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舍內(nèi),蘇映雪背靠著冰冷顫抖的土墻,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瞪著夜空。
那個沖向東方的身影——魔氣滔天,黑雷裂空,雙劍交錯間釋放的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寂滅本源之力,卻帶著從未有過的、毀滅一切的狂暴意志!輕易撕碎玄度的抹殺光柱,一劍轟飛那冰冷的神只,此刻更是悍然主動迎向那威勢滔天的戰(zhàn)神!
“陸昭明……你……”蘇映雪的心揪緊了,震驚、茫然、還有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這絕不是她認識的陸昭明!那冷酷的眼神,那視萬物如草芥的姿態(tài),那純粹為戰(zhàn)狂傲……他仿佛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只或噩夢中的……魔王!
“不明白嗎?小丫頭?”一個虛弱卻帶著奇異魅惑力的聲音,突兀地在蘇映雪身旁響起,帶著深海的潮濕氣息。
蘇映雪猛地轉(zhuǎn)頭!
灶臺角落,那片深藍的血袍碎片幽光大盛,如同活了過來!碎片下方的灰燼如同沸騰的海水般翻滾,一只蒼白、纖細卻帶著不容忽視力量感的手臂完全探出,緊接著是濕漉漉的深藍色長發(fā),最后是一張美艷絕倫卻極度蒼白的面孔。
波塞拉!她真的沒死!此刻強行中斷了深度療愈,被外界驚天動地的魔王氣息和法則碰撞驚醒!她半倚在灶臺的灰燼里,深藍色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海溝,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卻是洞悉一切的玩味,緊緊盯著夜空中的戰(zhàn)場,也掃過蘇映雪斷裂的手腕和肩頭滲出的、屬于她的深藍凝膠。
“看看他手里的劍……”波塞拉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韻律,仿佛能安撫人心底的波瀾,卻又點出殘酷的真相,“那把散發(fā)著無盡毀滅與離殤氣息的黑劍……”
蘇映雪下意識地看向陸昭明右手緊握的離恨劍——漆黑的劍身貪婪地吞噬著魔氣與黑雷,劍尖吞吐的電弧每一次閃爍,都讓她靈魂深處感到一陣悸動。
“離恨劍……它不僅僅是劍。”波塞拉的指尖纏繞著微弱的深藍光暈,指向那柄魔劍,“它曾經(jīng)屬于一位……真正的無上至尊魔王。劍身之內(nèi),封印著那位魔王最后也是最純粹的本源意志——那是足以傾覆諸天萬界的瘋狂戰(zhàn)意、寂滅權(quán)柄,以及對世間一切的……恨!”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汲取空氣中彌漫的魔王氣息來恢復力量,目光轉(zhuǎn)向蘇映雪,帶著一絲憐憫:“又或許……這力量本就沉睡在你那小情郎的意識最深處,一道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來自遙遠血脈或宿命的枷鎖封印……只是他被逼到了絕境,你那寂滅冰焰的失控,加上我殘留的深海之力在他體內(nèi)的沖突……三重刺激之下,那封印……裂開了!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引爆!現(xiàn)在掌控那具身體的,是那把劍的意志,或者……是他靈魂深處被釋放出來的、最原始也最暴戾的‘魔’!”
波塞拉的解釋如同冰冷的錐子,刺穿了蘇映雪最后一絲僥幸。她的臉色瞬間褪盡血色,比月光還要慘白。原來……不是他變了,而是他被“魔王”取代了?那她熟悉的陸昭明……還在嗎?一絲冰冷的絕望再次爬上心頭。
就在這時!
異變再生!
農(nóng)舍外,剛剛被魔王一劍轟退、正驚疑不定地觀察局勢的玄度,冰冷的眼眸驟然鎖定了破屋內(nèi)的蘇映雪!特別是她肩頭滲出的、與波塞拉同源的深藍凝膠,以及她體內(nèi)那股雖然失控卻極其精純的寂滅氣息!
“實驗素材……不容有失!”玄度的聲音比之前更加冰冷決絕。他身上的白金神袍符文狂閃,試圖繞過魔王與戰(zhàn)神激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一道慘白的光束如同毒蛇吐信,無視空間距離,瞬間射向農(nóng)舍內(nèi)的蘇映雪!這光束蘊含著他純粹的秩序抹殺之力,速度之快,遠超之前的光柱!
蘇映雪瞳孔驟縮,體內(nèi)的寂滅冰焰剛剛被魔王氣息鎮(zhèn)壓片刻,此刻在生死危機下再次躁動,卻根本無法抗衡這來自秩序神只的必殺一擊!斷腕劇痛和冰焰焚魂的雙重折磨下,她甚至連閃避都做不到!
“完了……”她腦中一片空白。
然而!
就在那慘白光束即將洞穿破敗墻壁、觸及蘇映雪身體的剎那——
“哼!”
一聲冰冷的、帶著極致不屑的哼聲,仿佛從無盡遙遠的戰(zhàn)場中心傳來,卻又清晰地響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是魔王的聲音!
東南方,正與戰(zhàn)神“藏鋒”激戰(zhàn)的魔王陸昭明,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左手青鸞魔焰正化作萬丈冰川凍結(jié)戰(zhàn)神砸下的熔巖巨錘,右手離恨劍纏繞著滅世般的漆黑魔雷,與藏鋒纏繞赤紅雷霆的巨大戰(zhàn)錘悍然對撞!
就在這激戰(zhàn)正酣的瞬間,他握著的離恨劍,僅僅是劍鋒朝西北方——玄度所在的方向,極其隨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點塵埃般,輕輕一劃!
嗤——!
一道比夜色更濃、比虛無更深邃的漆黑劍痕,無聲無息地撕裂了空間!它無視了距離,無視了魔王與玄度之間隔著狂暴的戰(zhàn)場和混亂的法則亂流,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現(xiàn)在玄度身前!
玄度那足以湮滅萬物的慘白光束,在這道純粹的寂滅劍痕面前,脆弱的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連一絲漣漪都未泛起就被吞噬殆盡!
更可怕的是,劍痕去勢不減!
噗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熱刀切過冷油的聲響。
玄度覆蓋著精密銀色符文、正全力催動神力的左臂,齊肩而斷!
斷臂沒有鮮血噴涌,切口處光滑如鏡,卻在瞬息間被侵蝕的寂滅之力化為了最原始的、蒼白的塵埃,隨風飄散!
“呃啊——!!!”玄度發(fā)出一聲極度壓抑卻蘊含著滔天痛苦與難以置信驚恐的悶哼!他那萬年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扭曲!白金神光瘋狂閃耀,試圖阻止寂滅之力的侵蝕和再生斷臂,卻發(fā)現(xiàn)那傷口處殘留的寂滅意志頑固無比,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秩序神力!
魔王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種睥睨天下、視神如狗的漠然,這才遙遙傳來,清晰地送入玄度,也送入下方蘇映雪的耳中:
“這一劍,是給我夫人賠罪用的。”
“你斬她一腕,我便毀你一臂。”
“待此間事了……”
魔王的聲音微微一頓,那雙燃燒著魔焰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空間,冰冷地鎖定了因劇痛和驚駭而氣息紊亂的玄度,一字一句,如同九幽寒冰的審判:
“我再去取你的狗命。”
話音落下的瞬間,魔王似乎完全不再關(guān)注玄度這只被他隨手廢掉的“螻蟻”,全部的魔威和戰(zhàn)意再次鎖定了面前咆哮如雷、熔巖戰(zhàn)甲都被魔雷劈出裂痕的毀滅戰(zhàn)神“藏鋒”,雙劍掀起更加狂暴的風暴,狂笑著沖殺過去:“藏鋒!拿出真本事!這等撓癢癢的力氣,也配稱戰(zhàn)神?!哈哈哈哈!!”
而農(nóng)舍內(nèi)。
蘇映雪整個人僵住了。
冰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天空中那截化為塵埃飄散的神只斷臂,耳邊清晰地回蕩著那句冰冷又霸烈無比的宣告:
“給我夫人賠罪用的……”
“你斬她一腕,我便毀你一臂……”
夫……夫人?
巨大的沖擊讓蘇映雪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滾燙的洪流猛地沖垮了所有的震驚、恐懼和冰冷絕望!
那魔王……那掌控了陸昭明身體的恐怖存在……在激戰(zhàn)正酣、面對強敵之時,竟然還分神注意到了玄度對她微不足道的偷襲?!
他甚至……還記得她被斬斷的手腕?!
那句“夫人”,那看似隨意卻霸道無匹的復仇,那宣告未來的“取你狗命”……里面蘊含的維護之意,如同最熾熱的熔巖,瞬間融化了蘇映雪心中所有的寒冰!
“他……他心里……還……”巨大的歡喜如同煙花般在蘇映雪心底炸開,取代了所有的陰霾。即使變成了這副冷酷魔王的樣子,即使被滔天的魔意主宰,在最深的本能里,他依然記掛著她!依然視她為不容侵犯的逆鱗!這份認知帶來的安全感與甜蜜,瞬間淹沒了斷腕的疼痛和體內(nèi)的冰焰灼燒,讓她蒼白的臉頰都泛起了一絲激動的紅暈。
而玄度,感受著斷臂處那頑固侵蝕的寂滅之力,再聽到魔王那最后的死亡宣告,眼中最后一絲瘋狂的戰(zhàn)意被冰冷的恐懼徹底取代!他毫不懷疑那個恐怖的魔王真的會做到!在秩序神袍光芒的掩護下,他毫不猶豫地撕裂空間,化作一道慘白的流光,頭也不回地朝著遠離魔王戰(zhàn)場的西北方向瘋狂遁逃!連一句狠話都不敢留下!
破敗的農(nóng)舍暫時安全了。
灶臺邊,波塞拉虛弱地咳嗽了幾聲,深藍的眼眸望著蘇映雪臉上那失而復得般的歡喜紅暈,又瞥了一眼玄度狼狽逃竄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復雜又帶著幾分玩味的弧度:“呵……賠罪?倒是個……有趣的‘魔王’……”
東南方的天空,雷鳴與魔吼交織成毀滅的交響,魔焰與巖漿將整片蒼穹渲染成末日景象。魔王陸昭明與毀滅戰(zhàn)神“藏鋒”的戰(zhàn)斗,已進入白熱化,每一次碰撞都讓這片空間的法則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而這一切的中心,那位冷酷的魔王,似乎正享受著這場巔峰之戰(zhàn),完全沉浸在了力量的宣泄與毀滅的快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