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有罪 第二十四章鯊魚也是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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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闕殿前廣場，死寂被一種新的、更加尖銳的張力取代。噬魂爐裂口彌合的灰翳仿佛還在視網膜上殘留，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心魔悸動尚未平息，另一種灼熱的、帶著血腥味的躁動已然在數萬昊天宗弟子胸中點燃。

域外天魔的滅頂之危如同退去的潮水，露出了被恐懼暫時掩蓋的礁石——百年血仇，靈脈被毀的恥辱，以及…對那艘冰冷星艦和里面“余孽”根深蒂固的排斥與覬覦。蘇三的犧牲帶來的短暫震撼，在生存壓力驟減后，迅速被更現實的“力量清算”**取代。

高層長老們沉默著，如同盤踞在陰影中的巨獸。藥尊指尖無意識地捻著破碎的丹訣玉簡，蠟黃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渾濁的眼珠卻死死鎖住星艦旁的狗蛋，仿佛在評估一爐藥性未明的毒丹。雷梟尊者安撫著僅存的幾頭躁動靈獸，赤紅的瞳孔深處，對萬獸峰損失的肉痛和對星艦可能蘊含的遠古秘密的貪婪交織閃爍。天機子枯坐在渾天儀基座旁，龜甲散落一地，他低垂著頭，枯槁的手指神經質地顫抖，仿佛還在那片污染法則的灰翳中掙扎。唯有凌霄劍主，斷劍依舊斜指地面，冰封般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那深邃瞳孔中一絲新生的裂隙，讓他整個人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內斂的鋒銳。

他們默許了。或者說，他們需要一場“驗證”。驗證這剛剛“合作”過的星輝余孽，究竟還有多少價值？或者說…還有多少威脅？值不值得在未來的“燼墟新秩序”中，分一杯羹？或者…徹底清除？

于是，年輕一代的“刀”被遞了出來。

“星輝的！縮在鐵殼子里百年，骨頭都銹了吧？！”一聲充滿挑釁與刻意張揚的厲喝撕裂了壓抑的空氣！

只見三十六名身著嶄新暗金云紋戰袍、氣息彪悍的金闕殿精英弟子騰空而起！他們顯然早已演練純熟，身形閃動間，瞬間結成一個覆蓋小半個廣場的森嚴劍陣！劍光流轉，彼此勾連，磅礴的元嬰靈力匯聚成一張巨大的、閃爍著“封”、“鎮”、“滅”等古篆符文的劍網——鎖星劫殺陣！劍陣嗡鳴，鋒銳的劍氣切割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將星艦和狗蛋三人牢牢鎖定！

陣眼核心，一名面容桀驁、身披雷紋亮銀甲的年輕修士最為醒目。他腳下踏著一頭形似獅虎、周身纏繞青紫電蛇的猙獰異獸——風雷狻猊！狻猊金瞳怒張，吞吐著毀滅性的雷息，威勢竟已接近元嬰初期！這正是雷梟尊者新近收入門下、傾注心血培育的關門弟子——厲絕！

厲絕戟指狗蛋，下巴高昂，聲音裹挾著風雷狻猊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域外余孽！百年前爾等仗著詭計毀我宗門根基，今日可敢像個真正的修士，站出來接我昊天新代一劍？！” 他眼中燃燒著狂熱的戰意與毫不掩飾的輕蔑。在他看來，狗蛋不過是靠著星艦和陰謀詭計茍活至今的鼠輩！今日，便是他厲絕踩著這“余孽”的尸骨，揚名昊天，奠定未來峰主之位的墊腳石！

“厲師兄威武！”

“斬了這星輝老鼠！”

“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昊天之力！”

…

厲絕的挑釁如同點燃了火藥桶，數萬昊天宗弟子壓抑的敵意和百年屈辱瞬間被引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助威聲震耳欲聾，無數充滿仇恨、輕蔑、貪婪的目光聚焦在狗蛋身上，仿佛要將他撕碎！金闕殿上空，劍陣的威壓隨著聲浪節節攀升，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向星艦！

風暴的中心，狗蛋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動作很慢，甚至顯得有些隨意。熔金色的瞳孔平靜地掃過天空那殺機凜然的劍陣，掃過厲絕那張因激動和傲慢而扭曲的臉，掃過下方如同沸騰海洋般的數萬敵意目光。沒有憤怒，沒有戰意，只有一種…如同巨獸俯瞰螻蟻爭食般的…漠然。

“狗蛋哥…”阿月的聲音帶著量子通訊特有的清冷，直接在狗蛋識海響起，“劍陣核心能量節點已鎖定，弱點分析完畢。厲絕腳下狻猊左后肢關節有舊傷，雷靈運轉有0.03秒遲滯。建議：量子擾流切入節點三，蘇三遺留的紅蓮業火可引爆…”

“不必。”狗蛋的意念平靜地打斷，同樣直接在識海中回應。

在阿月略帶愕然的沉默和凌霜晶化投影驟然提升的警報嗡鳴中，在昊天宗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下，在厲絕那志在必得的獰笑里——

狗蛋向前，踏出了一步。

僅僅一步！

轟——！！！

他腳下，那由萬載青罡玉鋪就、堅硬足以承受元嬰修士全力轟擊的金闕殿玉階，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無聲無息地…向下塌陷！一個清晰的、邊緣流淌著熔融金紅色巖漿的腳印，深達尺許，烙印般出現在玉階之上！腳印周圍的玉石不是碎裂，而是被一種極致的高溫瞬間熔融、晶化！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靈壓的洶涌澎湃。只有一股凝練到極致、沉重到讓空間都為之扭曲的恐怖“勢”，隨著他這一步踏出，如同無形的海嘯般轟然擴散！

嗡——！

天空之上，那三十六名金闕精英弟子組成的鎖星劫殺陣，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所有流轉的劍光猛地一滯！凌厲的劍氣如同撞上銅墻鐵壁，發出刺耳的金鐵摩擦聲，瞬間潰散了大半！三十六名弟子同時悶哼一聲，臉色煞白，體內靈力瘋狂反噬，劍陣瞬間搖搖欲墜！腳下飛劍哀鳴不止！

厲絕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腳下的風雷狻猊更是發出一聲驚恐的咆哮，纏繞周身的青紫電蛇被那無形的“勢”壓得幾乎熄滅！狻猊龐大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向下沉了數尺！左后肢那道被阿月精準點出的舊傷處，傳來清晰的骨裂聲！

一步！僅僅一步！

踏碎玉階！踏散劍陣！踏落風雷！

死寂！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恐怖的死寂，如同冰冷的鐵幕，瞬間籠罩了整個廣場！

數萬道沸騰的吶喊如同被掐斷了喉嚨，戛然而止！所有輕蔑、仇恨、貪婪的目光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難以置信所取代！藥尊捻著玉簡的手指僵在半空。雷梟尊者赤紅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針尖！天機子猛地抬起頭，枯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純粹的恐懼！連凌霄劍主那冰封萬物的眼神，也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斷劍的鋒刃上寒芒暴漲又瞬間內斂！

狗蛋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半空中那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厲絕身上。熔金色的瞳孔里，沒有戰勝者的得意，也沒有被挑釁的憤怒，只有一種…仿佛碾死一只聒噪蚊蟲般的…漠然厭倦。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如同萬載玄冰相互摩擦，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鐵錘，砸在所有昊天宗修士的心頭：

“趕時間。”

他的目光掃過天空中那三十六名勉強維持劍陣、卻個個面如土色的金闕弟子，掃過下方黑壓壓的數萬昊天門人，最終定格在厲絕那張因恐懼和屈辱而扭曲的臉上。

“你們…”

他微微停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

“…一起上。”

轟——！！！！

這三個字，如同點燃了最后的炸藥桶！不是戰斗的號角，而是…**裸的、碾碎一切尊嚴的終極蔑視！

“狂妄！！”厲絕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極致的屈辱壓過了恐懼！他猛地一拍座下風雷狻猊！狻猊吃痛，金瞳瞬間被瘋狂的血色充斥，張開血盆大口，一道醞釀到極致、足以融金化鐵的毀滅性“紫霄破滅雷”如同怒龍般噴吐而出！同時，厲絕手中長劍引動劍陣殘余之力，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百丈雷罡劍芒，緊隨其后，誓要將狗蛋轟殺至渣！

三十六名金闕弟子也被這極致的羞辱激起了兇性，同時暴喝，不顧靈力反噬，強行催動劍陣最后的力量！無數細碎的、帶著鎖魂滅魄之力的劍絲如同暴雨般攢射而下！

面對這足以重創化神初期的絕殺合擊，狗蛋只是平靜地抬起了右手。

五指張開，掌心朝前。

沒有法訣，沒有神通光影，甚至沒有能量的劇烈波動。只是簡簡單單地…向前…一推！

嗡——！！！

掌心前方的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向內塌陷、扭曲！一個微型的、金紅色的星河漩渦瞬間生成！漩渦中心，并非吞噬，而是…噴發！

星脈·歸流——逆！

轟隆隆——！！！

比厲絕的紫霄破滅雷狂暴十倍、凝練百倍的金紅熔巖洪流，如同壓抑了萬年的地心怒火，從那個小小的漩渦中咆哮而出！洪流所過之處，空間被灼燒出漆黑的裂痕！紫霄破滅雷如同冰雪遇驕陽，無聲湮滅！緊隨其后的百丈雷罡劍芒，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觸及洪流的瞬間寸寸崩解、汽化！

熔巖洪流去勢不減，瞬間吞噬了那暴雨般的鎖魂劍絲，如同熱湯潑雪！緊接著，洪流余勢未消，如同滅世的熔巖巨拳，狠狠轟在了搖搖欲墜的鎖星劫殺陣上！

噗！噗！噗！噗——！！！

如同戳破了一串氣泡！三十六名金闕精英弟子組成的劍陣，連同他們腳下的飛劍，在那熔巖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護體靈光瞬間破碎！法寶飛劍熔成鐵水！三十六道身影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慘叫著噴出混雜著內臟碎塊的血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如同三十六顆燃燒的隕石，狠狠砸進下方驚恐的人群中，引發一片混亂的慘叫！

熔巖洪流的核心，依舊鎖定著陣眼處的厲絕！

“不——！！”厲絕發出絕望的嘶吼，瘋狂催動風雷狻猊想要躲避！但那熔巖洪流仿佛鎖定了空間，無視距離！狻猊龐大的身軀瞬間被金紅的毀滅之光吞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便連同它背上的厲絕，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徹底汽化！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

秒殺！

絕對的、碾壓式的秒殺！

從狗蛋抬手，到三十六名金闕精英隕落、厲絕灰飛煙滅，整個過程…不足一息！

廣場之上，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數萬昊天宗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上一刻的驚駭與助威的狂熱，此刻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呆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法寶熔毀的焦糊味，以及…一種名為“絕對力量差距”的冰冷絕望。

狗蛋緩緩收回手掌，掌心那金紅的熔巖光芒悄然內斂。他仿佛只是隨手拍飛了幾只蒼蠅，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熔金色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死寂的廣場，掃過那些面無人色的昊天宗弟子，掃過寶座上氣息奄奄、眼瞳卻劇烈收縮的昊溟，掃過臉色鐵青的雷梟和藥尊，最終…定格在凌霄劍主那柄斜指地面的斷劍上。

他開口了，聲音依舊不高，卻如同審判的鐘聲，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因恐懼而失聲的靈魂深處：

“我不是針對誰。”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金闕殿前所有化神長老、所有金丹以上弟子，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人，都如同被冰冷的刀鋒刮過骨髓，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只想說…”

狗蛋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與…不屑。

“在座的各位…”

“…都是垃圾。”

他的聲音頓了頓，如同給予最后一擊。

“…統統都是！”

話音落下，再無停留。狗蛋轉身，熔金色的腳印烙印在熔融的玉階上，走向無聲開啟的星艦艙門。阿月緊隨其后，量子之瞳平靜無波。凌霜的晶化投影在消失前，最后投射出一道冰冷的掃描光束，掃過廣場上那片狼藉和死寂。

星艦幽藍的尾焰再次亮起，撕裂了昊天宗護山大陣尚未完全彌合的傷口，消失在茫茫虛空之中。

留下金闕殿前廣場上，一片如同被颶風肆虐過的死寂墳場，以及…數萬顆被那句“統統都是垃圾”徹底碾碎了尊嚴與傲慢的…卑微靈魂。

鯊魚也是魚。

只是…這魚，是能吞掉整個漁船的…洪荒巨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