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港,名副其實。
它并非坐落于堅實的陸地,而是懸浮于一片混亂的星骸渦流之上。巨大的、早已冷卻的星辰碎片,被無形的法則力量撕扯、牽引,在深邃的虛空背景中緩緩旋轉、碰撞,發出沉悶如遠古巨獸低吼的嗡鳴。每一次撞擊,都迸濺出短暫而刺目的能量火花,旋即被更龐大的黑暗吞沒。數道由純粹狂暴靈能構成的漩渦,如同貪婪的巨口,在港區邊緣無聲地撕扯著空間,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這里是宇宙的傷口,是星辰的墳場。
然而,就在這絕對危險與混亂的邊緣,碎星港卻像一枚堅韌的釘子,牢牢釘在渦流相對穩定的縫隙之間。它是進入那片傳說中埋葬了無數輝煌與隕落、機遇與死亡的“古戰場”的唯一跳板。來自諸天萬界的修士、冒險者、亡命徒,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匯聚于此。龐大得如同移動山岳的星舟、造型奇詭的飛梭、甚至駕馭著罕見星空巨獸的修士,密密麻麻地停泊在用某種奇異星辰金屬鑄造的龍骨碼頭上,各色護盾的光芒交織閃爍,將這片死亡之地點綴出畸形的繁華。
空氣中,彌漫著星塵的冰冷鐵銹味、靈能渦流逸散的臭氧氣息、以及無數生靈匯聚帶來的汗味、藥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嘈雜的人聲、星舟引擎的轟鳴、貨物裝卸的撞擊聲,匯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喧囂洪流,沖擊著每一個初來者的耳膜。
在這片混亂背景中,一艘流線型的線條流暢、覆蓋著啞光迷彩涂裝的中型梭形飛梭——“掠影號”,以一種近乎優雅的姿態,平穩地滑入指定的小型泊位。它速度極快,隱匿性上佳,是混亂之海冒險者鐘愛的座駕。
飛梭艙門無聲滑開,兩道身影從中踏出。
當先一人,身形挺拔,一身看似樸素的深色勁裝,唯有覆蓋著手臂、肩背、胸口要害處的熔金色甲胄,在碎星港駁雜的光線下流轉著內斂而堅韌的光澤。他臉上覆蓋著半張同樣熔金質地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雙平靜如淵的眼眸?;癯跗诘臍庀⒆匀簧l,在這金丹遍地走的港口,本應如同鶴立雞群,卻又被他刻意收斂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瀾。只有那熔金戰甲上偶爾一閃而過的細密星紋,隱隱透露出不凡。這便是星燼,狗蛋。
緊隨其后的,是一位全身籠罩在朦朧月色光華中的女子身影——阿月(月隱)。她仿佛由純粹的光與數據構成,身形時而凝實如真人,時而又略顯虛幻,行走間不帶一絲塵埃。她的面容清麗絕倫,卻缺乏凡俗的溫度,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億萬星辰般的數據流無聲劃過。金丹后期的能量波動清晰可辨,卻帶著一種超越境界的奇異質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精準而冰冷的風景線。
他們身后,是霜刃、霜燼、靈焰三人。霜刃一襲冰藍勁裝,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霜燼則如一團內斂的火焰,紅發耀眼,氣息灼熱。靈焰氣質靈動,指間似乎有無形的符箓流光時隱時現。三位元嬰期的女修,姿容氣質皆屬上乘,足以吸引眼球。
然而,這份組合出現在以兇險和殘酷聞名的古戰場入口碎星港,落在那些早已習慣了大團隊作戰、彼此防備又彼此試探的冒險者眼中,卻顯得如此單薄,如此……可笑。
短暫的寂靜后,哄笑聲如同瘟疫般在泊位附近的人群中爆發開來。
“哈!快看!新來的!”一個滿臉橫肉、背著巨大開山斧的壯漢指著狗蛋和阿月,嗓門洪亮得蓋過了周圍的嘈雜,“兩個人?就憑兩個人?哦,不對,后面還跟著三個小娘皮!”他刻意忽略了霜刃三人元嬰期的修為,只盯著隊伍核心的兩人。
“嘖嘖,前面那個,戴著面具裝深沉,金丹圓滿?來搞笑的呢?碎星港的那個大佬出場誰不是前呼后擁?”另一個尖嘴猴腮的修士接口,語氣刻薄,“后面那個更離譜,金丹后期?金丹也敢來闖古戰場?當這里是自家后院嗎?”
“看他們的徽記!嘿,燼墟冒險隊?就是那個最近傳得沸沸揚揚,把血海老祖都嚇跑的冒險隊?”一個看似消息靈通的紅發女修抱著手臂,臉上滿是嘲弄,“海月城怕是沒人了吧?傳出這種消息?這點人也敢來送死?真是活久見!”
“燼墟冒險隊?哈!一群沒什么見識的難民!”有人附和著大笑。
污言穢語、肆無忌憚的譏諷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涌向剛剛落地的燼墟小隊。無數道或鄙夷、或好奇、或純粹帶著惡意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刺在他們身上。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這匯聚的惡意而粘稠、冰冷。
霜燼的眉頭猛地擰緊,焚天烈陽的血脈在體內躁動,一絲灼熱的氣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來,腳下的金屬甲板發出輕微的“嗤”聲。霜刃眼神更冷,冰魄玄陰體的寒意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凍結成霜。靈焰指間的符箓流光驟然加速,如同即將離弦的箭。唯有阿月,依舊平靜地懸浮在狗蛋身側半步的位置,眼眸中的星辰數據流沒有絲毫紊亂,理性地分析著每一個發聲者的位置、境界、可能的功法特征和威脅等級,并將信息通過無形的精神鏈接傳遞給狗蛋。她的聲音直接在狗蛋意識中響起,冷靜無波:“目標鎖定:斧修,金丹圓滿;嘴部強化系術法,預估擅長音波沖擊;目標二,疑似風屬性遁法,金丹后期;目標三,火系靈根,金丹后期…威脅評估:低。建議:無視?!?/p>
狗蛋面具下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這些聒噪,如同飛過耳畔的蚊蠅,連讓他抬一下眼皮的興趣都沒有。他的目光掃過這片混亂的港口,像在審視一片荒蕪的沙地。星輝的墓碑在靈魂深處無聲矗立,這些螻蟻的喧囂,豈能撼動背負著整個文明重量的意志?他的腳步甚至未曾有過一絲遲滯,依舊沉穩地向前邁去,熔金戰甲在駁雜的光線下反射著恒定的微光,如同礁石面對海浪的拍打。
就在這哄笑聲浪達到頂峰之時,不遠處,另一隊剛剛完成補給、正準備登上一艘厚重如同移動堡壘般星舟的隊伍,卻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肌肉虬結如巖石的光頭大漢,他身披厚重的土黃色重鎧,胸口烙印著一塊磐石的徽記——正是磐石冒險隊的隊長。他手中正拿著一只價值不菲的羊脂玉瓶,里面盛著碧綠的靈液,準備仰頭灌下。
當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那艘啞光迷彩涂裝的中型梭形飛梭,落在那熔金面具和其后的平靜眼眸上時,他臉上的輕松和彪悍瞬間凝固。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長、扭曲。
“哐當!”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那只精美的羊脂玉瓶,從磐石隊長驟然失去所有力氣的手中滑脫,重重砸在堅硬的合金甲板上,瞬間粉身碎骨。碧綠的靈液如同粘稠的血液,混合著潔白的玉屑,在甲板上肆意流淌、蔓延。
磐石隊長的瞳孔,在那一剎那收縮到了極致,眼白里瞬間布滿了驚恐的血絲。他的臉龐血色盡褪,變得如同腳下的玉屑一樣慘白??嗟纳碥|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那身引以為傲的磐石重鎧,此刻仿佛重逾千鈞,壓得他幾乎要跪倒下去。他死死盯著狗蛋的方向,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漏氣的聲音,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
他身邊一個同樣穿著磐石重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副手,順著隊長的目光看去,當他也看清那張熔金面具時,反應更為不堪。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如遭雷擊般向后踉蹌一步,撞在自家星舟冰冷的船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臉上的刀疤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跳動,像是活過來的蜈蚣。
“……隊…隊長!”刀疤副手的聲音嘶啞變調,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是…是他!那個…那個魔鬼!那個一人…屠盡了血海老巢的…星燼?。 ?/p>
“星燼”兩個字,如同兩道撕裂黑夜的冰冷霹靂,帶著磐石隊長那無法作偽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恐懼,狠狠地劈入了所有正在哄笑嘲諷的修士耳中。
“星燼?”
“屠…屠盡血海老巢?”
“磐石的人嚇成這樣?血海老巢不是血海老祖的府邸嗎?被…被一個人…?!”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如同有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整個碼頭的喉嚨。
前一秒還喧囂沸騰的嘲笑浪潮,瞬間凍結成一片死寂。一張張原本掛著譏諷、不屑、看熱鬧表情的臉孔,瞬間僵住,表情凝固在臉上,然后迅速被驚疑、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悄然攀爬而上的寒意所取代。無數道目光,帶著探尋、震撼和隱隱的畏懼,齊刷刷地聚焦在狗蛋那張覆蓋著熔金面具的臉上。
他依舊平靜地站在那里,仿佛磐石隊長的失態、刀疤副手的嘶吼、還有這驟然降臨的死寂,都與他毫無關系。熔金面具遮擋了他所有的表情,只余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平靜地回視著那些投來的、包含了無數復雜情緒的目光。那平靜,在此刻凝固的空氣中,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壓迫感,如同暴風雨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寧靜。
就在這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中,一個清脆卻帶著明顯不屑的女聲突兀地響起:
“呵,有力氣在這里學那狂吠的野狗,不如省點勁,留著去擂臺上爭個像樣的排名,省得進了古戰場,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說話的是靈焰。她雙手抱胸,指尖跳動的符箓流光已然平息,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誚,目光掃過剛才那幾個笑得最大聲的修士,如同在看幾堆礙眼的垃圾。
這充滿火藥味的話語,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間打破了死寂,也點燃了某些人壓抑的怒火。尤其是那個背著開山斧的壯漢,被一個“小娘皮”當眾如此羞辱,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一股狂暴的靈壓混合著怒意就要爆發出來。
然而,他身邊那個尖嘴猴腮的同伴反應更快,猛地一把死死拽住了壯漢的手臂,力量之大,幾乎要將他的胳膊捏斷。尖嘴猴腮的修士臉色煞白,拼命地對著壯漢搖頭,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嚴厲的警告,嘴唇無聲地快速開合著:“別動!是‘星燼’!磐石的人沒瘋!你想死嗎?!”
壯漢的怒氣被同伴眼中那真實的恐懼澆了一盆冷水,他猛地想起磐石隊長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和打碎的玉瓶,又看了看前方那熔金面具下平靜得可怕的眼眸,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剛剛凝聚起來的靈壓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得一干二凈,只剩下后背滲出的冷汗。
狗蛋的目光,終于微微轉動了一下。他沒有看那壯漢,也沒有看靈焰,視線似乎越過了人群,投向碎星港深處那片由無數巨大星骸和扭曲建筑構成的陰影區域。
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氣息,混雜在港口駁雜的星塵味、汗味、機油味和無數駁雜的靈力波動中,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那是一種陰冷、粘稠、帶著深海淤泥般的腐朽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的氣息,其中還夾雜著某種類似腐爛海藻的獨特腥氣。這氣息如同最惡毒的烙印,瞬間喚醒了記憶深處某個血色的畫面——血海翻騰,斷臂的魔影在怨毒的詛咒中遁入虛空!
血海老祖!
那老魔竟然真的潛藏在這碎星港!雖然氣息微弱飄忽,如同風中殘燭,卻真實不虛地存在著!他在這里做什么?養傷?還是…另有所圖?
阿月幾乎在同時感應到了狗蛋精神鏈接中傳來的那一絲極其細微的異樣波動。她那由純粹光與數據構成的身軀,微不可查地輕輕一震。眼眸深處,原本平穩流轉的星辰數據流猛地加速,無數信息瀑布般刷過,瞬間集中掃描向狗蛋意念鎖定的方向。清冷的聲音直接在狗蛋意識中響起,比平時多了一絲凝重:“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殘余!特征分析:高度匹配‘血海魔功’法則污染痕跡!能量層級:極度衰弱(預估不足全盛期一成),但污染性極強!位置:港口西區,廢棄‘龍骨船塢’方向,距離約三里。正在建立追蹤模型…”
狗蛋熔金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抿了一下。那雙平靜如淵的眼眸深處,一點寒星驟然亮起,銳利如即將出鞘的絕世神鋒,冰冷地刺向港口西區那片巨大而扭曲的陰影深處。熔金戰甲覆蓋下的手臂上,細密的星紋無聲亮起,又瞬間隱沒,仿佛積蓄著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通往港區核心的巨大通道口,腳步再次沉穩地邁出。那無聲的凝視,那一步踏落的輕微聲響,卻像是一記沉重的戰鼓,擂在所有人心頭。
霜刃、霜燼、靈焰立刻跟上,三人站位隱約形成一個攻守兼備的小陣。阿月無聲地懸浮在狗蛋側后,朦朧的月華似乎比剛才更凝實了幾分。
周圍的人群下意識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更寬的通道。那些目光,已經從最初的嘲弄、震驚、恐懼,變成了深深的忌憚和復雜的探究。磐石冒險隊的人早已如同受驚的鵪鶉,縮回了他們那堡壘般的星舟里,連頭都不敢再露。
空氣中,只剩下星骸渦流的低沉轟鳴,以及狗蛋一行人沉穩而堅定的腳步聲,踏在冰冷的金屬甲板上,發出單調卻蘊含著某種沉重韻律的輕響。
靈焰那句帶著火氣的嘲諷,仿佛還帶著余溫懸在半空。狗蛋的目光卻已穿透了攢動的人頭與扭曲的光影,冰錐般釘死在港口西區那片巨大陰影的深處——龍骨船塢。那里,仿佛盤踞著一頭重傷蟄伏、毒牙猶在的兇獸。
“擂臺見。”
三個字,從熔金面具下平靜地吐出。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卻奇異地穿透了周圍殘余的嘈雜,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修士心頭。沒有波瀾,沒有威脅,只有一種陳述既定事實的絕對平靜。仿佛那擂臺的結局,在他開口的瞬間便已注定。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停留,熔金戰甲包裹的身軀如同沉默的山岳,邁開腳步,徑直走向通往港區核心的巨大拱形通道。霜刃的冰藍身影緊隨其后,寒氣在身周凝成若有實質的霜霧,隔絕開窺探的目光;霜燼則如一團流動的暗火,灼熱的氣息內斂,唯有經過方才那幾個口出不遜的修士身邊時,才刻意泄露一絲,燙得他們臉色發白,慌忙后退;靈焰輕哼一聲,指尖符箓靈光一閃而逝,留下一個警告意味十足的眼色,才快步跟上。
阿月的身影如同月光的凝聚,無聲地懸浮在狗蛋側后方半步的位置。她微微側首,那雙由星辰數據構成的眼眸再次投向龍骨船塢的方向,億萬道無形的信息流正以超越人智的速度匯聚、分析。一個只有狗蛋能“聽”到的清冷聲音在精神鏈接中響起:“目標能量軌跡建模完成,污染源特征持續記錄中。西區存在高強度空間干擾力場,疑似古戰場法則碎片殘留,干擾追蹤精度。建議:優先獲取港區權限,接入‘碎星引航大陣’核心節點,可極大提升掃描范圍與精度?!?/p>
狗蛋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熔金面具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一點寒星始終未曾熄滅,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
拱形通道內光線驟然昏暗,只有鑲嵌在兩側墻壁上的熒光礦石發出幽藍的光芒,將人影拉扯得扭曲晃動。通道內依舊人流穿梭,但方才港口泊位那一幕顯然已如風般傳開。當狗蛋一行人走入時,原本擁擠的通道竟出現了一片短暫的真空地帶。無論是行色匆匆的獨行客,還是成群結隊的冒險團,都下意識地避讓開,目光復雜地注視著這支剛剛抵達便已掀起暗涌的隊伍。低低的議論聲如同細密的潮水,在昏暗的光線下蔓延。
“看到沒?就是他們!磐石的人嚇破了膽……”
“星燼…真那么邪乎?”
“噓…小聲點!血海老祖都栽了,你說呢?”
“后面那三個女的也不簡單,冰火靈根,還有天符宗的符箓……”
狗蛋置若罔聞。他的腳步踏在通道冰涼的金屬地板上,發出穩定而規律的輕響。熔金戰甲在幽藍的礦石光下流轉著更加內斂、也更加深沉的光澤。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通道盡頭,踏入港區核心那更為喧囂明亮的光影中時,他的腳步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
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腐海藻與血腥的獨特氣息,極其微弱地再次拂過他的感知邊緣。
這一次,更近了。
仿佛一條冰冷的毒蛇,在陰暗的角落里,無聲地吐了吐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