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23- 約架

黃昏浸著銹色的金屬反光，遠處海平面將落日熔成一抹金黃。羅莎琳的小靴子剛踩上龜裂的路面，出租車便在她身后浮空而起，驚起幾只啄食垃圾的海鳥。

旋即她的目光落到了鎮子旁邊的垃圾場內，看到廢棄的魔導設備堆積成連綿的山脈，像一片巨大的機械墳場。

據鎮上居民所說，過去很多年前的時候，這里曾經是伊什島最繁華的地帶之一，也是伊什島上唯一的港口。

但隨著塔區的新港、以及隔壁灰港市的建設，黑水區的港口就逐漸落沒下來，最后于20年前的緘默戰爭期間徹底廢棄。

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羅莎琳拎起裙擺，嫻熟的在一座又一座金屬垃圾大山中穿梭，迅速找到了藏匿在“群山”之間的一處空地。

漢斯和瑪麗果不其然在這里，坐在旁邊的一個金屬板材上，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嗨~二位，下午好~”

“咦，羅莎琳，你怎么來了？”漢斯驚訝的看了過來。

“肯定是因為你剛剛掛了媽媽電話的關系，媽媽有定位的。”瑪麗在一旁說道。

和羅莎琳一樣，漢斯和瑪麗一個12歲，一個11歲，都是標準的初中生，其中漢斯是留著棕色中長發，看起來有些斯文的少年，瑪麗則是紅色卷發的少女，戴著一副圓形眼鏡，雖然沒羅莎琳那么漂亮，但也氣質極佳。

“蘇珊阿姨很擔心你們……不過你們為什么一聲不吭突然來這里了？我都不知道……”羅莎琳問，看起來情緒平穩，但潛臺詞卻十分明顯，那就是——出來玩為什么不喊我一起？

“今天……有特殊情況。我和人約架了，所以怕連累到你……”漢斯小聲說。

“約架？”

“事情是這樣的。”一旁的瑪麗解釋起來，“我和哥哥在學校里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都是黑水區來黑塔中學讀書的，平常經常一起互幫互助。其中有一個叫唐吉的，他老是被他班上的一個叫布里埃爾的家伙欺負，哥哥最近剛好撞見了這件事情，就制止了他，但因為老師來得快，就沒打起來……”

“本來這件事就該是布里埃爾的錯，他總是歧視黑水區來的學生，但布里埃爾的父親是黑塔醫藥的高管，老師都不肯管這件事，然后他就約哥哥這周末出來打一架……”

“原來如此。”羅莎琳點點頭，這件事情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只是初中生之間的小打小鬧。

但往大了說也可以，因為黑塔中學位于塔區，從名字上就能聽出來，塔區是專門服務于黑塔醫藥員工的一個城區，黑塔中學也是這樣的精英學校。一邊是貧民窟的孩子，一邊是高管的孩子，即便高管孩子錯誤明顯，老師也只能和稀泥，最后就演變成了這樣的校外解決。

用老師的話來說，這屬于階級矛盾……羅莎琳心中生出了一些似懂非懂的明悟。

“那個唐吉呢？”看了看周圍，羅莎琳忽然想到似乎還有一個牽扯在這件事情中的人沒出現。

“他就是個懦夫，哥哥幫他，他不敢來。”瑪麗撇嘴說。

“不，唐吉說的是家里不讓他來。”漢斯搖頭，斯文的臉上露出堅定的色彩，“我相信他沒騙我。”

瑪麗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這方面，她也能理解唐吉。畢竟她的爸爸媽媽拼命賺錢，就是為了供她和漢斯能在黑塔中學讀書，未來能進入黑塔醫藥，出人頭地，站在到黑塔大廈上去，站到伊什市的最頂端。唐吉的父母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而同時，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這些莫大的期待，就會轉化為精神壓力，讓他們逐漸變得畏首畏尾，深怕給爸媽惹一點麻煩。

三人在這里等候了一會兒，過去大概十多分鐘后，一個有些輕蔑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上方響起：“呵，你還真敢來啊，窮鬼。”

羅莎琳抬頭看去，發現一個初中生年齡的少年，正站在一塊浮空滑板上，俯瞰著眾人，神色輕蔑。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跟班似的瘦小少年，外加一個浮空狀態的機械造物。機械造物只有上半身，橫截面上符文圓環光芒流轉，似乎是某種智能保鏢。

“誰怕誰呢？別忘了，我的‘符文學’成績，還在你之上。”漢斯冷笑著說。

符文學，一個對平民百姓而言，只有進入到傳說中的大學階段后，才有資格接觸的東西，是法師之路的開端。

但對于黑塔中學而言則截然不同，從二年級開始，這些絕大部分都是公司員工子女的初中生們就有機會接觸了，只需要購買一份打了優惠折扣的“活性符文組”即可報名。

于是，漢斯是如此，等瑪麗升到二年級也會如此。就是活性符文組價格極其昂貴，最低廉的品類也得5w，一針能提高10點魔力，效果會越來越差。

“符文學是符文學，實戰是實戰……窮鬼，你對我的拳頭根本一無所知。”站在滑板上，沿著垃圾山向下滑落，布里埃爾輕跳落地。

他的目光從漢斯和瑪麗身上掠過，最后定格在陌生的金發少女身上，冷冷的問：“你是誰？哪個學校的？是這個窮鬼請來撐場面的？”

羅莎琳的氣質他從沒在黑水區的人身上見到過，舉手投足，坐姿站姿，都有種天然的優雅感，讓他有點懷疑。

“我叫羅莎琳，是漢斯的朋友。”羅莎琳微微頷首，“我不會插手這件事情，但前提是，你們之間的沖突不能太出格。”

“臭女人，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竟然覺得有資格能插手老大的事情！”

“一會兒就讓老大給這小子點顏色瞧瞧，讓她看好了！”

布里埃爾身后的兩個小跟班立即嚷嚷起來。

對于兩位跟班的叫囂聲，布里埃爾露出笑容，似乎很享受這種有嘴替的感覺。

他沒有再說什么，轉而看向了漢斯：“在這里單挑，有什么規矩？”

“打個架，有什么規矩不規矩的。”漢斯不屑，“不能用魔導終端之外的工具，就這樣。”

“再加個賭約，輸了的人要在學校中庭里當眾學狗爬和狗叫，不然沒意思。你不會不敢吧？”

“你以為我會怕？”

于是，賭約定下后，讓其他圍觀的人都散開，在這塊垃圾山之間的空地中，漢斯和布里埃爾便即將迎來一場令人緊張的法師大戰。

羅莎琳也很緊張在意，但除了為漢斯擔憂外，主要也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老師之外的法師出手，能給她這個進行了兩年法師修行的萌新法師一點很好的參照，讓她快速把握自己在同齡人之中，大概是個什么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