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心悅嫂嫂已久。若嫂嫂不嫌,我愿…”
“秦岱!”明玥打斷他,聲音陡然變冷,“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我知道。”秦岱膝蓋抵著冰冷的地面,聲音哽咽,“自兄長走后,我日日看著嫂嫂強撐...我...”
“住口!”明玥厲聲打斷,胸口劇烈起伏,“你兄長生死未卜,你竟敢...”
“正因兄長不在了,我今日才敢將心意說與嫂嫂。”秦岱抬起頭,“我不求嫂嫂現在給我答復,只求嫂嫂給我一個機會。一年、兩年...哪怕十年,我都愿意等。”
“我知道自己如今還不夠強大,但我會拼命往上爬。終有一日,我要讓那些欺辱嫂嫂的人,都付出代價。”
明玥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雨夜中格外刺耳。秦岱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卻仍倔強地跪著不動。
“這一巴掌,是替你兄長打的。”明玥聲音發抖,“你如今這般,是要讓你兄長寒心嗎?”
秦岱眼中的光彩漸漸暗淡下去,但他仍跪著,不改口,“我自知對不住兄長,但我心意難改,嫂嫂回屋吧,莫要因我淋雨受寒。”
明玥冷冷掃了他一眼,“你既想跪,便跪著好好清醒吧。”說完轉身進屋,門重重合上。
窗外雨聲漸急,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明玥輾轉反側,半夢半醒間總聽見窗外雨聲。
忽然,一道驚雷炸響,她被驚醒。
她想起自己睡前秦岱正跪在屋外院子里,也不知他離開了沒?
明玥起身到窗邊打開一條縫隙,只見雨幕中那道身影依然跪在院中,只是脊背已不如先前挺直,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她嘆了口氣,若是秦岱因她之故染病,那她便更對不住夫君了。她撐起油紙傘走進雨中。
秦岱渾身濕透,臉色青白得嚇人。忽然頭頂雨勢一停,他恍惚抬頭,只見一柄素傘撐在頭頂,傘下那張如月皎潔的容顏正蹙眉望著他。
“嫂...嫂...”他牙齒打顫,話都說不利索。
明玥將傘往他那邊傾了傾,雨水立刻打濕了她半邊衣袖,“你何必這般固執?”
秦岱想笑,卻打了個噴嚏。他慌忙往后躲,“嫂嫂別...別沾了寒氣...”
話音未落,他身子一歪向旁栽去。明玥下意識伸手,被他滾燙的額頭燙得一顫。這才發現他渾身燒得厲害,卻還在雨中跪了整整半夜。
“來人!”她急聲喚道。
秦岱迷迷糊糊抓住她的衣袖,燒得通紅的臉上還掛著執拗,“嫂嫂,我...我是真心的...我知你心中唯有兄長,但我…我愿等…”
話未說完,便徹底昏了過去,再醒來已躺在床上。
秦岱艱難地睜開眼,喉間火燒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輕咳。他試圖撐起身子,卻發現四肢軟得不像自己的。
“別動。”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按住他的額頭,熟悉的幽香飄來,“燒還沒退。”
他怔怔轉頭,看見明玥坐在床邊。
“嫂嫂...”他聲音嘶啞難聽。
明玥端來藥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唇邊,“大夫說你是寒氣入體,再晚些發現,怕是要轉成肺疾。”
藥汁苦澀,秦岱卻覺得心頭泛起甜意。他小心翼翼咽下藥,目光始終沒離開她的臉,“嫂嫂,我心悅你,我怕你忘了。”
明玥手上一頓,藥勺碰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垂眸看著藥湯里晃動的倒影,“你兄長若在...”
“兄長若在,我亦心悅嫂嫂,只是兄長在時我不敢說,因我知嫂嫂與兄長之間不容他人。”
“但如今兄長故去,我怕不說,嫂嫂便永遠看不見我。”
“兄長能為嫂嫂做的,我都可以,兄長不在的這段時日,嫂嫂吃穿用度我打理起來從不出錯,”秦岱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我不信嫂嫂一點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思,嫂嫂只是不敢面對,總想著維持現狀,可這樣對我何其不公。”
“嫂嫂是否已經記起,你醉酒那夜,我與你做了那有違倫常之事?”
“那夜是嫂嫂主動吻我,我知嫂嫂是將我當成了兄長,可我...我終究沒有推開你。”
明玥的手微微一顫,她將藥碗放在案幾上,她后來的確已經回想起來,只是她寧愿相信那是一個夢,如今卻被秦岱點明。
“你不必再說了,好好養病吧,藥記得喝完。”說完,她起身離開。
秦岱這次沒再阻攔,他知道嫂嫂如今這樣的態度已是最大的讓步,他可以等,等到嫂嫂看見他的真心。
秦岱養病這幾日,攝政王和皇帝都打著慰問朝臣的名義往府中送了不少東西。
一直到他病愈,這些流水般的賞賜才停下。
秦岱復職的第一日,天還未亮便穿戴整齊。臨行前,他站在明玥房門外,輕聲道:“嫂嫂,我走了。”
屋內靜默片刻,才傳來明玥淡淡的聲音,“去吧,路上小心。”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秦岱心頭微暖。
御書房內,蕭廷猷早已等候多時。見秦岱進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關切道:“秦愛卿病可大好了?”
“謝陛下關懷,臣已無礙。”秦岱恭敬行禮,隨侍一旁。
蕭廷猷這幾日心心念念都是失而復得的心上人,可他又不敢貿然上門,只能以正當理由送些賞賜過去,如今見了她亡夫的弟弟,自然就想打聽她的消息。
他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嫂嫂...她還好嗎?”
秦岱背脊一僵,垂眸掩去眼中鋒芒,“托陛下洪福,家嫂一切安好。”
“那便好。”蕭廷猷眉目舒展,“那日宮宴后,朕一直擔心她受了驚嚇。她可曾...提起過朕?”
秦岱握緊拳頭又松開,至今他都不知嫂嫂那夜在皇宮到底經歷了什么,但總歸與皇帝脫不開干系,如今這狗皇帝竟還有臉問。
“家嫂并未談及當日之事。”
蕭廷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其實也猜到了這個答案。
這陣子,他著人去查了她與那個亡夫秦肇的一些事。
查到的越多,他就越嫉妒。
若不是秦肇已死,他都不知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三日后秋獵,帶你嫂嫂一同前來。”
蕭廷猷想見她,所以這不是商議,而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