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當時嚇壞了,還是仗著膽子抱回孩子,然后讓爺爺去通知村長,說陳寡婦死了。
畢竟是人命一條。
看著痛哭的二丫,奶奶長嘆一聲,摟過小女孩,說以后你就跟我過吧。然后看著懷里的嬰兒,說臭小子,記住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
村長帶人來了,看到陳寡婦死狀,都嚇了一大跳,還是強忍著害怕,把她收斂火化了。
陳寡婦無親無故,只有一個不知來路的女兒,死了也就死了。奶奶想帶二丫走,二丫還挺倔強,說這里是她的家,哪里也不去,誰說都不聽,也只由得她了。
奶奶抱著我回家,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受傷,就在解開襁褓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說到這里,奶奶點了一口煙,讓我去她房間的床頭柜里,把紅布包裹的小包拿過來。
我顛顛地去了,還真有這么個小紅包,取過來交給奶奶。奶奶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個黑糊糊的綢布,看不出什么奇特來。
“臭小子,你大了,也該讓你知道了。”奶奶說:“翻開這個綢布看看。”
我小心翼翼拿出來,沒覺得怎么樣,等翻到了正面,我是一臉的訝異。
綢布正面竟然全是血寫成的字。
不知多少年了,顏色暗沉,看著那么滲人,細聞之下,還有一股血腥氣沒有消散。
奶奶臉色不好看,吧嗒吧嗒抽著紙煙。
“這是陳寡婦臨死前留下來的,寫好之后塞在你的襁褓里?!蹦棠陶f。
我快速掃了一圈,大概看明白了。
前面是陳寡婦的自白,說老仙兒只是想封印這孩子身上的陽氣,但實在禁不住誘惑!
這孩子身上的純罡之氣,對于鬼修來說,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明知道吸了之后,陰陽失調,會導致陰氣暴走,但還是禁不住要吸!
老仙兒動了歪心思,對著孩子,也就是我,淺淺吸了口陽氣。吸完當即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臨死前,它無比平靜,知道自己心性不穩,該有生死大劫。
綢布上說,它已經為孩子封住了大部分的陽氣,封印為左臂的梅花胎。
隨著孩子長大,封印會越來越松動,最后完全消散,那時候,這個孩子將成為天下所有邪魔的靶子!
看到這里,我吸了口冷氣,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左臂確實有個淺色胎記,狀若梅花。以前我還以為是胎里帶來的,沒想到是一種封印。
奶奶一直在旁邊吧嗒吧嗒抽煙,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下面是老仙兒交待的兩件事。
第一個,這個孩子長大之后,不可泄露真陽,不可親近女色,但凡泄露一分,什么封印都不管用,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第二個,讓這個孩子以后從事鬼門九科。尋到一個靠譜的高手,然后拜師。封印失效之后,想辦法保住性命。
再沒有找到高手之前,一旦遇到重大危險,孩子可以暫時用自己血和尿抵擋一下。童子血和童子尿都是辟邪法寶。
“鬼門九科是啥?”我疑惑。
奶奶把綢布收起來,吧嗒吧嗒抽著煙說:“就是跳大神,看風水什么的,一共是九個行業。具體的我也說不好。我幫你尋了個師父,是鬼門九科里的人。這幾天就能到,你先拜他。看看他有沒有辦法?!?/p>
我初中畢業之后,分流去了中專,混了兩年,本來和朋友說好了,一起去大城市打工。
現在突如其來的這些事,造的我有點懵逼。
“奶奶,你的意思是,我這輩子都不能碰女的了。還有,不能去大城市闖蕩了,只能留在農村,拜一些神棍當師父,哪也去不了?”
奶奶瞪我一眼,想發火沒有發出來,嘆了口氣:“臭小子,奶奶現在沒有以前的心氣,懶得打你了。我只問你一句話,命重要還是女人和前途重要?人都死了,要女人有什么用?”
“沒女人,活著也沒啥意思。”我說道。
奶奶動了真氣:“你個臭小子!毛還沒長齊,就說這樣的混賬話。”她的身形一下萎靡起來:“為了養活你,我和你爺爺沒白天沒黑夜的干活,就養了你這么個小兔崽子……”
一陣咳嗽。
我心疼不得了,過去幫她捶背。
奶奶拿過剛才的紅布包,拆開最下面,竟然還有一層,里面掉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你自己看吧?!?/p>
拿過照片。上面拍的是一個嬰兒的手臂,雖然照片陳舊有著尿漬的顏色,仍能看到手臂上有個深黑色的胎記,黑得那叫一個鮮艷。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趕忙擼開自己的袖子。
“臭小子,看到了吧?!蹦棠炭人粤藥茁暎骸斑@是你剛出生的時候拍的照片。那封印黑亮黑亮的。再看看你現在的胳膊?!?/p>
我胳膊上的胎記,淺淺一層,似乎用點水就能徹底抹掉。
看看照片,再看看自己的胳膊。
說實話,我是真有點害怕了。雖說我這種體質,只要不泄真陽,似乎那些妖魅就傷害不了我。但誰也不希望,往后余生被無窮無盡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包圍著,嚇都嚇死了,抑郁都抑郁死了。
奶奶鼻子眼噴出一股煙:“你現在學校畢業,反正一時找不到活兒,就先在家待著,別急著出去到什么大城市。等我求來的那位先生到了,你拜他為師,除了能活下去,還能學個手藝,討口飯吃。你奶奶就這么大章程了……”
奶奶真的老了,語氣低下來:“孩子,碰不碰女人,結不結婚都是后話。我相信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總歸有辦法,咱們只要活下來,就有希望!”
我心里一陣酸楚,重重點點頭:“奶奶,我聽你的?!?/p>
到了臨行出發的日子,我沒有去火車站,和同學們說明白了,自己要留在鄉下。
說來也怪,從這天開始,我晚上開始做一些恐怖又獵艷的怪夢。
這些夢的統一特點是,場景很奇怪,但經歷有很曖昧。就像昨天晚上,我夢見自己被朋友帶到王爺府,里面極盡奢侈,管家保姆無數。然后他帶我到了后院。
后院有個女人,一身鵝黃紗綢,正在撫琴。
我當時就被她的背影吸引住,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雅致的女孩子。比鎮上中專班里的班花,還要漂亮十倍。
朋友在旁邊說,這就是王爺的千金,你小子要是能把她泡到手,這輩子就妥了。
然后就推了我一把。
我半推半就過去,來到女孩的身邊,女孩正撫琴,聞聲回頭。我一看就傻了,竟然是個老娘們,根本不是小姑娘。
她笑嘻嘻看我,突然張開了嘴。
我聞到一股略有些刺鼻的腥味,看到這個女人的舌頭是艷紅艷紅的。
打了個激靈,然后就醒了。
醒來嚇了一跳,床旁趴著一條大黃狗。正是村長家養的母狗,不知怎么大晚上跑我屋里來了。
張開嘴,吐著舌頭,朝著我大喘氣,一股股怪味從它嘴里噴出來。
我喉頭動了動,一時間手腳都僵住了。
因為我看到,這只狗在像人一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