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考慮到大戰在即,斬殺將領會動搖軍心,鐘會是真想把句安給殺了!
浮橋的材料收集以及搭建都需要幾日,鐘會又不免胡思亂想。
一方面擔心對岸的蜀漢皇帝在拿到錢財之后就跑路,一方面又想,如果蜀國皇帝真的跑路,自己倒是不用死磕梓潼,直接采取句安的方式,繞路鹽亭直奔成都。
掌控了皇帝,姜維就得乖乖投降。
但過得片刻后,鐘會又想著,這個蜀國的新皇帝,膽子也是真夠大的,竟然跑來梓潼督戰。
這是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鐘會心中不忿,竟然冒出了要找回場子的念頭。
雖然在竭力的遏制,但終究沒有遏制住。
鐘會立即命人叫來鄧良。
鄧良站在大帳門口,渾身抖似篩糠。
鐘會負手而立,昂首看著鄧良,道:“本將軍很可怕嗎?”
鄧良連連搖頭。
“那你為什么不進來?”鐘會哼道。
鄧良瑟瑟索索的走入大帳。
鐘會道:“本將軍有件事兒要你去做,做得好了,重重有賞。”
鄧良哪敢拒絕,當即跪下接令。
鐘會走到桌前,道:“過來,我說,你記。”
鄧良跪著到了桌子跟前,拿起了毛筆。
“本將軍怕對面的皇帝不知道,在漢中郡還有兩座城池,他們的守將沒有投降,但破城是遲早的事情。”
“士兵們圍了這么久,怨聲載道,一旦破城,必然被劫掠。”
“至于劫掠的過程中會發生什么,就不好說了。”
“你把這個情況寫一下,然后送到對面去。本將軍倒是要看看,對岸的皇帝,敢不敢回信。”
鄧良握筆的手抖個不停,寫了半天也才憋出兩個字。
感覺好了許多的鐘會,見鄧良一副慫包樣子,哼了一聲道:“抖什么,趕緊寫!”
翌日。
鄧良再度來到了梓潼縣。
姜維也沒想到他還敢回來。
“鄧都尉,又來作甚?”姜維冷笑道:“莫不是又給本將軍送錢來了?”
鄧良戰戰兢兢的說道:“伯約……”
“咱倆沒那么熟,別這么喊。”姜維呵斥道。
鄧良急忙改口,道:“姜將軍,我奉鐘會將軍之命,來給陛……蜀國國君送信。”
“鐘會將軍讓我一定要拿到國君的回信,否則軍法從事。”
“還請姜將軍再看同僚一場的份上,行個方面,讓我見一見國君。”
姜維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有了一絲絲的慌亂。
因為皇帝還沒回來呢。
“陛下萬金之軀,豈是你這個降將說見就見的?把信給我,我替你轉交就好。”
鐘會哀求道:“姜將軍,求求你,讓我見一見國君吧,見不到他,我沒辦法回去交差。”
姜維還想說什么,屋外就傳來了劉諶的話。
“到底是什么樣的信,非得讓朕看,還要讓朕回信?”
姜維雙眸一亮,快步走出屋子。
身著龍袍的劉諶站在院子里,身邊是完顏陳和尚。
姜維上前,拱手小聲道:“陛下,你何時……”
劉諶道:“朕剛回來,還抽空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
這時鄧良也走了出來,躬身道:“外臣參見劉國君。”
劉諶冷笑道:“外臣?你倒是對自己的身份很有認知嘛。”
鄧良面色訕訕,不知如何回應。
劉諶也不想跟他多廢話,伸手道:“信拿來吧。”
鄧良急忙呈上。
劉諶看完信后,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于是他打了個哈欠。
柳隱、蔣斌二人堅守城池的事情,在去劍閣的路上,張二牛就告訴劉諶了。
鐘會想拿這件事兒來“惡心”自己,當真是打錯了盤算。
至于信中描述的那些破城之后的悲慘狀況,劉諶確實有所觸動,但并不多。
畢竟屠城這種事情,總是要親眼見證到,才能深刻的理解其慘狀。
光靠文字描述,殺傷力是沒有那么強的。
只有一種情況,文字會具備這樣的殺傷力。
那就是劉諶以前見過屠城后的慘狀,那么再看到文字后,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昔日目睹過的畫面。
很可惜,劉諶沒見過。
所以他的回應就是打了個哈欠。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一國之君,國境之內有兩座城池面臨屠城的風險,如果劉諶什么都不做,相當不合適。
否則天底下的人就會認為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暴君,而冷血的暴君,是沒有資格成為國家與民族的帶領者的。
而且之前劉諶展現出來的,是堅持抗魏,誓于江山共存亡的這么一個帝王形象。
如果對于堅守城池的將領,不理不睬,那就是在破壞自己的人設。
這種事情,劉諶肯定是不能干的。
所以面對鐘會的這封信,他還得想辦法回應。
當然,立馬回應也不妥當,顯得自己好像很稚嫩。
于是劉諶擺了擺手,讓姜維先安排鄧良休息,自己要好生思考一番,再給鐘會答復。
鄧良走了之后,劉諶進入屋內落座,緩緩的吐了口氣,道:“伯約,床子弩、神臂弓,打造的怎么樣了?”
姜維道:“回稟陛下,床子弩已經造出來了一臺,神臂弓有二十架。”
“臣已經安排最精銳的弓弩手,去學習掌握這兩門武器的用法。”
劉諶點了點頭:“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造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記得給工匠們多發一些財帛,還有那些練習神臂弓、床子弩用法的士兵,也要多發一些。”
“如果拿不出錢來,就以朕的名義給他們寫一份借據,告訴他們,等打退了鐘會,朕回到成都后,一定會財帛補上的。”
姜維笑了笑,道:“陛下,財帛的問題,臣已經解決了。”
劉諶先是一愣,旋即皺起眉頭:“伯約,你不會是強征的民間財富吧。”
姜維道:“陛下誤會了,臣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財帛……是對岸鐘會提供的。”
接著就把自己用計欺騙鐘會的全過程,詳細的說了一遍。
一開始,劉諶還聽得津津有味,但在聽到姜維重復士兵們高呼的那句口號時,雙眸中也泛出了絲絲的晶潤。
劉諶轉過身,假意咳嗽,實則偷偷的揉了揉發酸的鼻子。
再回身,就聽姜維問道。
“陛下,你這一路回來,可有遭遇什么危險?”
劉諶道:“說危險吧,也有。朕剛過了左儋道,后方就出現了魏兵。”
“陳和尚立刻焚燒了左儋道,阻絕了魏兵的追擊。”
“魏兵想要追擊,就得要翻山越嶺了,至少也得四五日的時間。”
“對了,江油關有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