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有罪 第十六章星燼金丹

昊天宗，山門，天墟淵入口。

九重橫貫虛空的玄鐵鎖鏈依舊冰冷，倒懸的青銅峰群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吞吐著稀薄的星屑。歲月似乎并未在這修仙圣地留下太多痕跡，唯有山門前那巨大的青罡石階，悄然訴說著時光的流淌。

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追殺，金闕、銀徽弟子隕落如雨，狗蛋崩碎誅邪劍留下的狂暴能量沖擊，曾在這堅不可摧的青罡石上犁出道道深痕，寒氣與焦痕交錯。百年光陰，無聲滑過。最深的劍痕溝壑，已被一種堅韌的、閃爍著微弱星輝的深紫色苔蘚悄然填滿、覆蓋。新生的苔蘚在鎖鏈投下的陰影里緩慢蠕動，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逸散的稀薄靈氣，也將那些代表激烈戰斗的印記，溫柔而固執地掩埋。

一隊身著嶄新銀紋云袍的銀徽弟子，正踏著覆滿苔蘚的石階，步伐整齊地執行著例行的巡山任務。他們面容年輕，眼神銳利，帶著初入內門的朝氣與隱隱的傲氣。為首的弟子，腰間懸掛的銀徽令牌光潔如新，他目光掃過石階旁一面巨大的玄鐵告示墻。

墻上，數十張通緝令早已被時光侵蝕得泛黃卷曲。其中一張，畫像上的人物線條模糊不清，只能勉強辨認出一個輪廓剛毅、眼神桀驁的少年側影，下方用朱砂寫就的“星輝余孽·狗蛋”幾個大字，也褪色黯淡。旁邊“蘇三”、“晶簇女”等名號更是模糊難辨。

“師兄，”一名新入銀徽殿的年輕弟子好奇地指著那張最破舊的通緝令，小聲問道，“這畫上的人是誰啊？星輝余孽…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百年前真有人敢挑釁我們昊天宗？”

為首的銀徽執事弟子皺了皺眉，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他隨手凝聚一絲微弱的靈力，化作清風拂過告示墻，卷走幾片枯葉和厚厚的積塵，那通緝令顯得更加破敗不堪。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問什么問！”執事弟子不耐地呵斥道，語氣帶著對新人不懂規矩的輕蔑，“百年前幾個不知死活的域外邪祟鬧騰了一下，早被碾成齏粉了！專心巡山！今日凌霄閣有貴客來訪，都打起精神來，別給咱們銀徽殿丟臉！”他不再看那通緝令一眼，仿佛那只是石階上一塊礙眼的苔蘚。

年輕弟子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問，跟著隊伍繼續向上走去。關于“星輝余孽”的零星傳聞，如同山門石階縫隙里偶爾吹過的風，早已消散在弟子們對更高境界、更強法寶的渴望之中。只有藏經閣最深處、落滿灰塵的“玄”字卷宗里，或許還躺著幾頁被朱砂重點圈出的、語焉不詳的“熔金之力”與“星艦密鑰”的記載。

昊天宗這臺龐大的機器，在短暫的劇烈震蕩后，依靠著深厚的底蘊和掠奪自萬界的資源，以驚人的效率恢復著，甚至…更勝往昔。

萬獸峰深淵，玄冥蛟群的低沉咆哮依舊，只是當年被強行抽取力量、鱗甲剝落的慘狀已被新的繁盛取代。新生的蛟龍在馴獸師鞭影下騰躍，鱗片折射著星艦裝甲般的冷光。雷梟尊者負手立于高崖，看著幾頭格外神駿的雷梟幼崽在云層中追逐電蛇，眼中掠過一絲滿意。百年前的折損？那只是強大過程中必要的代價。只要萬獸峰源源不斷產出強大的靈獸戰騎，他在宗門的地位便穩如磐石。

丹獄深處，藥鼎日夜不熄。藥尊捻著新培育出的“九轉星魂草”，感受著其中澎湃的藥力，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滿足的笑意。消耗？補充便是。昊天宗掌控的資源星域，足以支撐他煉制出更逆天的丹藥。至于百年前那場風波中隕落的弟子？不過是丹方里幾味稍顯珍貴的“藥材”罷了。

劍峰，凌霄閣。

劍穗低垂，寒霜凝結。凌霄劍主盤膝坐于僅存的四柄斬星巨劍中央，氣息沉凝如淵海，比百年前更加深不可測。化神中期的劍意在他周身流轉，如同無形的力場切割著空間。然而此刻，他古井無波的臉上，劍眉卻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嗡…！

他背后，一柄斬星巨劍的劍穗上，一枚早已凍結了數百年的、屬于某個被吞噬小世界的哀鳴圖騰，突然毫無征兆地…崩裂了一道細微的縫隙！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熟悉鋒芒的氣息，仿佛從無盡遙遠的時空彼岸傳來，觸動了這柄與他心神相連的巨劍！

凌霄劍主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寒芒如電！他霍然起身，一步踏出凌霄閣，立于萬丈絕巔，冰冷如劍的目光穿透層層云霧，刺向西南方那片沉寂了百年的、赤紅色的熔巖河域方向。那里…空無一物。只有亙古奔流的巖漿和死寂的群山。

錯覺？不！劍心通明，從無錯覺！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那股氣息…雖然微弱到幾乎難以捕捉，但其中蘊含的那股斬破一切、焚盡萬物的意志…是那小子？！他還活著？！而且…變得更…危險了！

一絲凝重，取代了百年的沉寂，悄然爬上這位昊天宗最強劍修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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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深處，星隕墳場。

這里是連最狂暴的星辰風暴都會在觸及邊界時詭異地平息湮滅的絕對死寂之域。無數破碎的星辰殘骸、熄滅的恒星核心、乃至斷裂的星艦龍骨，如同巨神的垃圾場，無聲地漂浮、旋轉，構成一片浩瀚而絕望的墓園。

在這片墳場的絕對核心，一點微弱的幽藍光芒頑強地亮著。那是一艘傷痕累累、卻透露出難以言喻科技美感的星艦。星艦表面，流動的灰燼蕨紋路如同活物般呼吸，貪婪地汲取著周圍死寂星骸中殘存的、稀薄到極致的宇宙輻射和時空漣漪。

星艦內部，主控艙。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冰冷的金屬艙壁被中央全息星圖散發的幽藍光芒照亮。星圖中，不再是單一的燼墟大陸，而是擴展成了包含數十個被標記的星域、數百條能量流、以及一個被重點標注、不斷蠕動的巨大污濁黑斑（昊天宗噬魂爐封印的域外天魔）的復雜戰略星圖。

狗蛋盤膝懸浮在主控艙中央的虛空。他周身沒有任何驚人的氣勢外放，氣息沉靜得如同深埋地心的黑曜石。**的上身，肌肉線條流暢而內蘊著爆炸性的力量，古銅色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金紅色的光流沿著玄奧的軌跡緩緩流淌——那軌跡，赫然是星輝星圖與修仙經絡完美融合后的全新路徑！

在他丹田處，一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無暇的金丹，正緩緩旋轉。金丹表面，不再是尋常金丹修士的金光流轉，而是布滿了細密繁復、如同活物般緩緩游動的星輝紋路！紋路深處，是奔騰咆哮的赤金色巖漿地脈之力！整顆金丹，如同將一片微縮的、燃燒的星河熔鑄其中！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已遠遠超出了金丹期的范疇，帶著令空間都微微扭曲的沉重感。

金丹期大圓滿！史無前例的星燼金丹！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熔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留下的是一片深邃如宇宙星淵般的平靜。百年光陰，在他臉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跡，唯有眼神深處，沉淀了洗盡鉛華的絕對自信與掌控一切的沉穩。

“模擬戰斗序列，第97321次，目標：化神中期修士（凌霄劍主數據模型），開始。”阿月清冷的聲音響起。她懸浮在控制臺前，指尖在光幕上輕點。肩頭百年前的舊傷早已了無痕跡，周身灰燼蕨星云更加凝練深邃，量子之瞳中數據流奔涌不息。

嗡！

主控艙中央，全息影像瞬間構建出一個劍氣沖霄的冰雪世界！一個由無數數據構成的、冰冷無情的“凌霄劍主”虛影凝聚而出，化神中期的恐怖劍意如同實質般充斥整個空間！四柄斬星巨劍虛影在他身后緩緩旋轉。

“殺！”模擬體毫無情感，巨劍揮落！凍結時空的寒潮劍氣化作毀滅洪流，瞬間吞沒了狗蛋所在的區域！

面對這足以秒殺尋常元嬰巔峰的一擊，狗蛋只是平靜地抬起右手。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發，五指張開，對著那毀滅洪流，虛虛一握！

“星脈·歸流。”

隨著他低沉的聲音，掌心前方的空間驟然向內塌陷、扭曲！一個微型的、金紅色星河漩渦憑空生成！那足以凍結神魂的恐怖寒潮劍氣洪流，如同百川歸海，竟被那小小的漩渦瘋狂吞噬、拉扯、絞碎！狂暴的寒冰能量被強行分解、轉化，融入漩渦之中，反而讓那金紅色的星河漩渦光芒更盛！

模擬體“凌霄劍主”似乎也被這超出常理的手段“驚愕”了瞬間（系統邏輯短暫卡頓）。就在這剎那——

狗蛋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模擬體面前！依舊是簡單、直接、毫無花哨的一拳！拳鋒之上，金紅色的星芒內斂到極致，仿佛所有的毀滅都壓縮在了一點！

“碎星。”

砰——！！！

拳頭印在模擬體胸口。沒有劇烈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間本身被洞穿的悶響！模擬體“凌霄劍主”由數據構成的軀體，從被擊中的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寸寸崩解、湮滅！連同他背后那四柄巨劍虛影，也一同化作漫天飄散的數據流！

“目標化神中期修士（凌霄劍主數據模型），核心能量節點被絕對力量貫穿，判定：徹底摧毀。耗時：0.87息。”阿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宣告結果。

“0.87息…”凌霜的晶化投影在一旁浮現，冰冷的數據流在她周身環繞，“對比百年前孤峰之戰，力量輸出效率提升4789%，能量損耗率降低至1.3%，星脈歸流體系對化神級能量攻擊具備絕對湮滅特性。綜合評估，常態戰力穩定超越化神初期門檻。底牌盡出，可正面抗衡化神中期，勝率…67.4%。”

“67.4%…”狗蛋收回拳頭，看著指間縈繞的、緩緩散去的金紅星光，感受著體內那奔騰不息、圓融如意的力量長河。百年枯寂，百萬次生死模擬，無數次經脈崩裂、星圖紊亂的痛苦淬煉…值了。

“百年了。”一個壓抑著無盡冰冷恨意的聲音響起。蘇三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他依舊瘦削，但周身氣息凝練如出鞘的兇刃，淡金色的瞳孔深處，燃燒著比百年前更加純粹、也更加冰冷的復仇火焰。他右肩當年被詛咒貫穿的傷口早已消失，皮膚下隱隱有熔金色的星脈紋路流淌。他死死盯著全息星圖中被重點標記的昊天宗萬獸峰影像，那里，幾頭新生的雷梟幼崽正在雷云中嬉鬧。

“昊天宗…是不是已經忘了被星輝灼燒的滋味了？”蘇三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渣，“忘了那些被他們當成薪柴燒掉的亡魂了？”

“遺忘，是掠奪者的特權。”阿月指尖劃過光幕，調出昊天宗外圍最新的巡邏布防圖，無數代表弟子的光點在星圖上移動，“也是他們…最大的破綻。百年安逸，足夠滋生懈怠。”

狗蛋的目光從自己蘊含著星河力量的拳頭上移開，投向主控艙前方巨大的舷窗。窗外，是死寂的星隕墳場，無數文明的殘骸無聲漂浮。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精準地落在了星圖之上，那片被污濁黑暗籠罩的昊天宗核心。

一股無形的、卻令整個星艦內部能量流都為之一滯的磅礴戰意，緩緩從他身上升起。那戰意不再狂暴，卻如同即將噴發的恒星內核，蘊含著焚盡星河的絕對力量。

“遺忘？”狗蛋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如同星艦引擎啟動前的低沉嗡鳴，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在主控艙冰冷的金屬空間里回蕩。

“那就用最熾烈的星火，幫他們…刻骨銘心地想起來。”

他微微側頭，看向眼中燃燒著復仇烈焰的蘇三，看向數據流奔涌的凌霜，看向量子之瞳鎖定了昊天宗坐標的阿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鋒利的弧度，如同即將斬破虛空的星艦主炮完成了最終校準：

“準備好。”

“百年血債…”

“該去…連本帶利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