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吸完了整整一包煙后,終于平靜了下來。他平時很少抽煙,大多數(shù)于應(yīng)酬的場合才會吸上那么一支,而現(xiàn)在他只能靠大量的尼古丁來麻醉自己。
人終究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曦和開著車揚長而去駛向了回家的路。
將車停入車庫,曦和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面帶笑容的推開了門。
一開門,只見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云雪抱著一個正在哽咽抽泣著的女人輕聲的安撫著,而那個女人正是曦和的母親,戴妮。
“媽,別難過了,日子還長,未來會好起來的?!痹蒲┮贿呡p輕拍著戴妮的背一邊說。
曦和見狀趕緊上前問道:
“媽這是怎么了?”
“Nily宣布破產(chǎn)了,法院查封了所有的資產(chǎn),媽還欠銀行大約6000萬的債務(wù)。。所幸咱們這套房子是你名下的才得以幸存?!?/p>
“怎么會這樣,媽昨天不是還從銀行貸下來一筆資金嗎?”
“好像有人從中作梗,貸款取消了,而且昨晚Nily所有的業(yè)務(wù)訂單都被各個渠道取消退回,接著NIly的股指在今天剛開盤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不到半小時就停牌。同時董事協(xié)會聯(lián)名罷免了媽的董事長職位,緊接著向外宣布了破產(chǎn)?!?/p>
“這么干對他們有什么好處?我找他們?nèi)?!?/p>
曦和憤怒的轉(zhuǎn)頭便要出門。
“別去了!”戴妮終于說話了?!拔抑朗鞘裁丛?,我也知道是誰干的。別去了,兒子,聽媽的話。這個人我們?nèi)遣黄鸬摹!?/p>
“可是。。。”曦和剛要說話,立刻又被戴妮打斷。
“你聽媽說,媽也五十多的人了,拼了半輩子了,累了,是時候歇歇了。好在我有你這個優(yōu)秀的兒子,最起碼下半輩子不至于過的太寒酸。這以后啊,我就幫你帶帶孫女,和云雪一起幫你照顧這個家。也算安享晚年。過去的事不提了,你今天不是去體檢了嗎?結(jié)果怎么樣?”
這一句話讓曦和沉重的內(nèi)心又被重擊了一下。母親本身心臟就不太好,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再承受一次打擊,真的可能當場休克過去。曦和決定將自己的病情隱瞞下來,至少不是現(xiàn)在告訴她們。
“我的身體能有什么毛病啊,倍兒棒。好了,媽,以后就讓我們孝順您,好好過您的退休生活吧。”
曦和控制著自己露出微笑對母親說道。
“行了,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呢。你好不容易放次假,好好休息吧。我好久沒給你們做過飯了,小雪,來給我打個下手?!?/p>
“好嘞,媽。”
云雪也開心的陪著戴妮去了廚房。
曦和看著這個溫馨的畫面,真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個瞬間。可現(xiàn)實終歸是現(xiàn)實,時間仍然在流逝著。
Nily破產(chǎn)母親負債的這個突發(fā)狀況,更加堅定了曦和放棄治療的決心。自己的積蓄差不多剛好夠幫母親償還債務(wù)。那他們以后的生活怎么辦?就算過不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太寒酸吧。
想到這里,曦和陷入了無盡的惆悵,自己的時間真的越來越緊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臨死之前,一定要再想辦法再搞到一筆足夠她們衣食無憂的錢。對了。。亨太地產(chǎn)。
曦和權(quán)衡一番之后,下定了決心。
次日,曦和一早便起床準備前往公司。
“你要去哪啊?”
云雪惺忪著睡眼問道。
“去上班啊?!?/p>
“不是在休假嗎?”
“媽還欠著那么多債務(wù)呢,我不再努力點怎么行,不然璃兒連奶粉都喝不著嘍~”
“路上慢點,早點回來?!?/p>
“是,老婆大人~”
曦和輕輕的在云雪和璃兒的臉上吻了一下,便出了門。
來到公司,曦和直接朝著劉國興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不時傳來員工們“張總好”的招呼聲,曦和一一點頭回應(yīng)。曦和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眼中似乎透露著和平時不一樣的感覺,卻又不知那些眼神中到底透露著什么樣的信息。
曦和懶得去想了,現(xiàn)在他一心只想著趕緊把亨太地產(chǎn)的項目拿回手中把它完成,這是他能為自己的家做的最后的事。
曦和走到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前,正準備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里面?zhèn)鞒隽擞腥苏勗挼穆曇簟?/p>
“劉總啊,這次針對Nily集團的商業(yè)打擊還多虧了你幫忙啊。要是沒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們還真沒把握在這么短的時間徹底整垮Nily集團。“
“豹爺說笑了,能為您效力是劉某人的榮幸。更何況,以您背后世家的能力,想弄垮區(qū)區(qū)一個Nily集團還不是輕而易舉。還得感謝豹爺給在下這個機會為您效力啊?!?/p>
“話不能這么說,這次的行動,是我主家二夫人吩咐的事,不大方便動用主家的能力。所以還得感謝劉總??!”
“豹爺這么說,我可難為情了。那劉某就厚著臉皮,還請以后豹爺多多提攜,劉某人可不想一輩子都呆在這里坐井觀天啊。”
“哈哈哈,好說好說,劉老弟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此時站在辦公室外的曦和已是怒發(fā)沖冠,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
“張曦和?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休假嗎?”
劉國興看見曦和氣憤無比的沖進來,心里難免有些發(fā)虛。
“哦?他就是張曦和?那個賤女人的兒子?”
說話的人正是劉國興稱為豹爺?shù)娜?,此人頂著一個光頭,長的豹頭環(huán)眼,脖子上還有個豹子的刺青,身形瘦長,整體形象倒是挺符合他這個名字。
只見此人坐在沙發(fā)上端著一杯紅酒,饒有興致地看著曦和。
“你剛才說什么?”
曦和聽到這個人如此稱呼自己的母親,胸口感覺都要炸開了,他捏著青筋暴起的拳頭盯著豹爺質(zhì)問道。
“哎喲喲,少爺發(fā)脾氣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豹爺說完站起身來,解開了襯衫的紐扣,將襯衫脫了下來,露出了一身精壯的腱子肉,在那爆炸性的肌肉上,隨處可見刀疤彈孔,很顯然這家伙是個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而此時的曦和已是兩眼血紅,別說是一個肌肉壯漢,哪怕是一頭真的豹子在他面前,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曦和動了,他剛爆發(fā)出全身的力氣,將拳頭揮出,突然!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從身體蔓延開來,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渾身顫抖起來。
“唉?你這是干啥?我還沒動手呢,你跟我玩碰瓷啊?”
豹爺也是看傻了眼,剛才蓄勢待發(fā)的氣勢也換成了玩味的調(diào)侃。
“劉總,這小子太沒意思了,我先走了,這里就交給你了。改天咱們再聚?!?/p>
“好嘞,豹爺您慢走?!?/p>
豹爺穿上襯衫,從倒在地上的曦和身上跨了過去。
“站。。。站住”
曦和倒在地上還在顫抖著,似乎疼的快窒息了。
豹爺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已經(jīng)病入膏肓,跟廢人沒什么區(qū)別了。況且,就算你尚處健康的狀態(tài),你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哪來的勇氣跟我動手。對你這種廢人動手,簡直是對我的侮辱。留著口氣看醫(yī)生去吧。”
豹爺走了,劉國興跟在后面送了一程后,返回了辦公室,看著還躺在地上顫抖的曦和忍不住笑了起來。
“為。。。為什么?”曦和顫抖的聲音問向劉國興。
“什么為什么?”劉國興一臉嫌棄的看向曦和。
“為什么要害我家?高中我們就是好朋友,后來我從國外學成歸來,你不過是一個國內(nèi)二流院校畢業(yè)的大學生,擠破了頭也想進這家公司,我一路提拔你,我把你當兄弟,甚至這個公司的頂點我都讓給了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曦和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咆哮出了這句話。
“害你?談不上吧,生意場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況且,就算沒有我,你家Nily集團也撐不了多久了?!薄?/p>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罷了。不過我也可以大方告訴你,我一直就討厭你,是!你張曦和,富家子弟出身,學識高能力強,長得英俊瀟灑,打架還他媽挺厲害,你咋就那么完美呢?”
“但是吧,這都不是我討厭你的地方,我最煩的就是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跟我們談夢想、談原則。你去問問這個公司的每一個人,誰干投資人不是為了掙大錢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結(jié)果你呢?這個項目有問題,那個項目對社會沒價值,你多清高啊!你一個富二代,什么都不愁,你憑什么讓大家荒廢自己的人生陪著你做夢!”
“所以,以前我對你唯命是從,在你面前拼命表現(xiàn),就是要有一天讓你親手把我捧上最高點,然后。。。我再踩死你!”
劉國興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越說越激動,最后站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曦和。
“現(xiàn)在好了,你家業(yè)蕩盡,身患絕癥。別詫異我怎么知道的,體檢報告出來以后,醫(yī)院第一時間就已經(jīng)通知我了。真是天助我也啊?!?/p>
”我猜今天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拿回亨太地產(chǎn)的項目,好在臨死前給你家里留下最后一筆遺產(chǎn)吧。怎么?現(xiàn)在不談夢想,不談原則了?你現(xiàn)在的茍延殘喘的樣子真是讓我太爽了! 來,我給你個機會。求我,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把這個項目給你。”
這一刻曦和的心里五味雜陳,是自己錯了嗎?不是的,自己的理念只是自己在堅持,對于其他人他只是交流,但從未阻礙過他人。對于劉國興,這個高中認識到現(xiàn)在的朋友,當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仇人了。
曦和真的一直在真心的幫助他,指導(dǎo)他??勺詈髤s是這樣的結(jié)果。
該難過嗎?都是將死之人了,這點事有什么值得難過的呢?漸漸的,曦和從顫抖中平靜了下來。
“你終于把你的心聲說出來了。也好,總算讓我看清了你。其實你剛才說的很多觀點,我都不太贊同,但是有一點我覺得你說的還挺對?!?/p>
曦和低著頭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繼續(xù)說道:
“那就是。。你還記得,我很能打??!”
曦和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劉國興感覺到了不對勁,只見他的瞳孔瞬間放大,緊接著一只青筋暴起的拳頭已經(jīng)招呼到了他的臉上。
曦和這跳起一拳擊出,直接將劉國興從辦公桌上擊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保安,保安!來人啊!”
僅僅一拳,劉國興的臉頰已陷了下去,大量的血液從鼻子里噴涌而出,他大喊大叫著尋求保護。
“這一拳,我只用了5成力道,我擔心把你打死,我可不想在牢里度過我生命最后的幾個月。便宜你了,接下來這一腳,我們的賬就算清了。從此以后我們恩斷義絕?!?/p>
”你大可以報警,去法院告我,但你也知道我是個癌癥患者,即使我進去了,也可以保外就醫(yī),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溜出來,然后。。。。你就準備好活在的恐懼里吧。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么事情干不出來呢?”
曦和獰笑著一腳踢碎了劉國興的右膝,揚長而去。
辦公室外探頭探腦的員工們此刻都噤若寒蟬,他們沒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張總居然有這樣的一面。
救護車伴隨著刺耳的鳴笛聲向恒遠大廈靠近,接下來的三五個月劉國興這個家伙估計都得再病床上度過了。
曦和離開公司后,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這座城市中游蕩著。剛剛的爆發(fā)并沒有讓他心里得到解放,反而又陷入看無盡的迷茫中。
誠然,那一拳一腳擊在劉國興的身上讓曦和感覺到無比的暢快,那一瞬間他仿佛找回了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發(fā)的自己,可終究是一瞬間罷了。
痛揍劉國興之后,曦和知道,自己與這家公司的緣分算是盡了。想完成亨太地產(chǎn)的項目也成了天方夜譚。
盡管曦和并不為剛剛的所作所為后悔,但是之前病發(fā)時帶來的那深入骨髓的痛苦狠狠的提醒了他時日不多了,他還是迫切的需要一大筆錢來安家,這樣他才能放心的離去。
而現(xiàn)在,這最后的機會也消失了,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
此刻的曦和心亂如麻,他深知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絕對不能回家,索性駕車駛向了高速。
曦和像一個瘋子一般將油門踩到底,在高速上肆意穿梭著。或許只有這生死一線掌握在方向盤上的刺激感才能麻痹他那不安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