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有罪 第七章 暗潮與破境

海月城駐地，“燼墟”小隊的臨時據點位于浮島邊緣一處相對僻靜的鯨骨平臺。扭曲的金屬結構搭建起簡陋的屋舍，窗外便是永恒翻涌、色彩詭譎的混亂之海能量亂流。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金屬銹蝕味和海腥氣，卻也多了一絲大戰后的沉凝與生機。

屋內，氣氛熱烈而內斂。

霜燼盤膝坐在一塊溫熱的赤焰石上，周身赤紅色的火焰如同溫順的精靈般繚繞吞吐，時而化作展翅的火鳥，時而凝聚成旋轉的焰輪。她的氣息比之進入第八區前，強盛了何止一籌？元嬰中期的靈力波動如同熔爐核心，穩定而灼熱。她睜開眼，火紅的眸子里滿是興奮與自信：“哈哈！痛快！那些骨頭架子雖然難纏，但打完之后，感覺靈力運轉都順暢了好多！元嬰中期，穩穩的！”她揮了揮小拳頭，火焰在指尖跳躍。

霜刃坐在一旁，身下是一塊萬年寒冰玉髓，絲絲縷縷的冰寒白霧被她緩緩吸入體內。她依舊清冷如霜，但周身散發的寒氣卻更加凝練純粹，隱隱透出一種凍結虛空、破滅萬法的鋒銳意境。金丹圓滿的氣息圓融無瑕，距離那元嬰之境，只差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她冰藍色的眼眸掃過妹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微微頷首：“根基穩固，尚可。”目光隨即投向角落。

角落處，靈焰依舊裹在灰撲撲的兜帽長袍里，盤膝坐在一張由無數細微符文構成的能量光墊上。她面前懸浮著三張符箓，一張土黃厚重如山，一張冰藍寒氣凜冽，一張金芒銳利破邪。三張符箓并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旋轉、碰撞，彼此的能量脈絡竟在嘗試著交織、融合！一股遠超金丹境界的、圓融而充滿生機的能量波動正從她體內散發出來——元嬰初期！她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符道的全新天地，在她眼前豁然開朗。

阿月（月隱）則安靜地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狂暴的能量亂流。她周身沒有任何劇烈的能量波動，只有一層極其純凈、近乎無形的月白色光暈在體表流轉。這光暈仿佛能撫平一切躁動，讓周圍的混亂能量流都變得溫順了一些。金丹后期的境界在她身上顯得水到渠成，量子核心的運算與能量轉化效率提升了一個層次。她的眼神平靜，如同映照著月光的深潭，只有偶爾掠過的一絲數據流光，顯示著她正在默默處理著龐大的信息流。

“大家的提升都很顯著。”阿月輕柔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欣慰，“尤其是靈焰道友，厚積薄發，一步元嬰，可喜可賀。”

靈焰微微欠身，兜帽下傳來低沉卻帶著一絲愉悅的聲音：“多謝月隱道友相助，若非道友凈化力場驅散陰煞，穩固心神，此番突破恐難如此順利。”

“就是就是！月隱姐姐最好了！”霜燼笑嘻嘻地湊過來。

霜刃也看向阿月，冰冷的眼眸中多了一份真摯的認同：“月隱道友的治療與輔助，至關重要。”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屋內唯一沒有明顯能量波動、依舊穿著斗篷、氣息維持在“金丹圓滿”的星燼（狗蛋），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探究與敬畏。那驚天一劍，那無形中震懾化神兇獸的威壓，絕非金丹圓滿所能擁有！她心中雖有無數疑問，但最終只是化為一句：“星燼道友，此次任務，多虧有你。”

星燼微微頷首，斗篷下的聲音沉穩依舊：“分內之事。大家收獲頗豐，可喜。任務酬勞不急于一時，待境界穩固，氣息圓融后再去工會不遲。”

眾人深以為然。此刻他們身上突破后的氣息尚未完全內斂，尤其是霜燼的元嬰中期和靈焰新晉元嬰初期的波動，過于引人注目。貿然出現在工會，必然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和猜測。

……

海月城，傭兵工會。

磐石冒險隊的光頭隊長正唾沫橫飛地跟幾個相熟的冒險者吹噓著他們最近完成的一個“高難度”任務。突然，他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眼珠子猛地瞪圓，如同見了鬼一般死死盯著工會入口。

只見五道身影正并肩走入大廳。

為首的，依舊是那個深灰色斗篷、背負古劍的“星燼”，氣息沉穩如故，金丹圓滿。

他身側，月隱（阿月）月白長袍，氣息純凈溫和，金丹后期。

后面，霜刃冰藍皮甲，氣息冰寒鋒銳，金丹圓滿。

霜燼一身火紅，馬尾跳動，元嬰中期的灼熱氣息毫不掩飾，帶著勝利者的昂揚。

最后是靈焰，灰袍兜帽，但那股新晉元嬰初期、圓融而帶著符道玄奧的波動，卻如同黑夜中的燈火，清晰無比！

磐石隊長臉上的橫肉劇烈地抽搐著，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塞進了一坨冰冷、粘膩、散發著惡臭的糞便！堵得他胸口發悶，幾欲嘔吐！

怎么可能？！

他們怎么可能活著回來？！

不僅活著，還他娘的實力暴漲？！霜燼元嬰中期了？！那個不起眼的符師竟然一步元嬰了？！

光頭隊長腦子里嗡嗡作響，反復回放著光幕信號中斷前那抹殺一切的“一劍”景象，再對比眼前這支氣息強盛、毫發無損的隊伍，巨大的反差和強烈的挫敗感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神經！他想不通，狂鯊少爺布下的死局，化神首領的毀滅吐息，無窮無盡的骨鯊狂潮…他們是怎么活下來的？難道真的是那驚世一劍？

他身邊的隊員也個個臉色煞白，眼神躲閃，之前嘲諷時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他們看著霜燼等人投來的平靜目光（霜燼甚至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當眾抽了幾十個耳光，卻又無處發泄，憋屈得幾乎要爆炸。

“隊…隊長…”一個隊員聲音發顫。

“閉嘴！”光頭隊長低吼一聲，臉色鐵青，猛地轉過身，不敢再看那支讓他感覺如同吞了蒼蠅般難受的隊伍，帶著手下灰溜溜地擠進了人群深處。

星燼幾人對此恍若未見，徑直走向任務交接柜臺。兩千上品靈石和五百信譽積分順利入賬，“燼墟”冒險隊的銘牌上，代表信譽等級的光紋瞬間明亮了許多。

……

與此同時，海月城深處，一座由暗紅色珊瑚礁構筑、守衛森嚴的奢華府邸內。

“廢物！一群廢物！”狂鯊憤怒的咆哮聲震得大廳嗡嗡作響。他一把將手中價值不菲的晶石酒杯摔得粉碎，暗青色的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而扭曲變形。他面前跪著那個負責傳遞消息的黑衣人，頭深深埋著，大氣不敢出。

“化神首領是擺設嗎？！引鯊香是假的嗎？！那么多骨鯊都是紙糊的嗎？！”狂鯊雙眼赤紅，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他們憑什么活著回來？！那個星燼…他到底用了什么邪法？！”光幕中斷前那抹殺一切的白光，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第一次對一個“金丹圓滿”產生了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少…少爺息怒！”黑衣人聲音發顫，“屬下親眼所見，那星燼…他…他只用了一劍…一劍就清空了…”

“一劍？！”狂鯊猛地打斷，聲音尖銳，“放屁！化神后期也做不到！他肯定是用了什么禁忌秘寶或者邪術！此人不除，必成大患！”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殺意，來回踱步，“不行！必須請父親大人出手！只有父親才能萬無一失地碾死這只臭蟲！”

他猛地沖向府邸深處，來到一座籠罩在濃郁血色霧氣、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威壓的巨大靜室門前。他噗通一聲跪下，聲音帶著急切和哀求：“父親！父親大人！孩兒有要事稟報！”

靜室厚重的血色石門無聲開啟一條縫隙，濃郁的血腥氣和深沉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涌出。一個沙啞、古老、仿佛帶著無盡血海波濤聲的聲音緩緩傳出，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何事驚慌？”

狂鯊連忙將狗蛋（星燼）一伙如何“僥幸”完成任務、實力大增，尤其是星燼那“詭異”一劍的威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重點強調對方身上可能懷有重寶或掌握邪術，潛力巨大，未來恐對血海一脈不利。

“金丹圓滿？疑似化神？一劍清空骨鯊群？”血海老祖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卻毫無波瀾，如同在聽一個無聊的故事，“縱然有些奇遇或旁門左道，也終究是螻蟻之力。化神與合體之間的鴻溝，非你能想象。些許跳梁小丑，何須本座親自出手？徒惹人笑話。”

“可是父親！那星燼…”狂鯊急了。

“夠了！”血海老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本座閉關在即，沖擊合體中期瓶頸，豈容這等瑣事分心？你若有本事，自行解決。若沒本事，就夾起尾巴，莫要再丟我血海一脈的臉面！滾！”

石門轟然關閉，留下狂鯊一人跪在門外，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如同開了染坊。父親那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漠視，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依仗和自尊。自行解決？那個詭異的星燼，他拿什么解決？！

極致的屈辱和恐懼之后，是更加瘋狂的怨毒和殺意！星燼！都是因為星燼！他一定要死！一定要死無葬身之地！

……

燼墟小隊駐地，鯨骨平臺。

夜深人靜，狂暴的能量亂流在窗外嘶吼，屋內卻一片靜謐。霜刃、霜燼、靈焰都在各自的靜室中鞏固境界。

星艦“逐光”，正以隱形狀態，靜靜地懸浮在駐地平臺下方，被混亂之海的狂暴能量完美遮掩。

艦橋核心艙室內。

這里并非傳統的船艙，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型空間。四壁流淌著如同液態星河的幽藍光芒，無數細密的、蘊含法則奧義的古樸符文在光芒中沉浮明滅。空間的中心，懸浮著一座完全由暗金色、流淌著熔巖般紋路的金屬構筑的祭壇。

狗蛋盤膝坐于祭壇之上。熔金戰甲早已解除，露出精悍的身軀。此刻，他身上再無半分偽裝，一股沉寂許久、如同即將蘇醒的太古星辰般的浩瀚氣息，正從他體內緩緩復蘇、升騰！

星燼元嬰懸浮在他丹田之上，不再是凝固的星核，而像一顆真正燃燒的、坍縮的恒星！元嬰表面布滿了玄奧的星辰紋路，每一次搏動，都引動著艦橋空間內那液態星河般的能量瘋狂涌入！

“深層能量引導協議啟動…星艦‘星燼熔爐’核心對接完成…法則碎片注入開始…”阿月的身影在祭壇旁凝實，她的聲音直接在狗蛋意識中響起，冷靜而精準地操控著一切。

這是星艦“逐光”深藏的核心功能之一——“星燼熔爐”！它能引導星艦儲備的、來自星輝文明的精純星辰本源之力，以及艦體在穿梭混亂之海時被動吸收、過濾提純的法則碎片能量，直接灌注給擁有“星燼之力”的繼承者！其效率與安全性，遠超外界混亂狂暴的環境千百倍！

嗡——！

祭壇光芒大盛！液態星河般的能量化作實質的光流，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涌入狗蛋體內！他體內那早已松動到極致的元嬰圓滿壁壘，在這股精純浩瀚、蘊含古老星辰法則的偉力面前，如同陽光下的薄冰！

沒有驚天動地的雷劫，沒有狂暴的能量風暴。

只有水到渠成般的蛻變與升華。

星燼元嬰猛地向內坍縮，又在瞬間爆發出億萬道璀璨星芒！一個更加凝練、更加深邃、仿佛蘊含著一個小型星域的虛影，在元嬰的位置緩緩成型——星燼元神雛形！

化神初期！

磅礴的力量瞬間充盈四肢百骸，對天地能量的感知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對自身力量的控制更是臻至入微之境！

隨著元神徹底蛻變，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豁然貫通。

億萬星芒的閃耀與寂滅，微縮星域虛影中蘊含的生生不息，不再是模糊的感受，悉數化作清晰可辨、直抵本質的至高奧義——星燼之力的核心法則！

星燼之力的本質亦隨之發生微妙升華，更添一分深沉而交融的寂滅與創生意蘊。

狗蛋緩緩睜開雙眼，眼眸深處，仿佛有星河生滅，宇宙輪回。他感受著體內奔騰的、遠超元嬰圓滿十倍不止的力量，略一評估，便知即便是合體期修士，只要準備妥當，也未嘗不可一戰！嘴角隨之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狂鯊…

血海老祖的漠視，恰恰給了狂鯊繼續作死的空間。

而狂鯊那一次次的挑釁、暗算，尤其是利用黑衣人引發骨鯊狂暴、差點害死霜燼和阿月的行為，已經徹底觸及了狗蛋的底線。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狗蛋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星艦核心艙室內回蕩，帶著一絲凜冽的殺意。

他看向身旁的阿月，眼中星芒流轉：“阿月，調出‘暗礁墳場’全息星圖，特別是…血潮漩渦附近的能量節點和已知的‘深淵魔鯨’活動軌跡。”

狂鯊不是想帶霜燼去獵殺深淵魔鯨嗎？

狗蛋心中，一個以其為餌、引君入甕的冰冷計劃，開始緩緩成型。這一次，他要讓那條不知死活的鯊魚，真正嘗一嘗被自己布下的陷阱吞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