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桶溫水被拿來了。
“普金神父,您口渴嗎?請用這個?!币慌缘目ㄆ澛行V苯舆f過來一個軍用水壺,被秦浩擺手拒絕了。
只見黑發的牧師神情莊重,把自己的證件如同法器一般高舉過頂,隨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竟然將證件直接泡進了水里。
這是干什么??。?/p>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秦浩捏起證件的一角搓揉了兩下,隨后用小杯子裝滿溫水,抱起眼前的傷員一點一點向干裂的嘴唇喂去。
發燒的傷員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只是條件反射式的蠕動著嘴唇。
一杯水喂完,黑發神父白色的襯衣已經被傷員身上的血污弄的滿是污漬,但是他隨后起身拿起杯子又抱起另一個傷員。
一旁的老兵油子看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彎著腰低聲問“神父老爺,您,您這是在喂傷員圣水嗎?”
秦浩沒有回答,只是歪了歪頭把另一只杯子遞給他“帕夫卡,來幫忙,把這些水分給每個傷員,每人一杯,重傷員要多喝一點。”
“是的,神父老爺?!?/p>
這時小醫護兵也擦干了眼淚,他雖然疑惑,但是也拿起了一個杯子幫忙,同時詢問“然后我們該怎么做呢?神父大人?!?/p>
“叫幾個人守著,有什么變化就高聲喊我們過來?!闭f完這句話,秦浩就開始重新給其他傷員包扎,再也不理其他任何人。
卡茲曼中校的命令被直接無視,礙于對方深厚的背景又一時間不敢說什么,只好哼的一聲黑著臉返回了自己的指揮部。
入夜,指揮所內。
卡茲曼中校推開自己的飯盒,把酒杯咚的一下放在桌面,轉向自己的副官“尤里,你說這個家伙在搞些什么?”
“不知道,閣下,我從來沒有聽過給傷員喝水就能治好病的?!备惫贀u了搖頭,也是沒有什么頭緒。
“算了,大概是沒有什么辦法了虛張聲勢吧?!敝行|c點頭,準備去休息。
“圣水?他以為自己是誰,切~~”
可就在這個時候包扎所的方向有嘈雜的聲音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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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重傷員停放區,兵油子帕夫卡和幾個士兵正在圍坐在幾盞馬燈前,干著守夜人的工作。
“嘿,伙計,還有煙嗎?什么都行,馬合煙都行,我不挑的?!蹦硞€油滑的老煙民向同伴張口。
“神父老爺說了,不可以在這里抽煙?!毖矍暗募一锇迤饌€撲克臉拒絕。
“有什么關系么?這里看不看著不都是一個樣的?!崩媳噶酥杆闹芗澎o無聲的擔架,隨后突然嘆了口氣說“沒用的,我打了這么多年仗,傷成這樣的家伙基本都沒法站起來的,頂多有那么一兩個幸運兒?!?/p>
“但是普金神父說讓我們看著。”同伴還是很死板的搖了搖頭。
“嗨,老爺們都是這個樣子的…”帕夫卡無趣的揮了揮手。
“說真的,我寧可去照顧帳篷里的家伙,至少還能聽到些聲音,這里的話你們不感覺陰森森的么?”年紀稍輕的士兵緊張的搓了搓手說。
“你還是太年輕,當年我在遠東,面對日本人的時候曾經在大晚上一個人就干掉他們一個班,我還…”老兵油子剛想吹噓自己經歷,卻發現有人從身后戳了一下自己。
“嘿,伙計,別戳我,這樣很不舒服?!迸练蚩ūг沟?,不滿的往前湊了湊。
結果他的腰部又被輕輕戳了一下。
“嘿,別開這種玩笑!我要生氣了!”老兵向眾人怒目而視。
眼前的幾個家伙相互看了看,紛紛搖了搖頭,示意并不是自己,有人看著身后的景色臉色發青,他緊張的咽了口唾沫,用手指點了點老兵的身后。
一雙都是傷口的手就搭在帕夫卡的大腿上!!
“啊!?。?!我的天??!”
剛剛還吹噓自己過去勇武的老兵嚇得直接跳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大叫著。
“水…水…給我水…”微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聽上去不像是什么鬼怪。
有人大著膽子舉起了馬燈湊了過去,燈光照亮了對面人的臉。
一個傷口潰爛本來已經發燒昏迷三日的重傷員抬起手,口中斷斷續續的念出水這個詞。
微弱,但是清晰。
“醒,醒了!他醒了!”有人用顫抖的手指著對面的方向說道,隨后發現另一個方向也有人有微微的動作。
“他也醒來了!在這!”還有人看到角落里有微微呻吟的傷員。
“這里也有!!”
“快來看這!”
“一、二、三……八、九…至少十個人!上帝??!怎么會這么多?”老兵油子用顫抖的手指點著人數,隨后像是突然想起來。
“快!我得快去叫神父大人!神跡,神跡發生了!”
“神跡!神跡!神跡??!”
報信的人由于過于激動,已經忘記了夜間軍營的紀律,關于神跡的高聲呼喊傳的很遠。
包扎所輕傷員聚集地,小山坡上。
此時,已經工作一天的秦浩正靠在一棵樹旁假寐,月光穿過云層照射在他沾滿血污的身上,仿佛給他披上一身銀色的幔帳,有微微的鼾聲傳出。
同樣工作了一天的小醫護兵,猶豫著拿起一件帶著補丁的黑色披風,手伸過去幾次卻又收了回來。
呼?。。。?!
帕夫卡幾乎語無倫次的跑過了過來,手指著另一個方向,跳著腳嚷道“神、神、神父大人,醒、醒了!好多!”
“小聲點,神父大人在休息?!蹦贻p的醫護兵馬上過來勸阻。
“可是重傷員醒了啊,喝過圣水的好多傷員都醒了啊!”帕夫卡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醒了?!怎么可能!!”醫護兵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卻又猶豫著是否叫醒神父大人
“可是……”
一個身影出現在兩個人的前面。
黑發的神父伸手接過醫護兵手中的披風系在身上,提起了一旁的馬燈。
“走,我們去看看?!?/p>
月光之下,遍布狼藉的戰壕上,一盞馬燈的忽明忽現。黑發黑衣的神父提著燈闊步向前,身后的兩名隨從抱著東西小跑著追上去。
遠遠望去如同一副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