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奇譚 第14章 趕尸

等到距離近了，王石才看得清楚些。

前方那點光亮是一盞燈籠。

燈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漂浮在空中，一只干巴巴的手緊緊地抓著，燈籠隨著腳步有規律地輕輕搖曳。

這是一個身材干瘦的男子，六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披一件青灰色的道袍，臉上有些褶皺，就像是干枯的老樹皮。

眼睛在那盞燈的照耀下，像是閃爍著幽幽的冷光，讓人看上去感覺很不自在。

他的腰間懸掛著一個銅鈴，只是隨著中年人走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再看那盞燈的模樣很是怪異。

那盞燈的外形完全就像是一個骷髏頭，兩點鬼火在它的眼睛中散發出來，很是駭人。

更為詭異的是，那個骷髏頭頂上面還插著一個黑色小旗，也不知是何用意。

在他身后跟隨一排人——準確地說應該是死尸。每一具死尸的眼耳鼻嘴都被黑色的紙封住，七竅不通生氣。

只見這群死尸一蹦一跳地朝前走，緊緊的跟在前面那個人的身后。

居然是傳聞中趕尸人！

王石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自然是有些緊張。

之前聽老人說起過關于趕尸的事情，只不過親眼得見著實比講述的要恐怖。

說起趕尸倒是有著許多說法。

最為平常，便有趕尸有“三趕，三不趕”之說。

被砍頭的但將其身首縫合在一起、受絞刑而死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是可以趕的。

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是絕對不能趕。

特別是被雷擊中的尸體，趕尸的時候因為是在夜里，吸收陰氣精華后，非常容易發生尸變。

之所以說他們是死尸而非僵尸，那是因為它們身上的尸氣還不夠濃，而且沒有生出靈智。

人死的最直接表現就是沒有呼吸，趕尸的法門很多，其中便有一種最為廣為流傳的是以氣御尸。

很多人都知道，人死之后身體會變得僵直，大概八到九個時辰之內都會呈現這種狀態。

而趕尸便是需要尸體在僵化期間，以生人之氣打入死尸體內，用不同的手訣和言咒操縱尸體。

而之所以選擇封上七竅，是怕會泄了那口氣。

若是氣泄了，這趕尸的法門也算是被破除了。

這應該算得上是最為古老的趕尸方法，據唐蒙所知，現在還用這樣趕尸方法的人并不多，沒想到會在云山村這樣的小地方遇見。

這樣詭異的趕尸場景與王石聽老人講的不同。

沒有引魂鈴的響動，也沒有‘陰人借道，陽人回避’的套詞，更是沒有符箓貼在行尸的額頭。

當一切實實在在地發生在眼前的時候，才明白這樣的場景是多么可怕。

小樹林中，除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其他。

突然，走在前方的一個道人猛地停住，手中結了一個手訣，跟在身后的尸體也隨即停了下來。

只見那趕尸道人手訣輕掐，竟是在推演著什么。

良久之后，才傳來趕尸道人的一聲嘆息聲，在這寂靜的荒林中顯得格外突出。

隨即，他的目光又朝著唐蒙他們這里看了過來。

“道友何不出來一敘。”

唐蒙沒想到趕尸道人的直覺如此敏銳，當下被道破，也不再隱藏身形，直接走了出去。

王石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出去。

“道長好。”唐蒙說著，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左手抱右手，負陰抱陽、蘊含五行，內掐子午訣，外呈太極圖。稱作子午印，是道門中人行禮的手勢。

“原來是平陽一脈的道友。貧道道號九安，失敬失敬。”趕尸道人手中也做了一個手訣，看得王石云里霧里。

唐蒙的臉色如常，卻是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厭惡之色。

“在下唐蒙，師承白云真人。”唐蒙道。

之所以自報家門，唐蒙能夠感受到對方的修為在自己之上，而且看對方的手訣，他已然猜到對方的身份，知曉對方絕非善類。江湖傳聞，魏安派的趕尸道人，行事乖戾囂張，行事肆無忌憚，殺人越貨的行當可是沒少做。

自己師尊白云真人在整個奇門之中都是首屈一指，無論是誰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沒想到是白云真人的高徒，果然一表人才。”趕尸道人笑呵呵地說，“二十年前我有幸與白云真人一同共事，便賣老叫你一聲師侄。”

唐蒙默然，并沒有接話。

“這位小兄弟是？”九安道人看向一旁的王石問道。

“我叫王石。”王石看了看站在他一旁的“客戶”，急忙應答道。

“王石，這個名字不錯。”九安道人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看向王石，看的他汗毛倒立，身形不由的退到了唐蒙身后。

寒暄一番之后，步入正題。

“唐蒙師侄，剛剛來到這平安鎮就覺察到了此地不同尋常，煞氣流轉。一路走來，發覺煞氣的源頭便是那座山峰。”趕尸道人說著，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云山，“你可知其中緣由？”

盯著趕尸道人那雙幽深的眼睛，唐蒙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將王石之前告知的情況講給九安道人，當然，唐蒙有所保留，有些事情并未細說。

“看來這里出了個不得了的家伙。”九安道人道。

“馮英龍師叔便是被這孽畜害死的！”唐蒙冷冷的道。

提到老道士的時候，唐蒙瞬間變得犀利。

“馮英龍他死了？”聽到這個名字，九安道人整個人明顯一怔。

唐蒙有些意外的望向九安道人，沒想到他居然也認識馮英龍師叔。

“哎，果真命也。”九安道人長嘆一聲，“當年在湘西，馮英龍還與我有過數面之緣，沒想到他竟然……哎！”

唐蒙看著九安道人痛心疾首的模樣并未說話。

“這事，我管定了。降魔衛道乃我輩本分，更何況這孽畜居然還傷我馮兄，我定不饒它。”

聽到趕尸道人的話，唐蒙的臉上看不出喜憂，倒是樂壞了一旁的王石。

他們云山村連生橫禍，沒想到一次來了兩位高人。

看來云山村有救了。

只是王石卻是沒有注意，九安道人雖然在與唐蒙講話，但是目光總是似有似無的望向他。

唐蒙又與九安道人講了一番剛剛自己的觀察所得，認為張麻子應該發生了尸變，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九安道人聞言道，“讓貧道也來助一臂之力，同去。”

多個幫手總是好的，唐蒙沒有拒絕。

眼下尋找已經尸變的張麻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距離云山村不遠處，有一座廢棄的義莊。

九安道人將這些‘老板’安頓其中，一共九具，整整齊齊地站在墻角，之后便跟著唐蒙等人去尋那行尸。

若是再讓這行尸害了人，怕是云山村又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