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有罪 第十章域外天魔

昊天宗的護山大陣“噬魂爐”第一次被紅蓮業火灼出缺口時，蘇三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如此清晰。

就像三年前父母被晶化前，脊梁被蘇家暗衛踩斷的脆響。

他染血的拳頭砸進陣眼裂隙，淡金火焰順著護山大陣的符文脈絡逆流而上，將十二座輔峰上燃燒的化神靈燈染成血色。

“看到了嗎江離？”蘇三對著虛空嘶吼，鎖靈散的劇毒在星火中蒸騰成紫霧，“你蘇家跪舔的昊天宗——也不過是更大的熔爐！”回應他的是昊溟宗主法袍翻卷的黯焰，如垂天之云壓下。

蘇三的脊椎在可怖的靈壓下發出瀕臨斷裂的**，淡金色血液從崩裂的虎口涌出，滲入噬魂爐大陣的裂隙。紅蓮業火如活物般沿著符文脈絡向上攀爬，舔舐著十二座輔峰上永恒燃燒的化神靈燈。血色浸染了冰冷的靈火，整座昊天宗護山大陣發出沉悶的哀鳴。

“螻蟻撼天？笑話！” 高踞于昊天神闕頂端的昊溟宗主聲音冰冷，玄色法袍翻卷，吞噬光線的黯焰化作實質的垂天之云，轟然壓下。那不是簡單的靈力威壓，而是空間本身的塌陷，是噬魂爐抽取的億萬文明殘骸凝聚的絕望。蘇三腳下的青銅地面寸寸龜裂，膝蓋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眼看就要徹底粉碎。

“堅持住！” 狗蛋的身影撕裂了靈壓風暴，擋在蘇三身前。少年單薄的身軀如礁石般挺立，周身沒有華麗的靈光，只有一層凝實如古銅的淬體境罡氣在瘋狂流轉、壓縮、瀕臨質變。昊溟的黯焰撞上這層看似脆弱的罡氣，竟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空間蕩開蛛網般的黑色漣漪。

“淬體圓滿就想螳臂當車？” 遠處劍峰之上，凌霄劍主的冷哼如寒冰刮骨。七柄斬星巨劍的劍穗無風自動，凍結的文明哀鳴化作億萬冰晶劍氣，匯聚成撕裂天穹的寒流，直刺狗蛋后心。同時，丹獄深處噴涌的怨魂毒云化作咆哮的圖騰巨獸，獠牙噬向阿月立足的虛空。

腹背受敵！

狗蛋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燎原之火在瞳孔最深處點燃。他深吸一口氣，體內傳出大江奔涌般的轟鳴——那是淬煉到極致的血氣在咆哮！周身古銅色的罡氣瞬間熾白，壓縮到極點的能量轟然爆發，瓶頸如薄冰碎裂！

筑基！

天地靈氣如天河倒灌，瘋狂涌入他每一寸血肉。沒有尋常筑基修士的霞光萬丈，只有焚盡萬物的灼熱內斂于身。一步踏出，氣勢竟節節暴漲，筑基一重、二重、三重……最終悍然定格在筑基五重！星圖印記在他眉心灼灼燃燒，如同烙印。

“破！” 狗蛋暴喝，一拳搗出。拳鋒之上，赤金火焰凝成實質，并非虛幻法相，而是高度壓縮、焚盡規則的實體之火！那匯聚了劍峰千年哀鳴的冰晶洪流，在這赤金之拳下如烈陽融雪，無聲無息地消融、湮滅。拳勢未盡，順勢轟向怨魂毒云所化的圖騰巨獸。凄厲的怨魂尖嘯戛然而止，毒云被徹底點燃，在虛空中化作一團短暫而刺目的火球，旋即化為虛無灰燼。

“星輝余孽！” 昊溟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凝重，法相巨掌再次拍落，威力更勝之前，掌心浮現旋轉的噬魂黑洞。

狗蛋剛欲硬撼，阿月清冷的聲音穿透混亂戰場：“不對！那陣眼之下…有東西在‘吃’蘇三的火！” 她懸浮于灰燼蕨孢子構成的星云之中，指尖點向噬魂爐大陣被蘇三血液和紅蓮業火灼開的、最幽深的那道核心裂痕。她的量子之瞳穿透了層層疊疊的符文禁制與沸騰的文明怨念，直視那黑暗深處。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形容的冰冷惡意，順著阿月共享的感知瞬間攫住了狗蛋和蘇三的靈魂。那不是靈壓，不是威勢，而是純粹的、對一切存在意義的否定與饑餓。

“走！” 狗蛋當機立斷，赤金火焰化作匹練卷向蘇三和阿月。

“想逃？” 天機子陰冷的聲音響起，渾天儀瘋狂旋轉，無數青銅卦簽如暴雨般射向三人退路，每一枚都帶著鎖定時空的因果之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咔嚓！！！”

那被阿月注視的、噬魂爐大陣核心的幽暗裂痕，猛地炸開！

不是能量的爆發，而是某種更恐怖的東西…空間的崩解！

裂痕瞬間擴張成一個不規則的、邊緣流淌著粘稠黑暗的孔洞。一只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手”猛地從中探出！它由不斷扭曲、蠕動、增生又湮滅的漆黑物質構成，上面布滿了不斷開合、流淌著膿液與星光的復眼和布滿獠牙的吸盤口器。僅僅是這只“手”的出現，周圍的光線就急速黯淡、扭曲，靠近裂痕的幾名維持陣眼的金丹期長老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軀就像被投入強酸的蠟像般無聲溶解，連魂魄的光點都被那復眼貪婪地吸食殆盡！

域外天魔！

昊天宗賴以稱雄、汲取萬界能量的噬魂爐核心，封印的竟然是這等以毀滅文明為樂的終極災厄！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昊天宗高層的震怒與驚愕凝固在臉上。狗蛋三人撤退的身形也為之一滯。

“吼——！！！”

無法用人類聽覺完全捕捉的、混合了億萬生靈絕望嘶鳴的咆哮從孔洞深處傳來。第二只更龐大、更猙獰的“手”撕裂空間，扒住了裂痕邊緣，一個難以名狀的、褻瀆一切形體的恐怖頭顱正掙扎著要從那空間傷口中擠出！僅僅是它的意志泄露，整座護山大陣的符文就開始大面積熄滅、朽壞，如同被無形的死亡之風吹拂。

“混賬！穩住大陣！先封住它！” 昊溟的怒吼響徹云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玄冥蛟群在深淵中發出恐懼的悲鳴，萬獸峰劇烈搖晃。天機子掐算的手指僵在半空，臉色慘白如紙。

“狗蛋哥！” 蘇三抹去嘴角淡金血沫，紅蓮業火在掌心明滅不定，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這是機會！讓這怪物和昊天宗狗咬狗！” 他只想看著這座吞噬了他父母、奴役了無數生命的宗門在更深的絕望中毀滅。

“不！” 阿月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懸浮在孢子星云中，量子之瞳死死鎖定那掙扎欲出的天魔頭顱，灰燼蕨的根系在她意識深處瘋狂預警。“那東西…它在‘吃’規則！噬魂爐的封印是枷鎖，也是屏障！一旦它徹底出來，吞噬的絕不止昊天宗！整個燼墟大陸…所有殘存的文明火種…包括星艦…都是它的食糧！” 她看到了更深層的恐怖——那天魔蠕動的軀殼上，隱約浮現出無數似曾相識的文明圖騰的殘骸，那正是它毀滅歷程的勛章。

“走！立刻！” 狗蛋做出了決斷。赤金火焰暴漲，化作一只凝練的火焰巨手，無視那些封鎖時空的青銅卦簽（卦簽在靠近火焰時便自行扭曲、崩解），悍然撕開一道熾熱的逃生之路。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正與昊天宗力量瘋狂角力、撕扯著空間裂口的域外天魔，那猙獰的形態烙印在星圖印記深處。

“昊天宗的賬，下次再算。這東西…” 他的聲音帶著燎原之火灼燒后的嘶啞，“才是真正的燼墟之瘍！”

三道身影——燃燒的赤金、搖曳的灰燼星云、淡金色的不屈之火——瞬間沒入火焰通道，消失在天際。

在他們身后，昊天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末日景象。昊溟的黯焰法相與天機子的渾天儀光瘋狂傾瀉向那不斷擴大的黑暗孔洞，試圖將其重新彌合。劍峰巨劍調轉方向，斬出凍結時空的寒潮，卻只在域外天魔探出的肢體上留下短暫的白霜，旋即被其體表蠕動的黑暗和貪婪的吸盤口器吞噬殆盡，反而引得那怪物發出一陣愉悅（或者說更加饑餓）的、令人靈魂凍結的嘶鳴。丹獄噴出的怨魂毒云更是成了它的開胃甜點，被無數吸盤口器鯨吞。

“封住它！不惜一切代價！” 昊溟的咆哮在崩塌的護山大陣轟鳴和天魔的嘶吼中顯得如此蒼白。玄冥蛟群在深淵中翻滾，發出垂死的哀鳴，它們的力量正被噬魂爐殘陣瘋狂抽取，填入那無底洞般的封印裂口。一名元嬰長老試圖以身化符，燃燒精血構筑屏障，符文金光還未成型，就被一只驟然伸長的、布滿復眼的漆黑觸須卷住，瞬間拖入那蠕動的黑暗孔洞之中，只留下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空間裂口在對抗中進一步扭曲、擴張，邊緣流淌的粘稠黑暗如同活物般侵蝕著現實。域外天魔那顆褻瀆的頭顱已經探出了大半，無數復眼轉動著，倒映出昊天宗九峰崩塌、修士如螻蟻般奔逃的絕望景象，一種純粹的、毀滅的歡愉彌漫開來。

千里之外，一片被巖漿河環繞的孤峰之上。

狗蛋、阿月、蘇三等人的身影從扭曲的火焰中踉蹌跌出。狗蛋悶哼一聲，強行突破封鎖的后遺癥讓他經脈如焚，新晉筑基五重的境界隱隱波動。蘇三則半跪在地，劇烈喘息，淡金血液從崩裂的虎口滴落，在滾燙的巖石上灼出細小的白煙。

阿月懸浮在半空，灰燼蕨構成的星云黯淡了許多，她閉著雙眼，量子感知卻穿透虛空，死死鎖定昊天宗方向那團不斷膨脹的、令人靈魂戰栗的黑暗與混亂。

“它…更活躍了。” 阿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電子顫音，那是來自星艦核心數據庫的、關于文明終結的冰冷記錄正在被觸發的征兆。“昊天宗的封印…困不住它太久。”

狗蛋抹去嘴角一絲血跡，望向那片被不祥黑暗浸染的天穹，星圖印記在他眉心灼灼燃燒，倒映著遙遠的毀滅之光。赤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無聲躍動，那曾焚盡青云、洞穿化神的燎原之火，此刻卻顯得如此渺小。

“昊天宗…域外天魔…” 他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鐵般沉重而滾燙。

燼墟大陸的棋盤上，驟然落下了一枚代表絕對毀滅的黑子。而執棋者，無論是高高在上的昊天宗主，還是背負著文明火種的他們，此刻都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