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界,華夏ZNH。
秋海棠的暗香浮動在朱紅宮墻內,卻被森嚴的警戒線切割得支離破碎。三輛懸掛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碾過路面,在二號首長別院門前戛然而止。
車門洞開,一號首長踏出,中山裝在暮色中沉淀著肅穆感。兩列衛兵持槍肅立,軍靴并攏的脆響在寂靜中驚起幾只飛鳥。
別院的書房內,水沉香的青煙筆直如線。二號背對門口立于窗前,像一道凝固的碑影。紫檀木門無聲打開,一號的身影填滿門框。
沒有寒暄,沒有對視,兩位老人默契地走向那組蒙著墨綠絲絨的沙發。
“老伙計,”一號的聲音率先切開沉寂,每個字都像浸透了鉛,
“咱們都這個歲數了,為什么你要犯這么糊涂的錯誤。”
二號猛地抬頭,眼底布滿血絲,卻燒著不滅的火焰:
“我錯了嗎?我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私欲,都是為了華夏的未來!”
“你!.....”一號雙目圓睜,轉瞬又克制下情緒,緩緩說道:
“你要明白,張曦和不僅是華夏的擎天玉柱,更是整個世界的英雄!你做的事若是公開出去,不僅華夏的人民,恐怕全世界都會對我們口誅筆伐!”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戰爭時期,他做的都是應該承擔的,如果我有跟他一樣的能力,我同樣也可以不計生死!”
二號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枯瘦的手指戳向窗外層層疊疊的大樓,
“伏羲界的權貴用靈石壘起通天塔,我們呢?靠什么守住這赤旗不倒?靠他張曦和一時興起的人間游戲嗎?!他戰時是擎天玉柱,戰后就是懸頂之劍!當年他把京城世家那個圈子攪的天翻地覆,如今又干涉靈防布局...…放任下去,他就會成為無視國法的禍患!”
二號說完,胸腔已開始劇烈起伏,他緩步坐回沙發上,平靜的說道:
“與其那樣,不如榨出他最后的價值。”
一號長嘆一聲,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
“老伙計,自靈防局成立,你是第一負責人,但除了工作,你有沒有和張曦和好好聊過?”
二號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一號繼續說道:
“我跟他聊過,新時代后,我曾問過他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我問他:‘伏羲界無國無君,萬民當真自由么?’你猜他怎么說?”
二號繃緊的肩線幾不可察地一顫。
“他說,’浮空城下骸骨壘階,修真世家比封建門閥更嗜血。當年顧云歸便是因此喪父。’”
一號望向窗外暮色,
“我又問,‘若太昊人人修真,這面赤旗還能撐多久?’ ”
“他怎么說?”二號急切問道。
老人眼中浮起遙遠的光,
“他說,‘教員留下的火種,燒穿了五千年帝制。如今的社會結構堪稱歷史上的最優解,只要薪火不滅,我愿作守灶人。’”
書案上的鎏金鐘咔噠擺動,余音在死寂中擴散。
“守灶人…” 二號咀嚼著這三個字,背脊第一次顯出了佝僂的弧度。
一號掐滅了手中煙頭:
“看了你已經忘了.......我們的成功是依靠人民血肉筑起的城墻,而不是尸骸架起的階梯!”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突然,刺耳的蜂鳴撕裂了凝固的空氣!一號腕間的加密終端迸出血紅色的緊急通訊標識。全息影像強制彈出,莫無炎扭曲的面孔占據半間書房。
“華夏一號,張曦和已化身上古妖龍,靈樞城已毀于其手,民眾死傷無數,其中還包括你們太昊界的游客,今天他又放出了封印在噬虎山的洪荒兇獸窮奇。”
畫面切至玄光鏡記錄——千丈銀龍撕裂云層,龍息過處,懸浮街市如蠟般熔解,無數微小如塵的人影在赤紅熔巖中掙扎湮滅。最后定格在噬虎山崩裂的瞬間:窮奇裹挾硫磺煙云破山而出,猩紅獸瞳掃過鏡頭的剎那,隔著時空仍讓人骨髓生寒。
“今日他又解封洪荒兇獸窮奇!” 莫無炎的咆哮震得梁塵簌落,
“若是再讓他聯合北冥幽州的妖族,恐怕將會是一場人間浩劫,請太昊接即刻點兵,帶上最先進的靈能科技,共同圍剿張曦和!”
一號面沉如水。全息影像熄滅的藍光在他瞳孔中凝成冰點:
“我會即刻召開各國會議,商討此事,一日內給你答復。”
通訊切斷。死寂重新降臨,卻比之前沉重百倍。
一號行至門邊,他未回頭,聲音砸在地上,如判官擲下的令簽:
“看看你親手創造出的怪物。”
“你該休息了...余生…就在這海棠院里…贖罪吧。”
皮鞋踏過青石板的回聲消失在重重宮門之外。暮色吞沒了書房,也吞沒了窗臺上那道凝固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