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21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卡靈頓訓練基地的瀝青路面在路燈下泛著濕漉漉的光,雨夾雪拍打在C羅的車窗上,雨刷有節奏地左右擺動。
C羅開著他那輛2000年款二手奧迪S3緩緩駛入停車場,發動機的轟鳴聲在空曠的基地里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他人生第一輛車,雖然有些舊,但他保養得很仔細。
昨天曼聯客場2-1戰勝熱刺,全隊放假一天。
但C羅還是來了。
他裹緊訓練服,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消散。
走向訓練場的路上,他碰見了器材管理員老湯姆。
“早、早上好。”
C羅的英語還帶著濃重的葡萄牙口音,打招呼時有些僵硬。
老湯姆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有人這么早來訓練。
“老天,克里斯蒂亞諾?你怎么”
老湯姆看了看表,才七點一刻,“昨天不是剛踢完比賽嗎?”
C羅沒多解釋,只是點點頭就鉆進了更衣室。
他打開自己的柜子,皺著眉頭盯著里面的幾盤錄像帶。
弗格森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回響:“克里斯蒂亞諾,你看看這幾盤帶子,學習一下怎么用最簡潔的方式幫助到球隊.”
錄像帶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2002-2003賽季羅伊法甲比賽錄像”。
他咬了咬牙,把錄像帶塞進播放機。
畫面里那個叫羅伊的法國人每次拿球都直接突破或傳球,幾乎不做多余動作。
C羅看著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膝蓋。
關掉錄像后,他換上足球鞋走向訓練場。
空蕩蕩的場地上,他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他把球擺在禁區前,先試著模仿錄像里的動作,但球打偏了。
他搖搖頭,又擺了個球,這次直接起腳抽射,球直掛死角。
球網在寒風中輕輕晃動。
C羅想起昨天比賽時,雖然贏了,但他幾次花式過人后傳球失誤,場邊的弗格森臉色鐵青。
老頭子的吼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動作簡潔!克里斯蒂亞諾!再簡潔點!你的速度很快,晃開角度就可以傳球或者打門,為什么要踩單車或者玩別的花活”
十月份輸給富勒姆那場更糟。
賽后更衣室里,范尼直接開火了:“我們今年夏天需要的是能幫助球隊的邊路中場,右邊路這個葡萄牙小子是誰?花式足球運動員?”
荷蘭人故意提高音量,“不不.羅納爾迪尼奧,不是在說你。我是說,過人是為了傳球和射門,不是嗎?我需要進球,但球在哪?哦,又被鏟出界了,天吶!”
C羅狠狠一腳把球抽進球門右上角。
球網劇烈晃動,發出“唰”的聲響。
他又想起上周的射門訓練。
當時他做了個踩單車接左腳后跟磕球變向的動作,然后起腳打門。
門將巴特斯撲救后笑著說:“行啊小子,有點羅伊的意思了。這算是他的招牌動作,可惜你抽射力量小了點。要是羅伊來踢,我未必撲得到。”
C羅站在原地,感覺胸口發悶。
羅伊!又是羅伊!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纏著他。
更衣室里,隊友們總在討論:“那小子歐冠小組賽進了八個球?!夏天他為什么不愿意來,我們有他現在早就把阿森納甩在身后了!!”
訓練場上,教練們總在說:“羅伊總能幫助球隊”
電視里,天空體育主持人在喊:“羅伊可能會是歐冠最年輕的射手王!”
就連經紀人門德斯都提過:“耐克愿意給羅伊的錢比給你的多得多,哪怕他不簽耐克旗下的球隊也是.”
最讓他難受的是《太陽報》的報道:“弗格森把7號球衣給索爾斯克亞,是為了能在羅伊加盟的時候輕易讓出來,因為挪威人對曼聯忠心耿耿,不會有一句二話。”
想到這里,C羅咬了咬牙。
他擺好球,后退幾步,突然啟動——這次沒有任何花哨動作,就是簡單的變向、加速、抽射。
皮球像炮彈一樣轟入網窩。
“再來。”
他小聲對自己說,又擺好一個球。
天漸漸完全亮了。
雨滴從屋檐落下,砸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十八歲的C羅喘著粗氣,汗水混著雨水順著年輕的臉龐滑落,滴在嶄新的球鞋上。
他又擺好一個球,機械地重復著射門動作,動作還帶著些少年人的僵硬。
腦子里不停地盤算著:索爾斯克亞快復出了,吉格斯和巴西人肯定要占兩個位置。
弗格森想讓他改踢前鋒,放在范尼身后。
這個位置從來不是他擅長的。
“必須留下來,必須留在首發!”
他咬著牙對自己說,又一腳把球轟進球門,“貝里昂和弗蘭算什么?”
這句話說得又快又急,帶著葡萄牙口音。
球網還在晃動,他已經跌跌撞撞地跑去擺下一個球,腳步還有些不穩當。
“范尼?”
他冷笑一聲,這次射門力道大得讓球狠狠撞在橫梁上,“去他媽的范尼。”
他用手背胡亂抹了把臉,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但那雙眼睛已經死死盯著球門。
“去他媽的.”
“羅伊.”
杜晨-科洛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呢喃著他的名字,聲音帶著慵懶的鼻音。
羅伊輕手輕腳地從凌亂的大床上起身,絲綢床單滑落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杜晨側臥在床中央,金色長發散落在他的枕頭上,修長的雙腿還保持著昨晚纏繞的姿勢。
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簾,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被單滑落至腰間,露出她優美的背部曲線,昨晚歡愛時留下的淡淡紅痕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她的內衣隨意搭在床頭燈上,黑色蕾絲在晨光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床尾的地毯上扔著兩件浴袍,其中一件的腰帶還纏著杜晨的高跟鞋——昨晚他們連臥室門都沒來得及關好。
羅伊彎腰撿起地上的襯衫時,發現扣子崩掉了兩顆。
他記得其中一顆是在玄關處被扯掉的,當時杜晨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了幾道紅痕。
現在她睡得正香,一只雪白的手臂慵懶地搭在他剛才躺過的位置,手腕上還戴著昨晚沒摘下的鉆石手鏈。
羅伊輕手輕腳地關上臥室門,赤腳踩在溫暖的實木地板上。
浴室里,他機械地完成洗漱流程。
燃氣灶發出“嗤”的點燃聲,他從冰箱里取出雞蛋和培根——這是他的經紀人昨天特意托人送來的有機食材。
他嗤笑一聲,心想這老狐貍要是去中國發展,保準能成保健品銷售冠軍。
羅伊把煎好的太陽蛋和烤面包小心地放在保溫罩下,旁邊擺著還冒著熱氣的黑咖啡——杜晨喜歡不加糖的。
他特意把黃油抹在面包一側,這樣她起床時剛好能吃到溫熱松軟的部分。
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指針剛過八點半。
作為模特的杜晨雖然愛睡懶覺,但從來不會超過九點。
羅伊輕輕調整了下餐盤位置,確保她一起床就能看到這份早餐。
他討厭自己這種過分細致的毛病,咖啡杯把手必須朝右45度,餐巾折角要對齊桌沿,連面包的黃油都要抹得厚度均勻。
“真他媽像個舔狗”
他低聲罵了自己一句,手指卻還是不自覺地調整著刀叉位置。
這種強迫癥般的周到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但只要被他認定是自己人,他就會控制不住地注意到每個細節。
羅伊端著早餐托盤走進書房,桌上放著厚重的IBM筆記本電腦和幾份紙質報表。
諾基亞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是女經理發來的短信:“代工廠那邊的報價單收到了嗎?”
羅伊嘆了口氣,翻開文件夾。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紙面上,他不得不用咖啡杯壓住翹起的頁角。
沒關的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昨天比賽的錄像,他一邊看一邊在記事本上寫著什么。
這樣的早晨,從他拒絕豪門代管,選擇自主經營肖像權那天起,就成了家常便飯。
面前攤著克萊爾連夜整理的商業企劃書。
他翻到第三頁,手指停在一張市場分析表上:
【運動品類市場飽和度對比】球鞋:87%服裝:76%配件:31%(主要被雜牌占據)
旁邊是克萊爾用紅筆圈出的批注:“耐克去年在運動訓練配件投入僅占總預算2.1%,但健身房會員增長率已達18%”
羅伊拿起附頁的樣品照片,一張是繡著“ROI X”標志的純棉護腕、發帶,另一張是磨砂不銹鋼水壺。
他想起前幾天訓練時,三個隊友都問他用的什么發帶。
羅伊選擇從運動發帶、腕帶這些小配件切入,既能用中國代工快速投產,又能避開與耐克正面競爭,還能把自己的球星故事印在每件產品上——輕資產、零庫存,專賺巨頭看不上的邊角料生意。
企劃書最后一頁的預測數據吸引了他的目光:“2010年后運動生活方式市場規模預計增長400%(參考:瑜伽褲品類)”
羅伊盯著企劃書最后一頁的剪報,那是張Lululemon門店的照片。
他前世就聽過這個牌子——誰能想到2003年時它才6家店,全擠在加拿大西海岸?
克萊爾用紅筆在旁邊標注:“2003年數據:
年營收:2500萬美元(不夠買半個你)
瑜伽褲賣100刀還斷貨
耐克同款只賣50刀”
下面貼著張對比表:【Lululemon vs Nike】
門店數:6vs700
員工數:150vs26000
增長率:200%vs12%
羅伊吹了聲口哨。
照片里那些排隊買瑜伽褲的女人,和前世他在商場見過的場景重迭起來。
他忽然知道克萊爾為什么特意選這個例子——就像Lululemon在耐克眼皮底下長大,他的ROI X也能在運動配件的縫隙里扎根。
他突然想起克萊爾說過的話:“真正的商機,往往藏在巨頭的盲區里。”
當時他只當是漂亮話,現在才明白這女人看市場的眼光有多毒。
同時羅伊也明白,這真的是個人才,絕對不能放走。
他突然合上文件,拿起手機撥通了克萊爾的電話。
“我看到你選的案例了。”
他開門見山,“年后我要見見你篩選的那幾家浙江義烏的代工廠代表。”
當時中國企業都渴望接國際訂單,只要預付30%定金,連最小起訂量(5000件)都能談。
電話那頭克萊爾似乎輕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類比。耐克現在年營收100多億,Lululemon才不到3000萬.”
“但二十年后呢?”
2023年他們市值600億美元.
羅伊聽她說完,眼睛盯著桌上自己剛簽完字的企劃書,“對了,米科給你多少獎金,翻倍,就這樣。”
“股份的事.等公司正式注冊后再說。”
電話那頭傳來克萊爾揶揄的聲音:“哇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突然這么大方。”
她的聲音帶著調侃,但尾音微微發顫。
“我以后得稱呼你為boss?”
這個在談判桌上從不讓步的女人,此刻正用指尖死死抵著辦公桌邊緣。
她想起前段時間開玩笑問羅伊:“老板,我到底要幫你打理什么?銀行存款?豪宅豪車?還是給你的百達翡麗擦灰調時間?”
羅伊當時頭也不抬地回答:“管理我的名字。”
掛斷電話后,他望著窗外出神。
摩納哥港口的游艇像玩具般排列著,像富豪們隨手丟棄的玩具。
他想起那些退役的頂級球星。
沒錯,說的就是你,亨利。
那個曾經在球場上叱咤風云,被尊為“國王”的家伙,后來每天在電視臺當解說嘉賓,對著鏡頭強顏歡笑。
被格拉利什詢問你巔峰的時候能不能過凱爾-沃克
即便亨利自信地說:“Could I beat Kyle Walker? All day!”
(我能過掉沃克嗎?隨便過!)
那語氣里的傲慢沒變,可鏡頭前的強顏歡笑藏不住英雄遲暮的悲哀。
“隨便過?”羅伊把玩著鋼筆,“可你再也證明不了。”
羅伊在心里盤算著:貝利代言了偉哥,馬拉多納在戒毒所進進出出,就連齊達內這樣的傳奇,退役后也不過是從一個俱樂部跳到另一個俱樂部當教練。
他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人贏遍了幾乎所有冠軍,到頭來還是沒跳出“踢球的”這個身份。
當教練?再好也有被炒魷魚的一天。
窗外有艘游艇上掛著的俄羅斯國旗隨風飄揚。
莫名讓羅伊想到阿布拉莫維奇,一個幾年前還在西伯利亞賣汽油的商人,現在卻能決定英超冠軍的歸屬。
他轉身走回書桌,翻開印著“ROI X”商標的樣品冊。
護腕上的黑標在陽光下泛著啞光,現在還只是躺在紙上。
他望向鏡中的自己,19歲的面孔俊朗而又如此年輕。
可時間是最公平的對手。
羅伊決不允許自己淪落到要靠回憶殺刷存在感。
如果非要老去,他要老成阿布那樣。
坐在包廂里,用支票決定下一個亨利的命運。
他又想起普拉蒂尼,那個聰明的法國人選擇了一條路:從球員變成歐足聯主席,在足球官僚體系里步步為營。
而另一個聰明的法國人要鋪設的另一條路更直接:他決心成為那些西裝革履的老頭們背后真正的話事人。
不止去當足球場上的傳奇,而是成為參與書寫傳奇規則的人。
羅伊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跡“未來控股一家英超俱樂部”,又團起來扔進廢紙簍。
他望著窗外的游艇笑了笑。
這就像他在球場上假裝看風景,實則觀察對手防線漏洞。
踢球時要贏下比賽,退役后要贏下的是整座球場。
羅伊完成所有工作,推開書房門時,一陣松木的清香撲面而來。
客廳中央立著一棵足有兩米高的圣誕樹——那是他十天前特意從挪威空運來的,針葉上還帶著北歐森林特有的冷冽氣息。
杜晨正踮著腳站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給樹梢澆水。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挽起的發梢上,水壺噴出的水霧在光線里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她聽見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再澆三天就不會掉針了,新鮮砍伐的云杉能撐到新年。”
羅伊靠在門框上,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們這個月第一次見面。
這個荷蘭女孩記得他所有生活習慣,卻從不過問他滿世界飛的行程。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但至少不令人討厭。
就像他不過圣誕節,但有這棵提前半個月準備的圣誕樹,不過是他戀舊性格的一個注腳。
“中午想吃什么?”
他最終只是這樣問道,順手扶住了她搖晃的板凳。
羅滕總勸他趁著年輕多玩幾個超模,但比起刺激,他更習慣這種不必解釋的默契。
走到哪算哪吧,橫豎人生漫長。
“收拾一下,”他語氣溫和地說,“明天飛巴黎。”
杜晨正跪在圣誕樹前掛裝飾球,聞言轉過頭來。
她看到茶幾上攤開的行程表:《GQ》封面拍攝、FIFA2004游戲宣傳活動、迪奧男裝的代言簽約最上面還有個有趣的行程:在巴黎的酒店里看“歐洲足球先生(金球獎)頒獎典禮”。
歐洲金球獎沒有舉辦傳統意義上的頒獎典禮。
在2010年之前一直保持低調的媒體公布模式,2010年后才與FIFA合作舉辦典禮。
獎杯通常由《法國足球》在私下場合或球隊訓練基地交給獲獎者。
“要去幾天?”她問,手指摩挲著一個玻璃球。
“三天。”
“平安夜前回來。”
“如果亨利或齊祖得獎,不去參加慶祝活動嗎?”杜晨問道。
羅伊搖搖頭:“今年得獎的是.我猜是內德維德。”
杜晨點點頭,繼續裝飾圣誕樹。
她知道羅伊從不說多余的話——他說“露個臉”,就意味著不會參加頒獎后的晚宴;他說“平安夜前回來”,就是承諾會趕回來過圣誕節。
午后的陽光斜照進客廳,杜晨正盤腿坐在地毯上,面前鋪著一摞燙金邊的圣誕賀卡。
她咬著筆帽,正在模仿羅伊潦草又隨性的筆跡寫著:“To Ludovic(給盧多維奇)——新的一年贏下那該死的冠軍吧。圣誕快樂,混蛋。”
旁邊寫好的一封則是:“Dear Mr. Deschamps and Mrs. Deschamps(尊敬的德尚先生及夫人)”
杜晨接著寫“To Thiery Henry(致蒂埃里-亨利先生)”的正式稱謂,旁邊還擺著兩張準備寫給齊內丁-齊達內的賀卡。
一張給他在皇馬的地址,一張寄往他在馬賽的度假別墅。
“嘿,”羅伊笑著,緩緩抽走她手中的鋼筆,在“亨利先生”上劃了道粗線,“我只會管那家伙叫‘該死的倫敦佬’,或者頂多喊他蒂埃里。”
杜晨笑著搶回鋼筆:“那齊達內的賀卡呢?也要改成‘馬賽禿頭佬’嗎?”
“那倒不必,”羅伊已經走到玄關,邊系鞋帶邊回頭說。
羅伊開車前往路易二世球場。
把車停在球員專用車位,刷指紋進了訓練中心的后門。
穿過幾條熟悉的走廊,拐進標著“多功能館”的側廳。
推開厚重的隔音門,印著紅白王冠徽章的柚木地板上,羅文正跟著私教練習三步上籃。
羅伊選路易二世球場的籃球館,既方便自己訓練后順路照看弟弟,又能用頂級設施和**保護為羅文提供最好的成長環境。
同時故意讓弟弟在頂級場館訓練,潛移默化培養他的職業意識——想一直在頂級球館打球就得加倍努力。
羅伊總說“我的就是弟弟妹妹的”,但母親在每個家宴上都會重申:“記住,你們十八歲之后我就不允許你哥再管你們了。”
他靠在消防栓旁的陰影里,小男孩穿著尺碼大了一號的8號湖人球衣,正跟著教練的哨聲做交叉運球。
“手腕放松!”
教練用腳點了點地面,“想象你在畫8字。”
羅伊沒急著過去。
他數著弟弟的運球節奏:左手三十次,右手三十次,然后是笨拙但認真的胯下交替。
球偶爾砸到腳背滾遠,羅文就小跑著追回來,喘著氣重新開始。
場邊計時器顯示他們已經練了四十七分鐘,比課程表多出十七分鐘,但沒人喊停。
羅文剛完成一組胯下運球,突然朝空氣攤開雙手,小臉卻還繃得一本正經。
“誰教你這么攤手的?”
羅伊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后炸響。
羅文嚇得一哆嗦,籃球“砰”地砸在地板上,彈出去老遠。
他縮著脖子轉身,正對上哥哥擰緊的眉頭。
羅伊彎腰撿起球,在掌心轉了兩圈:“邁克爾-喬丹攤手,是因為他剛在總決賽投進制勝球。”
他突然把球重重按進弟弟懷里,“你連籃筐都沒碰到,攤的哪門子手?”
過了一會。
羅文投丟后下意識做了艾弗森的“聆聽”動作。
羅伊冷笑:“學雜了。”
心想再這么東學西學,怕不是下一步就要模仿螃蟹步,再搞個“天龍八步”上籃。
之后呢?難不成還得跪著投籃?
“AI拿48分才這么狂,你三投零中也好意思要掌聲?”
場邊的私教憋笑憋得直咳嗽。
2003年12月22日,正值圣誕促銷季。
巴黎香榭麗舍大道的FNAC電器商城擠滿了人。
羅伊穿著贊助商給的亮藍色運動外套,坐在臨時搭建的游戲展臺前,手指在FIFA2004的游戲手柄上快速移動。
大屏幕上,他操控的摩納哥隊正以3-1領先拜仁——正好是下輪歐冠的對手。
“這傳球路線太.”
他瞥見EA工作人員緊張的表情,話鋒一轉,“.太精準了。”
他對著麥克風吐槽,手上卻不停,“不過,久利哪有跑這么快。”
圍觀的年輕人發出笑聲,幾個戴棒球帽的男孩踮著腳往前擠。
這款游戲比起實況確實粗糙不少,但大屏幕上羅伊本人的操作讓畫面生動了幾分。
EA的負責人擦了擦汗,遞上最新款游戲光盤時小聲說:“贊助合同里可沒要求您說實話。”
羅伊接過他遞來的最新款游戲光盤。
壓低聲音道:“數據能不能稍微走點心?羅尼比我快我認了,邁克爾-歐文和亨利憑什么跑得比我快?你們法國隊的比賽錄像都不看嗎?”
EA負責人訕笑著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這哪是按真實速度排的,分明是按球星咖位定的數值。
但他嘴上只能打哈哈:“這個.下個版本我們會調整的,明年您肯定就上去了。”
羅伊撇撇嘴,在光盤上龍飛鳳舞地簽下大名,正好蓋住了游戲封面上維埃拉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臺下粉絲的歡呼聲此起彼伏,誰也不知道這位球星正在為游戲里的速度數值較真。
下午四點,羅伊的黑色奔馳緩緩停在瑪黑區一棟磚紅色建筑前。
車子剛停穩,助理希斯倫就推開車門,快步繞到另一側。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狗仔跟拍,這才拉開車門。
羅伊彎腰鉆出車廂,站直身子,瞇眼看了看冬日的太陽。
這時,一雙踩著細高跟鞋的長腿從車里邁出來,杜晨-科洛斯輕盈地落在他身邊。
她伸手撫平羅伊被安全帶壓出褶皺的衣領。
“真帥.”她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
從包里掏出梳子替羅伊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
三人走進攝影棚時。
“第三頁的造型太夸張了,”杜晨翻著企劃書,荷蘭口音的英語帶著笑意,“你穿皮褲像被綁架的搖滾歌手。”
“等會兒拍完去吃那家勃艮第燉牛肉?”
羅伊笑著轉頭看向希斯倫。
希斯倫點點頭:“你決定就好。”
在希斯倫看來,羅伊是個難得的好老板。
他做事認真,待人溫和,從不擺架子。
有壓力總是自己扛,有功勞卻愿意和大家分享。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好好干,還有別成為他的敵人。
推開三樓攝影棚的鐵門,撲面而來的是熱咖啡的香氣和閃光燈的頻閃。。
意大利造型師露琪亞用濕巾輕輕擦過羅伊的后頸。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眉骨如刀削般鋒利,下頜線緊繃著,透著一股冷峻的銳氣。
她沾了點粉底,指尖在他干凈的眉骨處虛劃了個圈,突然笑了:“上帝造你的時候,一定用上了最好的刻刀。”
“Dior還是Prada?”
造型師舉著兩套西裝問道。
希斯倫快步上前,在造型師耳邊低語了幾句。
造型師眼神一閃,立即將Prada那套收了回去,只留下Dior的黑色西裝。
攝影師帕特里克調整著反光板的角度:“想象你在更衣室,剛摔了水瓶。”
羅伊松了松領帶,右手摩挲著西裝第二顆紐扣。
“很好,保持這個狀態。”
帕特里克舉起相機,“眼神再鋒利些。”
快門聲接連響起。
羅伊隨著指令微調角度,在第三次閃光時,他自然地勾起嘴角。
帕特里克立即捕捉到這個瞬間:“完美!就是這個表情。”
拍攝持續了二十分鐘,帕特里克檢查著成片,對燈光師點頭:“可以收工了。”
負責人搓著手笑道:“下個月,十多萬份雜志就會鋪滿巴黎金融街的辦公室。那些穿定制西裝、喝勃艮第紅酒的銀行家和設計師們”
他朝羅伊眨眨眼,“他們會很喜歡這張臉,因為這些可都是法國足球的忠實擁躉。”
當晚,法國時間12月22日17點45分,Canal 電視臺準時播出了一檔40分鐘的特別訪談。
節目剛開始幾分鐘,消息就已經傳開——新一屆“歐洲足球先生”誕生了。
幾乎同一時刻,歐足聯官網、尤文圖斯俱樂部官方聲明,以及各大通訊社的快訊接連彈出。
這就是著名的“金球獎”。
由《法國足球》雜志先列出候選人名單,再由歐洲52個國家的資深足球記者投票選出。
比起國家隊教練投票的“世界足球先生”,這個獎在行內人眼里分量更重。
最新一期的《法國足球》已經印好,第二天就會在報亭上架,里面詳細記錄了這次評選的全過程。
羅伊坐在酒店房間的扶手椅上,手里捏著剛送到的《巴黎人報》。
電視機里,Canal 的主持人正在播報內德維德當選歐洲足球先生的消息。
“東歐足球政治的戰利品?”
他皺了皺眉,把報紙攤開在膝蓋上。
希斯倫遞過來一份傳真,上面密密麻麻列著各國記者的投票結果。
“亨利少了8張東歐票。”
羅伊的目光掃過那些數字——法國、英格蘭、西班牙都把亨利排在第一,但意大利和德國卻選擇了捷克人。
電視機里傳來博卡教練比安奇之前采訪的聲音:“我這個人喜歡說心里話:如果內德維德是意大利人、西班牙人或者是英國人,他至少已經拿到一次足球先生了!”
結果真被他說中:東歐16國記者集體力挺內德維德,讓他狂攬80分。
西歐方面,法國、英格蘭等強國支持亨利,但荷蘭等國投給齊達內導致分票。
有趣的是,即便只看西歐29國的票,內德維德仍以98分領先亨利的76分。
德國記者解釋:“內德維德正值巔峰,是尤文和捷克雙料核心,而亨利缺少重量級冠軍。”
最終,這位捷克鐵人以絕對優勢勝出,證明這絕非簡單的“東歐抱團”,而是實至名歸的認可。
羅伊坐在巴黎酒店套房的沙發上,電視里正在播放內德維德親吻金球獎的畫面。
希斯倫站在一旁整理著明天的行程表。
“也許有一天,”羅伊盯著屏幕說,“我們可能也要在某個地方等結果了。”
電視鏡頭切到落選的亨利,法國主持人播放著他一整年的精彩集錦,語氣激昂地為他打抱不平。
羅伊轉頭對希斯倫說:“看到了嗎?光有漂亮數據不夠,得有冠軍。”
內德維德的笑容在鏡頭前放大,金球獎杯反射著刺眼的光。
也許有一天,齊達內和亨利可能就站在自己對面,國家隊隊友分票,俱樂部榮譽分攤,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疼。
他端起已經涼掉的咖啡抿了一口。
那些投票的記者們,有的看重冠軍數量,有的迷信數據,還有的就吃準一個動人的故事。到底該講什么故事?
是鐵血硬漢還是天才少年?
是刻苦訓練的勵志傳奇還是橫空出世的黑馬奇跡?
巴黎郊區的寒風中,敘雷納隊的年輕球員們裹著外套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過耐克專賣店時,櫥窗里突然亮起的廣告屏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坎特站在人群最后,透過結霜的玻璃看到屏幕里交替閃現的畫面:羅伊修長的手指撫過紅色球鞋的紋路,下一秒卻變成戴著黑皮手套的手在組裝手槍;球鞋在草皮上急停的瞬間,與瞄準鏡里目標倒地的畫面完美重合。
“這可比圣誕電影刺激多了!”
梳著臟辮的隊友馬克西姆吹了個口哨。
幾個孩子已經開始模仿廣告里的動作,用手比劃成手槍互相“射擊”。
坎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運動鞋。
鞋底已經磨得發白,左腳大拇指的位置甚至開了個小口子。
“聽說這雙鞋要300歐元。”
隊長趴在櫥窗上尋找價簽。
“我也想要這雙.攢攢應該可以。”
有人小聲嘀咕。
坎特把凍得通紅的腳趾往鞋里縮了縮。
他的家庭條件并不富裕,這個價碼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廣告最后那行“冷靜是最暴烈的火焰”在雪地里反射出刺眼的光,隊友們還在興奮地討論著要攢多久錢才能買這雙鞋。
他默默轉身走向地鐵站,舊鞋踩在積雪的人行道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圣誕節前夜。
巴黎郊區的小餐廳里,姆巴佩一家正吃著熱氣騰騰的燉菜。
五歲的基利安坐在高腳椅上,兩條小腿晃啊晃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碗里的胡蘿卜。
“基利安,”父親威爾弗雷德突然開口,“你最喜歡的球星.”
話還沒說完,小男孩就丟下勺子,像顆小炮彈似的沖向客廳。
他的拖鞋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響,差點被地毯絆了一跤。
電視里正在播放羅伊的新廣告:空蕩蕩的訓練場上,穿著摩納哥紅白球衣的羅伊突然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群穿著圣誕老人裝的快遞員。他們正用分揀快遞的速度包裝禮物,彩帶和包裝紙滿天飛。
基利安的小臉幾乎貼到了屏幕上。
他看見羅伊咧嘴一笑,把足球往地上一放,用一記漂亮的弧線球把禮物精準地“送”進了遠處煙囪里。
快遞員們紛紛摘下圣誕帽鼓掌,有個大胡子叔叔還夸張地跪地膜拜。
“媽媽!”基利安轉頭大喊,手指著電視,“我的圣誕禮物也是羅伊送的嗎?!”
費扎端著果汁走過來,看見兒子正學著廣告里的動作,在客廳里歪歪扭扭地踢著空氣。
威爾弗雷德笑著搖頭,把掉在地上的勺子撿了起來。
“當然.一定是你最喜歡的。”
電視里的標語在基利安亮晶晶的眼睛里閃爍:“FEDCOM——比圣誕老人更準時的存在”。
2003年12月25日,摩納哥公寓的圣誕樹閃爍著暖黃色的燈光。
羅伊靠在沙發上。
他剛和俱樂部主席坎波拉通完電話,現在正聽著電話那頭經紀人的圣誕祝福。
“嗯,你也是,米科,圣誕快樂。”
羅伊把電話聽筒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圣誕樹上垂下來的彩燈線。
電話那頭,米利亞喬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新年計劃。
他機械地回應著,目光掃過茶幾上吃剩的火雞和冷掉的蛋奶酒。
“等等,”他打斷道,“另一個電話進來了。”
切換線路的電子音響起,法國隊助理教練多梅內克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帶著濃重的鼻音:“我看了你的星盤,木星正在.”
“教練,”羅伊揉了揉太陽穴,“圣誕快樂,但今天能不能不談這個?”
剛掛斷,德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們簡單聊了聊冬訓計劃,通話結束時羅伊發現自己的嘴角都笑僵了。
掛掉電話后,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臥室門突然打開。
杜晨穿著大紅色的緊身短裙,裙擺鑲著白色絨毛邊,頭上歪歪地戴著一對麋鹿角發箍。
她光腳踩在地毯上,腳趾甲涂成了圣誕綠。
“禮物時間到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彩帶,“不過你得先找到我藏起來的槲寄生。”
羅伊這才注意到她耳垂上掛著的圣誕樹小耳環,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在燈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忍不住輕笑:“這大概是圣誕節唯一令人值得期待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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