都撤離了,外面也傳來各種傳言,說是抓到刺客了。
這些都與小老百姓們無關的事,百姓們照常關門過起自己的小日子。
江泊安對政事卻有些敏感,他托人去打聽了一下,回來之后臉色就變了。
江泊安把江沅滟叫進書房,開門見山道:“沅滟,據說太子是被二皇子的人給刺殺的。”
竟是因為儲位之爭。
“陛下已經查出來了?”
“是,二皇子已經被關入宗人府了。聽聞陛下殺了他的心都有,只是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到底如何處置,還需慎重考慮。”
江泊安說罷,憂心忡忡道:“都說天家親情薄淡,果真如此,沒想到二皇子連自己的手足都能殘害,眼下大鄴只有兩位皇子,如今二皇子也出了事,大鄴江山可怎么辦?”
江沅滟知父親操心國事,在江家祖訓里,國大于家。
若是大鄴沒了昌盛繁榮,他們身為大鄴的子民,日子只會艱難不易。
朝廷動蕩,三日之后,陛下下了一道圣旨。
陛下宣稱找到多年前丟失的三皇子,而那人正是宋慕淮,大鄴江山由三皇子繼承大統。
江沅滟很快便收到這個消息,整個江氏一族全來道喜,甚至有人來勸江沅滟快些回伯府,她如今還是宋慕淮名義上的妻子,日后皇后之位也必然是她的。
江沅滟對此心中毫無波瀾。
她想著,做了皇后又如何,在深宮之中,只怕比當初的伯府更令她窒息。
同時,陛下的另一道圣旨也傳開了。
汝南侯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遜,頂撞圣上,汝南侯府抄家流放。
小梅聽到這個消息,手中的茶壺摔得四分五裂。
江沅滟輕嘆了口氣,梅凌然這一世臨死之前都在守護大鄴,汝南侯府不該是這個結局。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極淡的悲色,轉瞬即逝。
江沅滟輕聲吩咐道:“依蘭,去準備一萬兩銀票,流芳你準備些過冬的衣物和路上能吃的干糧,小梅,你拿些碎銀去買通一下看管的官差,順便將衣物干糧都送過去,銀票你悄悄給溫夫人和汝南侯,他們兩人一人一半,莫要全給了一人,否則路上若有不測,只怕銀票全丟。”
江沅滟叮囑著,小梅感動得雙眼泛起淚光。
少夫人肯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的,世子爺他沒有看錯人。
世子爺,您在天上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