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闌珊,你嫂子不會是化成灰燼了吧?”
“別胡說。”
宋闌珊到底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原計劃是她用計將方糖驅(qū)趕出這屋子,而屋內(nèi)剩下的桐油并不足以將屋子給燒毀了。
待方糖從屋里洞內(nèi)爬出去后,便能落到哥哥手里。
這樣,她也算是完成了哥哥交待的任務(wù)。
而江沅滟繼續(xù)待在屋子里,頂多被煙熏一下而已,又死不了。
可眼下,江沅滟不知所蹤。
宋闌珊有些慌神了,她有種預(yù)感,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楊子興記得江氏,是個極美又溫柔的女子。
世人皆有愛美之心,楊子興對姚思遠(yuǎn)幾個公子哥們道:“大家?guī)兔?,一起找找江氏?!?/p>
眾人就這么找尋了起來。
里三圈外三圈,足足尋了好幾遍,都未見任何蹤跡。
姚思遠(yuǎn)道:“別找了,我看這么大的火,人就早燒沒了?!?/p>
“這……怎么會這樣!”
宋闌珊臉色一白,她慌亂地吩咐玉株。
“快去把大哥哥喊來?!?/p>
而在洞口另一頭,早就已經(jīng)等候不耐煩的宋慕淮,在看見寺廟里升起的火光時,便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多時,宋慕淮的身影便匆忙趕來。
“闌珊,怎么了?”
“大哥,江沅滟她……她人被燒沒了?!?/p>
宋慕淮臉色一變。
說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覺,心頭某處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又脹又痛。
他腦海里,不知怎么浮出新婚那日,自己無力地躺在床上,絕望地等待死亡。
在他自己都要放棄自己那一刻,一雙溫柔干凈的手握住了他。
那一瞬間的溫暖,是她給他的。
宋慕淮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jīng)如箭般快步?jīng)_進(jìn)了廂房里。
他發(fā)瘋一樣找尋著,可任他如何尋找,都找不到江沅滟的身影。
楊子興嘖了一聲,道“看宋小伯爺這樣,好像對江氏用情挺深的嘛。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貶妻為妾?莫非,是丞相千金強(qiáng)搶不成?”
宋慕淮表情一怔。
他也不懂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不對,他找的不是江沅滟,他要找的是臨江王小郡主。
宋慕淮如此安慰自己一番,終于穩(wěn)住心神。
他道:“宋某的事情,就不勞小公爺操心了。”
楊子興囂張笑道:“本小公爺可懶得操心你家里那堆破事,法華寺乃京城第一古剎,失火這么大的事情,必定要查明原由?!?/p>
“再說了,你那江氏好歹也算官眷,她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豈不是讓縱火的真兇逍遙法外了?”
宋闌珊腿一軟,差點(diǎn)沒站穩(wěn),好在她旁邊的玉株急忙扶住了她,她才沒有露出破綻。
宋慕淮冷著一張臉,道:“宋某自會為自己的女人討回公道?!?/p>
“是嗎?”
楊子興雙手環(huán)抱胸前,表情慵懶傲慢,道:“有句古話叫男人三大喜事,升官發(fā)財死妻子,好像江氏一死,她的財產(chǎn)都能歸你所有了,說起來,這場火的最大收益者該是宋小伯爺吧?!?/p>
“更何況,你馬上就要娶新妻子了!”
“宋小伯爺,我說怎么什么好事都讓你趕上了啊,你說,會不會太過于巧合了呢?”
“你……”
宋慕淮雙手緊握成拳,楊子興這個攪屎棍,他這一番話一出,周圍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對勁了。
宋慕淮強(qiáng)忍怒火,道:“不知宋某可有得罪楊小公爺?shù)牡胤?,若是有的話,宋某在此道歉,只希望楊小公爺莫要因?yàn)樗皆?,而隨口誣蔑宋某名聲?!?/p>
楊子興切了一聲,正欲開口,被姚思遠(yuǎn)拉了拉衣角。
姚思遠(yuǎn)將楊子興拉至一邊,小聲道:“子興,何必為了一個死了的女人得罪安定伯府呢。”
“呸,你懂什么,我就看不慣宋慕淮這狗東西,憑什么冷霜娥為了他悔了我凌然哥的親事?”
“可梅世子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啊,你若刻意刁難,到時候大家恐怕會以為你是得了世子授意,這于世子名聲不利啊?!?/p>
楊子興皺了皺眉頭,思緒念頭一轉(zhuǎn)。
姚思遠(yuǎn)說得也沒錯,罷了,今日就放過宋慕淮了。
他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姚思遠(yuǎn)朝著宋慕淮拱手道:“慕淮兄,子興他就是這性格,你莫見怪。今日法華寺失火一事,就交給你們安定伯府處理了,告辭了?!?/p>
宋慕淮有些感激姚思遠(yuǎn)的救場,他也朝著姚思遠(yuǎn)拱了拱手。
“多謝?!?/p>
姚思遠(yuǎn)拉著楊子興便要走,剛走幾步,不遠(yuǎn)處有幾名官兵跟隨著為首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
男子星目劍眉,英氣逼人,引得一眾貴女們側(cè)目。
就連宋闌珊在看見他那一刻,心頭也忍不住悸動。
自己的大哥已經(jīng)算是京中出名的美男子了,可跟男人比起來,仍然略遜一籌。
“凌然哥,你怎么來了?”楊子興臉上浮現(xiàn)出驚喜之色。
宋闌珊傻眼了。
這個男人是梅世子?
那個被冷霜娥悔了親的汝南侯世子?
宋闌珊有些懷疑起來,冷霜娥真不是眼瞎嗎?!
梅凌然神色從容,道:“處理完了手中的事情,見這邊失火,便過來看看?!?/p>
說完,他朝著眾人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宋慕淮面露不自在,冷霜娥毀了與梅世子的親事,到底自己對不住人家。
宋慕淮朝著梅凌然抱拳,道:“梅世子,失火的屋子是內(nèi)人的廂房,此事不勞煩梅世子了?!?/p>
梅凌然目光從宋慕淮面上掃過,神色極淡。
可僅那輕描淡寫的一眼,已經(jīng)讓宋慕淮背后溢出汗水了。
宋慕淮突然覺得很是難堪。
明明對方什么也沒說,儀態(tài)教養(yǎng)都是極佳,可宋慕淮卻明白,對方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中。
梅凌然:“失火的是江家二姑娘的廂房?”
他并沒有說江氏,只道江家二姑娘的名諱。
“是?!?/p>
“她人呢?”
楊子興道:“沒了?!?/p>
梅凌然眼眸瞥向楊子興,“那尸體呢?”
楊子興對上梅凌然的目光,心下一跳。
平時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小公爺,此時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楊子興甚至有些緊張,他道:“那個,就燒沒了,沒看見尸體。”
梅凌然:“子興,你可知尸體燒成灰需要多久?還有,江家是皇商,江家二姑娘曾為軍中捐過糧草?!?/p>
楊子興立馬立正站直,大聲道:“凌然哥,我馬上去找,現(xiàn)在就去找!就算把法華寺翻過來,活也要見人,死亦要見尸?!?/p>
說完,他還給了姚思遠(yuǎn)一腳。
都怪你個滾犢子玩意兒!
剛才就不該勸小爺不必為了一個女人為難宋小伯爺。
“多謝小公爺,不必尋了!”
一道溫柔女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山林陰影處,緩步走出一人。
那人面容漸漸從暗處走入月光之中,露出一張驚艷絕倫的臉龐。
正是江沅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