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繁星似碎銀綴滿夜幕。
銀河如一條玉帶橫貫夜空。
李謫仙坐在庭院臺階上,從下午坐到了晚上。
他膝上橫著青蓮劍,劍身相映著星光,仿佛浸在銀河里。
“呼……”
李謫仙仰頭望天,眼眸裝滿了星河。
“劍……”
“劍是什么?”
“第一答,器之劍!”
“劍者,兇兵也。劍是開雙刃的冷鐵,生而為殺!”
李謫仙反手握住劍柄。
劍光驟然在庭院里閃逝。
冷冽的劍光映出他更冷的眼眸。
一只空中的蚊蟲從中一斷為二。
“第二答,心之劍!”
“劍即是我,我即是劍。劍非鐵器,是意志的延伸,劍鋒所指,即心之所向!”
李謫仙重新將青蓮劍橫放在膝上。
伴隨著他的呼吸,青蓮劍也在有節律的閃爍微光。
他與青蓮劍同呼吸,劍成為了他的骨血。
“第三答,天之劍!”
“劍裁天光,人盜天機。劍有三境:下劍斬人,中劍斬己,上劍斬夜。高明的劍客,以劍為筆,以天地為帛,一劍出,星河倒懸,一劍收,萬籟俱寂!”
“那我這一式劍招是什么……”
李謫仙提劍站起。
他緩緩閉眼,冰涼的星光在脈絡里奔涌,劍脊上凝結出細碎的霜花。
握劍的手在顫抖!
不是恐怖!
而是某種即將破土而出的戰栗!
臂展如弓,劍走似虹,李謫仙抬起劍,剎那間攪碎周身三丈夜色。
但見劍痕承載星光,所過之處空氣嘶鳴,竟有細雪般的星塵簌簌飄落。
“這一劍招……”
“是我盜來的一縷天意。”
李謫仙收勢,他撫劍低語:
“我自創青蓮劍歌的第一劍,就叫‘搖光’,即取人命,也盜天光。”
“只可惜才成了半招。”
看著方圓十步內的草葉都覆上了一層晶亮的星霜,李謫仙呼了口氣,道:
“搖光釀尚未入肚。”
“終究是體會不到星光的滋味。”
“所以,我這一招‘搖光’,還有完善的空間。”
“等到我喝到搖光釀,就是我酒之武魂進化,與完成第一式劍招之時。”
...
一夜無話。
睡夢中,李謫仙夢到自己喝到了搖光釀。
他在星光下狂飲,一劍橫掃而出,星辰都在搖曳。
醒來后。
李謫仙出門尋找喝到搖光釀的方法。
他在皇宮門前來來回回駐足了八遍,巡邏護衛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唉……”
“從長計議吧,美酒也看緣,這種事急不來。”
李謫仙是個灑脫的人。
當即就買了一套漁具,還有火石、灶引,準備找地方釣魚。
他不是不想去食肆吃飯。
主要是他租了庭院,來星斗城的一路上又揮霍的太多。
現在錢袋子都癟了。
“一想到釣魚,手還癢了呢。”
當即。
李謫仙就去到了天斗城內的那條河。
可去了后才發現。
根本不適合釣魚。
一艘艘畫舫在河里爭流斗艷,魚兒都被嚇跑了。
李謫仙拎著魚具。
尋尋覓覓的走出了天斗城。
又穿過了一片開得繁茂的桃林。
伴隨著清涼帶有水汽的風撲面,一個澄澈的湖映入眼簾。
這湖大概三四畝方圓,湖邊長著嬌艷欲滴的荷花,時不時有魚兒躍出銜住荷瓣。
李謫仙眼睛亮了。
他掃視一圈,只看到一道白衣背影坐在岸邊釣魚。
于是快步走去。
找了個好的釣位。
一屁股坐在馬扎上。
打窩、掛餌、拋鉤,一氣呵成。
魚竿杵在地上。
李謫仙又開始鼓弄灶臺。
一旁三五米外的白衣清秀公子,好奇的朝著他這邊張望。
李謫仙架好灶臺,對著白衣公子笑道:
“魚獲怎么樣?”
“要不先借我兩條,我一會釣到就還你。”
雪清河搖了搖頭。
“我還沒釣到呢。”
李謫仙挑了挑眉。
“奧,空軍佬啊。”
雪清河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
空軍佬?
什么意思?
聽著不像是好話。
湖泊數十米外的蘆葦林中。
看到突然闖入的白衫少年,太子護衛打扮的刺豚斗羅想要上前驅趕。
蛇矛斗羅伸手將其攔住。
“行了,別去了。”
刺豚斗羅皺眉道:
“可少主說不想被人打擾。”
蛇矛斗羅看著釣魚又架鍋的白衫少年,跟要過日子似的,撇嘴道:
“你看少主說什么了嗎?”
...
“嗯?!”
手里的魚竿傳來拉拽的力量。
李謫仙眼睛一亮,猛地抬桿而起。
啪啦——!
一條巴掌大的銀尾魚被提出水面,收回魚竿,解下來魚。
去頭、去內臟、清洗干凈、丟進鍋里。
整個過程絲滑如流水。
給旁邊的雪清河都看愣了。
李謫仙再拋下去一桿,笑道:
“吃得就是新鮮。”
“空軍佬,你要想吃,等我多釣幾條分你點。”
關愛空軍佬,人人有責。
雪清河扭回頭。
“不必,我自己會釣。”
每周,他都會到這荷花湖釣魚。
她不是為了魚,只是想放空自己,撇去那些糟心事。
但今天冒然闖入荷花湖的白衫少年。
卻是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呵……”
雪清河內心冷笑。
我不露兩手,以為我真釣不到魚?!
數分鐘后……
“上魚!”
李謫仙又提竿。
雪清河抿起嘴,看著自己面前平靜的水面。
又數分鐘后……
“又上魚啦!”
李謫仙笑彎了眼。
雪清河面色平靜,緊緊握著紋絲不動的魚竿的手。
再數分鐘后……
“嗨嗨!”
李謫仙笑得比荷花還燦爛。
雪清河收起魚竿,起身就走。
“哎,你跟我謳什么勁呢?”
李謫仙從背后叫住了他。
“幾條魚而已,又不值幾個錢,相逢就是朋友。”
“過來,一起吃魚。”
雪清河沒有轉身。
“不吃。”
——
——
半小時后。
雪清河慢條斯理地嚼著嘴里的魚,點頭道:
“挺香。”
李謫仙抿了口酒,再叼口魚,吹著涼風,享受瞇眼。
“舒坦。”
瞥了一眼被清風吹起額前碎發,顯得氣質灑脫的白衫少年。
雪清河問道:
“你是外城來的?”
李謫仙劍眉一挑,道:
“你怎么知道的?”
雪清河低頭吃魚,沒有說話。
我怎么知道的?
若是天斗城的人。
怎么會不認識自己這位天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