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生母早逝,親爹是個秀才。
為籌備趕考的路費,丁父把女兒賣到汪家當童養媳。
汪母刻薄吝嗇,原主從小要做很多事情。
洗衣做飯喂雞織布,一年到頭沒個休息的時候。
好在和她定親的汪家大郎是個體貼的,經常私底下安慰她。
新婚不久,汪慈被抓去當兵。
來年,原主生了個兒子。
她一直等夫君回來,結果等到了他戰死的消息。
之后汪家老小全是原主一個人養活。
她靠織布染布的手藝,給小叔子娶妻,送小姑子出嫁,伺候老人,供兒子念書。
兒子汪謙讀書很有天賦。
他16歲考中秀才,26歲中進士當官,娶了恩師的女兒吳玥。
本來家里開始走好運,哪知臨海公主看上汪謙,逼他休妻不成,毒殺了懷孕的吳玥。
汪謙一心為妻子報仇,可他根本不是公主和她背后高貴妃的對手。
貴妃認為汪謙不識好歹,命心腹汪公公給他一點教訓。
汪謙被陷害下獄,動大刑后傷口感染,死了。
原主差點兒哭瞎眼睛。
她發現汪公公居然是死了多年的丈夫,告知他兒子的身份。
汪慈悲痛萬分,卻舍不得對貴妃和公主下手。
原主痛恨丈夫無情,下藥毒死了他。
……
丁萱摸了摸小腹。
此時,汪慈被抓走兩個月,原主已經懷上了汪謙。
這個兒子是原主一輩子的期望,他從小聰慧,喜愛讀書,是個極孝順懂事的孩子。
成親后,汪謙對妻子非常好。
兩人十分恩愛,小家庭和和美美。
要不是臨海公主非要橫插一腳,他們次年就能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當上爹娘。
臨海公主是高貴妃的女兒,剛剛喪偶,喜歡美男子。
汪謙長相俊朗,謙和有禮,被她瞧上了,非要嫁給她。
上位者的一次小小任性,對底下的人來說就是天災**。
他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隨意踐踏生命,最后還能全身而退,不受任何影響。
真是世道不公!
天理難容!
“好孩子,我給你尋一處十全十美的人家,彌補你前世的遺憾——”
丁萱不愿意讓汪謙有汪慈這樣的親爹。
那個閹狗不配!
她把汪謙投到一戶夫妻和睦,家庭殷實的人家里。
保證這輩子他能心想事成,和吳玥再續前緣,幸福一生。
“你怎么這么沒用,連個孩子都懷不上!”
汪母瘦柴柴的個子,干巴巴的臉,臉上的褶子能夾死蚊子。
她一直叨叨個不停。
一邊罵丁萱沒用,沒給長子留個種,一邊求神拜佛,希望祖宗保佑汪慈能平安回來。
“娘,您不也是進門兩年才生了相公么!”
“我小日子一直很準,肯定不是我的問題。說不準是相公沒用,沒本事讓我懷上,這可怪不著我……”
丁萱的直白,把汪母氣得跳腳。
老婆子伸手就要打她,被丁萱一把抓住手腕。
“娘打壞了我,這布我就織不了了。”
“到時候沒錢買米買柴,家里揭不開鍋,小叔子和小姑子就得餓肚子。”
“娘,世道艱難, 這年頭餓死個把人是常有的事,您說呢?”
汪母沒想到一直像面團兒似的的兒媳婦會突然反抗自己。
“丁氏,你反了天了!!”
汪母氣得牙癢癢,奈何丁萱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丁萱可不會慣著汪母。
老婆子一直磋磨兒媳婦。
特別是汪慈的死訊傳來后,她非說是原主克死了長子。
明明是世道的錯,是戰爭的錯。
汪母不怪抓走長子的人,不怪官府,非給原主扣一口克夫的大鍋在頭上。
之后那么多年,她對兒媳呼來喝去,非打即罵。
要不是原主品行好,這老婆子也不會壽終正寢,早就和她的兒女一起餓死了。
“啪!”
見汪母要用另一只手抓自己,丁萱一耳光毫不客氣地抽了上去。
這一巴掌結實有力,直接打掉了汪母的后槽牙,叫她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丁氏,你敢打我,你這是忤逆不孝!”
汪母驚呆了。
忤逆?不孝?
丁萱冷笑。
真正忤逆不孝的人是汪慈呢!
他那么多年沒回來,沒給家里帶過錢,也沒捎個信兒,只當自己死了,一心伺候貴妃主子。
這才是該挨罵的人!
“老太太,既然你說我不孝,那我就這樣了,您能怎么著?”
丁萱拿起剪刀,滋啦一下,把織布機上的布攔腰剪斷。
她順手一扔,剪刀擦著汪母的臉沒入泥磚墻里。
看到兒媳突然變得這么強勢,汪母一口氣沒提上來,氣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小兒子汪喜正苦哈哈地在院子里劈柴。
小女兒汪娟一邊抽泣一邊在丁萱的指揮下淘米做飯。
“啊,啊——”
汪母想罵丁萱,卻發現身子不能動彈,話也說不清楚。
我怎么了?
汪母非常驚慌。
她懷疑丁萱對自己做了什么,比如下毒。
“娘,您別急,我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丁萱假意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至于弟弟妹妹,我也會教他們養活自己的本事,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倆餓死。”
你要干什么?
毒婦!
汪母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丁萱。
她從來不舍得叫小兒子和小女兒干活。
汪母原打算把汪喜送去糧店當伙計。
只要他機靈些,認賬房先生當師父,學點兒算賬的真本事,以后說不定就能當上賬房,不愁成婚后養不了小家。
至于女兒,汪母的安排是請個繡娘教她繡技,女子有個技術,日后也好尋婆家。
本來她打算在長子成親后提這事兒。
不管是汪喜拜師,還是汪娟學藝,都要花銀子。
這筆錢得長子和長媳來出。
畢竟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結果哪兒想到朝廷對夏國作戰連連失敗,會在民間征兵,把汪慈抓走。
一看汪母的表情,丁萱就知道這個婆婆在想什么。
前世原主懷著孕,汪母提出無理要求。
一句長嫂如母的大帽子,把她壓得死死的。
原主不得不挺著大肚子沒日沒夜地織布,掙錢給小叔子和小姑子安排出路。
后來她看著汪娟學刺繡,通過繡線的顏色受到啟發,染出了色彩鮮艷的布料。
靠著染色的方子,原主掙了錢,這才能繼續維持家里的開支,養活一家人,養育兒子。
原主是這個時代典型的傳統女性,任勞任怨。
丁萱可沒那么好的脾氣。
“您啊,就是太溺愛他們了。”
“瞧我的,保證一個月叫他倆脫胎換骨,自食其力。”
此時的丁萱在汪母眼里就像羅剎鬼一樣可怕。
她倒是很想提醒汪喜和汪娟,奈何身體不給力,只能寄希望長媳還有些良心,別虐待她的孩子。
從這天起,丁萱讓小叔子出門做工。
要么跑碼頭扛包,要么當搬運工當挑夫,每日必須拿銅錢回來。
14歲的大小子難道還要讓嫂子養著?
他好意思嗎?
至于小姑子,得學做飯學織布學裁剪,她已經12歲了。
原主6歲到汪家來當童養媳,8歲學織布,10歲已經能熟練地給全家人裁剪衣裳。
他們前世有原主這個好大嫂,婚嫁順順利利,小日子也過得不錯。
丁萱可不想當冤大頭。
這是汪慈的弟弟妹妹。
他長兄如父,對他們有責任,丁萱可沒有!
憑什么屬于汪慈的責任要她來承擔?
誰的親娘誰孝敬,誰的弟妹誰撫養,想讓我來當牛馬,呸,沒門——
娘親病得起不來床,家里一切都是丁萱做主。
嫂嫂的話汪喜和汪娟不敢不聽。
汪母用“孝”字剝削壓迫原主。
丁萱就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孝字拿捏小叔子和小姑子。
畢竟皇帝都以孝治國,朝廷從上到下推行忠孝,孝字用好了可是個大殺器。
如今的丁萱十分潑辣,和之前完全不同。
以前她人善被人欺,現在她是欺我者要你命。
在丁萱發瘋了好幾次后,汪喜和汪娟徹底慫了。
于是,他們的快樂日子一去不復返。
兄妹倆每日從早忙到晚,像前世的原主那樣,忙著生計忙著養家。
見兒女被丁萱使得團團轉,她自己卻在家里當懶婆娘,天天曬太陽嗑瓜子,汪母差點兒被氣死。
不過,有丁萱吊著汪母的命,不會叫她輕易死掉。
老太太這回得好好活著!活著看長子當太監,好下去給汪家的祖宗們報喜。
通過戰場上傳來的直播,丁萱算是明白為什么汪慈對高貴妃死心塌地了。
高貴妃原名高玉玲,出自將門。
她從小喜歡舞槍弄棒,是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女子。
這次和大夏作戰,掛帥領兵的大將軍就是高玉玲的父親。
她女扮男裝跑到邊城,跟在大將軍身邊。
一次戰役中,汪慈受傷,本來軍醫已經判了死刑,在軍營溜達的高玉玲憐惜他,拿藥救了他的性命。
從那時起,高大小姐就走進了汪慈的心里。
后來皇帝下旨,冊封高玉玲為寧妃。
即便她不想進那個高高的宮墻里,卻不得不為了家族妥協。
汪慈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凈身跟隨高玉玲進宮。
之后十多年,這對主仆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
高玉玲當上貴妃,汪慈也成了她宮里的首領太監。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士為知己者死啊——”
丁萱勾起嘴角。
現在,汪慈剛剛受傷,因為傷勢過重,軍醫已經放棄了搶救。
高玉玲拿出珍貴藥材救了他。
汪慈知恩圖報,是好事。
可一碼歸一碼。
前世,在原主提出復仇的時候,他說貴妃娘娘可憐。
在汪慈心里,高玉玲是天空自由飛翔的鳥兒。
她不應該被困在皇宮這個牢籠里,她過得不開心,命苦。
所以呢?
她過得不順心就能縱容女兒毒殺官員的妻子?
就能隨意構陷官員,將對方打入大牢,甚至上大刑,草菅人命?
這是理由嗎?
貴妃娘娘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她可憐。
那原主和汪謙孤兒寡母不可憐?在孕期被無辜毒死的吳玥不可憐?
高玉玲的不幸難道是他們造成的?
冤有頭債有主,她心里委屈,有火氣怎么不沖皇帝撒去?
丁萱嗤笑了一聲。
從直播鏡頭里,她清楚地看到汪慈追隨高玉玲的眼神里帶著不自知的愛意。
他怕是忘了自己還有娘子還有家人吧!
在這個重視子嗣的時代,一個男人對家里不管不顧,假傳死訊,凈身入宮裝死十幾年……
這可不就是感天動地的好男人么!
丁萱一直是個十分有耐心的獵手。
她繼續在汪家當好吃懶做的大嫂。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汪喜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雞,變成了扛包小能手。
汪娟織布的技術也越來越好,總算是能給家里掙錢了。
至于婆婆,吃喝拉撒都躺著。
當然,丁萱是不會伺候的,這是小姑子的分內之事。
汪母心疼女兒,不愿意折騰她,為了減少方便的次數,她盡量少吃少喝。
瞧瞧!
前世汪母把兒媳婦當牛使喚,讓她大著肚子干活。
這回輪到自己女兒身上,她還是知道怎么疼人嘛!果然不是親生的不在乎。
丁萱沒打算包辦小叔子娶妻,小姑子嫁人。
他們掙的錢她都用來買吃的喝的,現銀現花,一個銅子兒都不留。
她是好人,不吃獨食。
丁萱舍得買肉,這段時間家里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明明汪喜和汪娟干活辛苦,卻還養胖了。
人人都夸丁萱是個好媳婦好嫂子!
她沒有嫌棄患病的婆婆,還把小叔子和小姑子養得胖胖的壯壯的。
汪母如今是有苦難言。
這個惡毒媳婦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叫外人都夸她,連一雙兒女也被她騙了。
丁萱笑而不語。
日子匆匆過去,終于到了高玉玲進宮的時候。
汪慈還是做了和前世一樣的選擇。
看到這個男人居然狠得下心自己動手,丁萱“嘖嘖”了兩聲。
她引了只野狗過去,叼著地上那團血糊糊的東西撒腿跑了。
“啊啊!回來!”
汪慈疼得滿頭大汗,看到逃走的野狗,想追卻根本沒辦法追回來。
按照規矩,太監的命根子都得好好保存著,死后一塊兒下葬,來世才能是個全乎人兒。
這些汪慈已經提前打聽清楚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會突然跑來一只野狗。
“哈哈哈哈!”
看直播的丁萱哈哈大笑。
都準備當公公了,還要什么命根子?
兒子的命他不在乎,香火傳承他不在意,這時候還惦記來世做什么?
期望下輩子當個正常的男人,真是想屁吃!
高玉玲得知汪慈為了追隨自己,竟然選擇凈身,感動不已。
她來探望過他兩次,還命人送了補身子的藥材。
在依依不舍中,高玉玲拜別父母進宮。
至于汪慈,高家利用別的渠道,在他痊愈后將他送到了宮里,來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身邊伺候。
“真是令人感動啊——”
丁萱感嘆道。
高玉玲這個“寧”妃的封號,著實很有意思。
看來皇帝也忌憚高家掌握兵權,所以借著機會敲打高家,讓他們老實一點兒,安寧一些。
不過,這些和丁萱沒關系。
他們神仙打架,她只負責復仇。
又等了三個月,汪慈“戰死”的消息被送來。
“夫君,你怎么就這么去了呢?你好狠的心,丟下我一個人!夫君,你等我!”
丁萱“哇”地吐出一口血,當天晚上香消玉殞,沒了氣息。
這下誰不夸她品性高潔,忠貞不二!
巧的是第二天汪母的病就好了,能下床,能說話。
她到處說兒媳是個毒婦,虐待自己,結果被所有人指責。
“汪大娘,說話要講良心啊!”
“你面色紅潤、氣血充足,一看就是被人細心照顧,怎么能睜眼說瞎話呢?”
“對啊,汪慈媳婦兒以前過得什么日子,街坊鄰居都是親眼所見。她尸骨未寒,你這么編排人,這不太好吧!”
汪母被大家的話噎得臉色通紅。
甚至有人提出,汪慈一死,她就好了,難道兒子的死訊是親娘的治病良方?
可見汪母平時并不心疼長子!
正常情況不是應該傷心欲絕嗎?
丁萱以死殉情,才是真的有情有義!
還有人小聲蛐蛐,說汪慈媳婦兒說不定是被汪母逼死的……
一時間,汪母的名聲臭得不行,連帶著汪喜和汪娟的親事也徹底沒戲了。
畢竟有這么一個逼死大兒媳的婆婆,誰家女兒敢嫁進來?
汪娟的親娘這么狠心歹毒,誰知道她會不會女兒肖母,是個毒婦呢?
丁萱坐在馬車上,樂呵呵地看戲。
前世原主是好兒媳好嫂子,兒子科舉有出息后,汪喜和汪娟兩家沒少沾光。
在汪謙被害死后,汪慈知道真相,和家里人恢復了聯系。
結果這兩家巴不得沾大哥的光,一個勁兒地討好汪慈。
他們對大嫂的悲痛和侄兒的死視而不見,是典型的有奶就是娘,誰能帶來好處就巴結誰。
這回,兩人一輩子都孤寡吧!
丁萱一路走一路玩,等她到了京城,已經是第二年的夏天。
此時,高玉玲懷上了臨海公主趙惠仙。
這位金枝玉葉出生前,高玉玲夢見九天仙女花籃里的一朵牡丹花飛入懷中。
皇帝聽聞,覺得這孩子大有來頭,在她出生后起名趙惠仙,對她十分寵愛。
有父皇疼愛,還有當大將軍的外公,趙惠仙從小驕橫跋扈,唯我獨尊。
她可是殺害原主好兒媳的真兇。
丁萱得好好琢磨一下,這場報復的大戲怎么開演。
人在深宮的高玉玲還不知道噩運將至。
她正和汪慈商量,如何讓皇帝重視自己腹中的孩子。
太醫把脈,說娘娘懷的是位小公主,叫高玉玲有些遺憾,自己沒有一舉得男。
可到底是親生孩兒,她得為這孩子謀劃一番。
否則宮中皇子公主眾多,她的女兒要如何勝過別人?
“娘娘,不如學一學前朝的‘溫昭’皇后,給小公主造勢——”
汪慈進宮跟在高玉玲身邊,識了不少字也看了不少書。
這辦法還是他看了史書后琢磨出來的。
高玉玲聰明,一點就透。
溫昭皇后生下來滿室奇香,家中鮮花齊放,有相師說她貴不可言,她才能入選進宮,最后當上皇后。
“是個好辦法!”
“汪慈,幸好有你在本宮身邊時時提點,否則本宮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高玉玲脆弱的樣子,叫汪慈有些心疼。
當初那個在邊城騎馬揚鞭,明艷活潑的女子,終究成了這宮墻里的囚鳥。
“這是奴才的分內之事。”
很快,高玉玲就在皇帝來的時候說了那個夢。
得知她腹中的小公主來歷不俗,皇上十分高興。
誰不喜歡吉兆呢?
皇兒是仙胎,說明他是個好皇帝,不然為什么仙人會投身成他的女兒!
皇上一高興,承諾只要高玉玲平安誕下孩兒,就冊封她為貴妃。
丁萱一邊吃瓜,一邊感嘆封建王朝的皇帝老兒果然很迷信。
迷信就好,她還怕這個皇帝是唯物主義者。
既然他們選擇給孩子造勢,她就趁勢使壞!
高玉玲這一胎懷得很不安穩,孕反大,一直到七八月還吃不下東西,日日孕吐。
她的肚子極大,身形消瘦,容貌憔悴如同三十歲的婦人,日日上妝都要花兩個時辰。
宮里已經有風言風語,說她懷了個怪胎。
哪怕之前皇帝信了高玉玲說的夢,在看到她如今這樣后,也心生懷疑。
丁萱笑而不語,放出了她新編的童謠。
“魔女生,百花謝,天狗食日鬧災荒;妖孽出,異象起,魔女一哭夜茫茫……”
一開始,只是小范圍傳唱。
隨著高玉玲生產的日子越來越近,這首童謠傳遍了京城。
很多朝中大臣聽到這首童謠后心生不妙。
童謠說的如此邪乎,像是意有所指。
不少聰明人已經聯想到了宮里身懷六甲的寧妃娘娘,她怕是要生了吧?
各種流言蜚語傳開,就連皇帝也有所耳聞。
起初他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高玉玲提前生產。
那日,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和產婆的尖叫,明明是青天白日,突然變得天昏地暗。
空中的紅日一點一點變殘缺,一盞茶后,日頭消失。
“天狗吃太陽了!天狗吃太陽了!”
京城里的百姓們紛紛敲鑼,還有人點燃了炮仗。
哐哐哐的鑼聲,和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天狗最怕這兩樣東西,必須把它趕走,太陽才會重新回來。
看到這樣的異常情景,皇帝臉色大變。
特別是當產婆哆哆嗦嗦將公主抱過來,小嬰孩半張臉上布滿了黑色的詭異胎記,仿佛是什么邪惡的圖騰……
這叫皇帝想起了最近京城中盛傳的童謠。
她是魔女!
寧妃居然生了個妖孽出來!
與此同時,有妃嬪捂著嘴叫了起來。
“快看,花謝了!”
正是炎夏,高玉玲喜愛荷花,所以她的寢宮有池塘,里面的荷花正開得嬌艷。
偏偏此時,池塘的荷花一朵一朵像被抽了生機似的,全部枯萎。
皇帝親眼所見,畫面十分詭異。
他命人去花房查看,得到的回復是花房里的花全部枯萎凋謝了。
“果然是魔女!”
皇帝忍不住伸手掐住了女嬰的脖子。
“哇——”
嬰孩一哭,天色立刻又暗了幾分,需要點燈才能照亮周圍。
皇帝想到了童謠的最后一句“魔女一哭夜茫茫”,不由得心慌起來。
怎么辦?
“寧妃誕下妖孽,打入冷宮!所有侍候她的人全部下獄,給朕好好審一審,仔細查一查!”
“陛下,那這孩子……噢,不,這妖孽怎么辦?”
皇后憂心忡忡。
皇帝能怎么辦?
宣欽天監和法師進宮,想法子除掉這個禍害自己江山社稷的魔女!
丁萱扇著扇子,吃著冰沙。
雖然外面十分吵鬧,但她此時的心情相當好。
現代人都知道天狗食日是一種天文現象,可是古人不知道啊!
她不過提前制造恐慌,又讓高玉玲早產趕上了日食,給臨海公主賦予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出生“異象”。
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至于臨海公主臉上的胎記,只是她弄的障眼法。
丁萱要讓這位前世驕縱囂張,視人命如草芥的皇家公主,這輩子再也無法翻身!
趙惠仙重生回來,發現自己是個嬰兒。
前世她有太多遺憾,因為得罪了皇位繼承人,趙惠仙的晚年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幸福。
她沒想到自己死后還能重生。
“我這回要抱緊四皇兄的大腿,提前支持他,等他登基,讓他封我為鎮國公主!”
趙惠仙暗暗發誓。
很快,她發現情況不對勁。
周圍怎么是和尚念經和敲木魚的聲音?
難道父皇找了高僧為她祈福?
趙惠仙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了起來,她想說話,發出的卻是咿咿呀呀的聲音。
見沒人搭理她,趙惠仙不得不大哭,希望引起乳母的注意。
“這個妖孽還在哭!怎么才能讓她閉嘴?”
皇帝的聲音十分耳熟,趙惠仙很快辨認出是父皇。
可是他說的妖孽是誰?
直到三天后,趙惠仙才認清現實。
她不知道為什么這輩子會變成“轉世魔女”。
前世明明自己是在天狗食日的半個月后才出生。
她出生之后,朝中不斷有好消息傳來,父皇認為她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才給她賜名惠仙。
怎么重來一世完全變了?
趙惠仙驚慌失措。
她把希望寄托在母妃身上,哪知道高玉玲此時已經自身難保。
那些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在審問時,供出汪慈公公和寧妃娘娘的關系非比尋常。
有人查到了高玉玲在邊城和汪慈的相識經歷,以及后者為了追隨她,給自己凈身進宮的事情。
這男女之事,可做的文章多了去了!
皇帝拿到調查結果后大怒。
“汪慈,凌遲處死,汪家人賜死!”
“至于那個賤人,賜毒酒!”
高玉玲看到太監端來的毒酒,連連后退。
“不,我要見陛下!陛下不會如此無情的!”
“你已經不是寧妃娘娘了,高大人也乞骸骨告老還鄉。陛下圣明,沒有遷怒高家,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太監的話,讓高玉玲明白自己被母家放棄了。
就像她當初進宮,是高家向皇帝敬獻的誠意,是一顆棋子。
如今棋子廢掉,家里人不會救她。
高玉玲不甘心地飲下毒酒。
毒性發作的時候,她想起了前世。
明明她當上了貴妃,兒子也被封為膠東王,后來高玉玲跟隨兒子到了封地,安享晚年。
為什么重生后的人生截然不同?
“我不甘心……陛下,我是冤枉的……”
高玉玲大口嘔血,掙扎了兩個時辰才死去。
而遠在家鄉的汪家人,也突然被抓到了京城的大獄里。
看到死而復生的兒子,汪母顫巍巍地走到汪慈跟前。
“兒啊,原來你還活著!”
汪喜和汪娟嘴里也喊著“大哥”。
這一路上他們擔驚受怕,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現在,全家團聚,三人才知道好兒子/好大哥居然成了太監,還和宮里的娘娘有染。
等得知皇帝口諭后,汪喜和汪娟快瘋了。
“不,我不想死!大哥惹了事情,為什么要連累我們?”
“大哥沒管過家里沒管過我們,憑什么我們要陪著你一起死!”
“娘,我不想死啊!我還沒成親,還沒娶媳婦,還沒生娃……”
汪母的表情從目瞪口呆,變成了驚慌失措。
丁萱在他們全家赴死的時候,恢復了幾人的記憶。
汪喜和汪娟死的時候眼珠子凸出,瞪得老大,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汪母前世在孝順兒媳的伺候下壽終正寢。
重來一世,她竟然見到了詐死的兒子,汪家還被他牽連,一家人全部死翹翹。
“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之前汪母罵丁萱的話,這會兒才真正地派上用場。
汪慈被堵了嘴,生生挨了兩千三百刀才閉眼。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輩子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難道是因為前世他沒給兒子報仇,所以老天爺要懲罰他?
汪慈后悔了,兩世的經歷如同走馬觀花一樣在他腦中浮現。
他對不起結發妻子,對不起的兒子,這是報應……
多年后,丁萱在賞春的季節遇到了一對小夫妻。
男子扶著懷孕的妻子,兩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這位夫人好生眼熟,看著叫人忍不住想親近!”
小夫妻看到丁萱,都有同樣的感覺。
前世原主的兒子兒媳這輩子再次喜結連理,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丁萱笑瞇瞇地取下手中的佛珠,以有眼緣為由,把佛珠送給了吳玥。
這回他們一定能恩愛白頭,相扶到老!
至于趙惠仙,法師說她罪孽深重,直接殺死恐怕會引來災禍,建議先洗刷她身上的魔性。
所以這些年她長期被囚禁。
一直生活在封閉昏暗的環境中,趙惠仙的雙眼視力退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頭發也變成了白色。
在一次地龍翻身后,大家都說這是魔女作祟。
為平息民怨,皇帝特地舉行儀式,當眾燒死趙惠仙祭天。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得知這一好消息,丁萱哼著歌騎著棗紅馬,像個快活小神仙,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