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宿敵 第212章 深入北冥

北海的濃霧在海岸線前潰散，北冥幽州大陸的輪廓，如同巨獸腐爛的脊背，在粘稠的紫黑色妖氣中緩緩浮現。

空氣不再是流動的風，而是沉滯的血腥與萬獸腥臊的毒瘴，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鐵砂，灼燒著肺葉。

暗紅妖月高懸，將不祥的光芒潑灑在嶙峋的骸骨山脈與沸騰的暗紅血沼上，勾勒出無數扭曲怪誕的剪影。

“嘶——！”

三道裹挾著腐臭腥風的黑影，毫無征兆地從下方翻騰的紫妖霧中激射而出！

骨翼如刀，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尖嘯，慘白的頭骨上鑲嵌著三對幽綠的復眼，貪婪地鎖定了空中那三道鮮活的人影——正是當年曾險些讓游鷹葬身北海的骨翼蝠魔！

游鷹眼中寒光爆射，不閃不避，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追憶。

今非昔比，曾經強大無比的骨翼蝠魔，如今在游鷹面前，不過爾爾。

嗤——！

游鷹單手凝聚出斬仙戈虛影，彎刃揮舞，兩道肉眼可見的金色能量刃，如同死神的鐮刀，交叉著向前方橫掃而出！

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撕開兩道細微的裂痕！沖在最前方的兩頭蝠魔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堅韌如精金的骨翼連同軀干，如同熱刀切入黃油，瞬間被平滑地切割成數段！腥臭的污血和破碎的內臟在空中爆開！

第三頭蝠魔僥幸避開了致命交叉點，卻被其中一道能量刃擦過半邊骨翼。它發出凄厲的嘶鳴，斷翼處黑血狂噴，打著旋兒墜向下方的血沼，瞬間被沸騰的猩紅液體吞沒，冒起幾個惡臭的氣泡。

輕松解決三頭兇物，游鷹臉上卻無半分喜色，眉頭反而鎖得更緊。

他感知著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濃烈妖氣，沉聲道：

“麻煩才開始……人的氣息在這里，就是黑夜里的燈塔！”

他目光掃過下方骸骨山林間無數雙驟然亮起的獸瞳，以及遠處血沼中翻騰而起的巨大陰影，心念電轉。

游鷹低喝一聲，體內基因序列如同精密的密碼鎖開始飛速重組！

他的身形在空中劇烈扭曲膨脹！皮膚硬化，覆蓋上粗糙的灰褐色羽毛，雙臂化作生有利爪的覆羽翼翅，雙腿拉長反曲成鳥類的鉤爪。

最駭人的是頭顱——整個下頜骨向前瘋狂延伸，化作一張幾乎占據半個身體的的恐怖巨喙！

眨眼間，一頭翼展近十丈、散發著兇戾妖氣的吞天鷲懸浮空中！

他轉動著冰冷的幽綠鳥瞳，發出低沉嘶啞的鳴叫，巨喙大開：

“水生、孝先，委屈一下，藏進來！”

風水生與風孝先沒有絲毫猶豫，化作兩道光影，瞬間沒入那漆黑的巨喙之中。

“吞天鷲”振動著遮天蔽日的覆羽巨翼，朝著大陸深處飛去。

所過之處，地面上不時可以看見各類妖族捕獵的身影。

然而，游鷹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常。

盡管這些妖族眼中依舊燃燒著對彼此的敵意，但那種傳說中毫無秩序，見面即是不死不休的混亂場面卻并未出現。

它們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約束著，維持著一種壓抑的“和平”。

他緩緩飛行，巨大的鳥瞳掃視著這片被血色浸染的大地。突然，一聲尖銳的唳鳴自身后響起！

“站住！”

游鷹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覆蓋羽毛的翼翅微微收攏，做出防御姿態。

他緩緩轉身，只見另一頭體型稍小、形態相似的吞天鷲正急速靠近，銳利的鳥瞳帶著審視上下打量著他。

那吞天鷲繞著游鷹飛了一圈，尖喙湊近他嘴邊嗅了嗅，突然發出一陣怪異譏笑般的咕嚕聲：

“嘖！活人的味道！隔著老遠都聞到了！你小子膽子夠肥啊！敢跑那么遠去人間打牙祭？不怕被高階修士剁了你的爪子？”

游鷹心中凜然，面上卻模仿著妖獸的粗魯，巨喙開合，發出含糊嘶啞的聲音：

“嘿嘿…饞蟲上腦，憋不住嘛！”

那吞天鷲撲扇著翅膀，落在一根斜插出地面的巨大肋骨上，歪著頭：

“憋不住也得憋！曦王可是下了嚴令，各部族就地休整，厲兵秣馬，隨時待命！你這偷偷溜出去開小灶，要是被上面知道了……”

它用翅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曦王？”游鷹巨大的鳥眼中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

“兄弟，我剛從東華神州那邊溜達了半個月回來，咱們這…換天了？曦王是哪位大能？這么大的威風？”

“嚯！你這糊涂蛋！”

肋骨上的吞天鷲發出更大的咕嚕聲，帶著一種知曉內幕的優越感，

“就在前幾天！那位大王騎著窮奇大神降臨！赤血牛魔部知道吧？兇得很！他們的王庭，現在就是曦王的行宮！萬族妖王齊聚，沒一個敢喘大氣的！那位說了，要帶著咱們殺回東華神州，把那些兩腳羊吃個痛快！重現咱妖族的饕餮盛宴！”

它說得唾沫橫飛，鳥眼里滿是狂熱。

游鷹的心沉到了谷底，卻故作震驚地拍打翅膀：

“窮奇大神？！那位大王…連窮奇大神都…都給他當坐騎？！”

“那可不！”吞天鷲昂起頭，“那天我跟著咱們部落的王去覲見曦王，離得老遠，那股子威壓…嘖嘖！”

它縮了縮脖子，仿佛心有余悸，

“比窮奇大神只強不弱！看一眼都覺得妖丹要裂開！”

游鷹巨大的鳥眼珠轉了轉，巨喙咧開一個看似諂媚的笑容：

“兄弟，聽你這么一說，我心癢難耐啊！真想一睹曦王的無上風采！那赤血牛魔王庭…在哪個方位？”

肋骨上的吞天鷲瞇起了冰冷的鳥瞳，狐疑地盯著他：

“你這家伙怎么回事？連赤血牛魔王庭都不知道？那可是大陸正中央！最顯眼的骸骨山！”

它用翅膀指向內陸深處一片比其他骸骨山脈更加巨大的陰影，

“糊涂蛋，我勸你小心點！王庭周圍禁空！冒犯了王威，小心被撕碎了當點心！”

“多謝兄弟指點！”

游鷹連連點頭，巨大的覆羽翼翅猛然一振，卷起腥風，朝著那直刺血月的骸骨高山疾飛而去。

赤血王庭。這座由無數巨獸骸骨堆砌而成的猙獰堡壘，盤踞在骸骨山脈的最高峰，如同巨獸的頭顱，俯瞰著整個北冥幽州。

最高處的王座大廳內，曦和盤膝而坐。

他雙目緊閉，胸膛隨著深沉的呼吸微微起伏。

整座王庭乃至下方山脈中沉淀了萬年的兇煞戾氣、混沌魔能，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涌入他的身軀。

突然，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熟悉氣息的窺探感，如同細針般刺入他龐大的妖識之海！

曦和猛地睜開雙眼！熔金的豎瞳瞬間燃燒起冰冷的怒火！何方妖獸，膽敢在王庭上空窺視？！

他看也不看，覆蓋銀鱗的龍爪朝著王庭穹頂之外的某個方向凌空一抓！

狂暴的妖力瞬間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銀色龍爪虛影，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朝著那只盤旋的吞天鷲狠狠抓去！這一爪，足以將煉虛修士捏成肉泥！

就在龍爪即將觸及目標的剎那！

“吞天鷲”猛地張開那張恐怖的巨喙！

嗖！嗖！

兩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深不見底的巨喙中激射而出！

與此同時，那龐大的妖禽身軀如同漏氣般急劇收縮、變形，灰褐色羽毛褪去，露出游鷹精悍的人類軀體。

轟！

三人重重落在由巨大肋骨鋪就的王庭廣場之上，激起漫天骨屑！

“吼——！！”

“敵襲！！”

無數赤血牛魔戰士，如同被驚動的蟻群，從王庭的各個角落咆哮著蜂擁而出！

腥紅的牛眼鎖定闖入者，狂暴的殺氣瞬間充斥廣場！

赤血牛王更是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熔巖甲殼爆發出刺目的紅光，龐大的身軀如同出膛的炮彈，裹挾著力劈華山的恐怖氣勢，手中巨斧撕裂空氣，朝著為首的游鷹當頭劈下！

斧刃未至，狂暴的勁風已將地面堅硬的骸骨壓出蛛網般的裂痕！

“退下！”

一聲冰冷低沉，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怒喝，如同九天驚雷，在王庭廣場上空轟然炸響！

嗡——！

所有沖鋒的牛魔戰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龐大的身軀瞬間僵直！狂暴的殺氣被硬生生掐滅，猩紅的牛眼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臣服！

它們硬生生止住沖鋒之勢，沉重的石斧“哐當哐當”砸落在地，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跪倒一片，頭顱深深埋下，瑟瑟發抖！

赤血牛王那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斧，硬生生停在游鷹頭頂三尺之處！斧刃帶起的勁風吹得游鷹短發搖曳。

這位兇悍的妖王，此刻渾身甲殼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巨大的牛頭艱難地轉向王座大廳的方向，喉嚨里發出恐懼的“嗬嗬”聲，龐大的身軀不受控制地緩緩跪伏下去。

王座大廳幽暗的入口處，曦和的身影緩緩走出。

他踏著滿地的骨屑，熔金的豎瞳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掃過跪伏的萬妖，最終定格在廣場中央那三道渺小卻倔強的身影上。

覆蓋著銀鱗的臉上，罕見地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你們啊…”

聲音在死寂的廣場上回蕩。

“千里迢迢，深入北冥…”

他一步步走下臺階，龍爪上的銀鱗在血月下泛著寒光。

“是來…勸我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