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有罪 第七章星火

青云宗，蝕骨淵。

陰瘴如墨，翻涌的毒霧中隱約傳來鎖鏈拖曳之聲。狗蛋佝僂著背，將最后一筐鬼面菇倒入執事弟子的銅鼎。鼎身鐫刻的“青云”篆文泛起幽光，將他掌心被毒菇腐蝕的傷口照得慘白。阿月垂首立于陰影中，耳垂的“熵”字印記微微顫動——那底下埋著灰燼蕨根系，正無聲吞噬鼎中逸散的瘴毒能量。

“雜役狗蛋，上前領賞。”執事弟子王厲獰笑，指尖彈出一枚淬毒鐵釘。鐵釘裹挾筑基威壓直刺狗蛋眉心，卻在觸及皮膚的剎那崩裂成齏粉。狗胎喉間壓抑的咳嗽聲里，燎原之火順著星圖脈絡流轉，將毒粉焚為量子灰燼。

王厲瞳孔驟縮，腰間玉牌迸射青光：“你竟能抗住筑基威壓？！”

阿月突然踉蹌跌倒，灰燼蕨孢子悄然鉆入地縫。當夜，王厲洞府內的聚靈陣轟然炸裂，丹爐中未成形的筑基丹坍縮成微型黑洞，將他珍藏的千年靈草盡數吞噬。

弱小命賤如螻蟻！

螻蟻終將焚盡偽道！

青云宗，九峰試煉臺。

內門弟子楚瑤的秋水劍斬落最后一道劍氣。狗蛋跪地擦拭血漬，額角被劍氣余波割裂的傷口滲出淡金血液——那是星輝文明獨有的痕跡。

楚瑤冷笑，劍尖輕挑：“雜役的賤血，也配玷污青云訣？”

話音未落，九枚青玉釘破空襲來，釘身“云鎖滄溟”的陣紋與星艦密鑰的量子序列重疊。狗蛋不避不閃，任由一枚玉釘刺入肩胛。星圖殘痕順著釘身逆流而上，竟將楚瑤的靈力回路短暫同化為星輝波紋。

“螻蟻安敢？！”楚瑤暴怒，本命劍上的云紋卻驟然褪色。阿月拾起染血的釘尖，灰燼蕨根系在釘尾綻開逆熵花苞。地脈深處傳來轟鳴，青云宗護山大陣的“天樞殘骸”竟與她掌心星輝共振。

弱小骨血成薪柴！

薪柴正燃永夜星槎！

子夜，寒潭底部的星艦殘骸泛起冷光。狗蛋將淬體八重的經脈浸入冰水，燎原之火吞噬沉鐵銹跡，在皮膚下交織成煉氣巔峰的星軌。阿月指尖穿透巖壁，根系觸及大陣底層流淌的能量——那是星艦反應堆的廢料，正被青云宗貪婪榨取。

“他們的聚靈陣，靠的是吸食文明尸骸。”阿月瞳孔幽藍閃爍，孢子云在潭面凝成星艦全息投影，“該讓這些禿鷲嘗嘗反噬的滋味了。”

黎明未至，九峰上空突然雷云翻涌。狗蛋佝僂著踏入縛靈陣，任由鎖鏈纏上脖頸。數十名弟子在陣外獰笑：“域外天魔，今日便是你魂飛魄散之時！”

燎原之火卻順著鎖鏈逆燃，星輝文明的能量如洪流倒灌。眾人驚覺靈力被同化，丹田如遭星艦引擎碾壓。王厲捏碎傳訊玉符的剎那，阿月從陰影中走出，灰燼蕨已爬滿整座蝕骨淵。孢子云織就的黑洞扭曲了金丹長老的神識探查，將求救訊號碾為虛無。

“天道視弱者為芻狗......”狗蛋捏碎最后一截鎖鏈，煉氣巔峰威壓混著星艦悲鳴震碎雨幕，“那便讓這天道看看，螻蟻如何焚盡青云！”

九霄之上，護山大陣轟然震顫。天樞殘骸中迸發的星輝穿透云層，燼墟大陸的夜空首次亮起七百年前的文明極光。無數雜役與外門弟子仰頭望天，掌心不自覺地摩挲著暗藏的灰燼蕨孢子——那細微的震顫，正與星輝同頻。

弱小呼吸皆有罪！

此罪必蝕昊天虛尊！

星輝穿透護山大陣的裂痕，將九峰照得如同白晝。狗蛋的脊梁在強光中挺直，淡金血液順著指尖滴落，每一滴都在青石上灼出焦黑的星軌。阿月的身影在孢子云中若隱若現，灰燼蕨根系已纏住天樞殘骸的核心，地脈深處傳來金屬悲鳴。

“放肆！”

雷鳴般的怒喝震碎云層，七道金丹威壓如天柱傾塌。青云宗執法長老腳踏玄龜虛影，掌心“鎮岳印”化作千丈山岳壓下。狗蛋雙膝骨裂聲清晰可聞，燎原之火卻自丹田炸開，星輝脈絡在皮膚下奔涌如江河，硬生生頂住山岳之重。

“他們的靈脈......在顫抖。”阿月突然低語，指尖插入巖縫。灰燼蕨孢子順著地脈瘋長，竟將千年靈脈腐蝕成暗紅血管——那是星艦反應堆殘留的輻射脈絡！

楚瑤的本命劍裹挾冰霜刺來，劍尖卻在觸及狗蛋咽喉時詭異地彎折。星輝波紋自少年傷口溢出，血肉中浮現古老符文，將玄冰劍氣同化為熾白焰流。“你竊取了什么邪術？！”她驚恐后退，掌心云紋被星火侵蝕，筑基期的靈力如決堤洪水般涌向狗蛋經脈。

“不——”凄厲尖叫中，楚瑤的丹田爆出璀璨星芒。

“你們奪走了螻蟻最后一口喘息——”阿月的聲音裹挾地脈震顫，灰燼蕨根系猛然收緊，“這些年來，連骨髓里的星輝都要被你們榨成齏粉！”逆熵花苞在楚瑤脊柱綻開，靈力洪流如火山噴發，轟然撕裂護山大陣。楚瑤的慘叫聲中，無數雜役弟子的虛影在星輝里浮現——他們佝僂的脊背、潰爛的掌心、被毒瘴蝕穿的肺葉，此刻皆化作焚天烈焰。

“螻蟻撼天？可笑！”執法長老怒極反笑，鎮岳印幻化的山岳浮現丹鼎紋。王厲殘破的身軀被嵌在山體中央，毒釘裹挾金丹精血如暴雨傾瀉。

狗蛋的筋肉在毒釘撕扯下崩裂，淡金血液卻凝成星輝護甲。記憶翻涌：冷凍艙里阿月沉睡的側臉、星火種入心臟的灼痛、灰燼蕨在血脈中的低語...

“我們本就是星火，何需鋼鐵為骨？”他嘶吼著抓住兩枚毒釘，星輝順掌紋逆流而上，整座毒岳竟被點燃成燃燒的文明圖騰。

“天樞共鳴，啟！”

古老咒言響徹云霄，九峰地脈亮起幽藍矩陣。執法長老的玄龜虛影甲殼崩裂，浮現星艦生態艙的殘存銘文——青云宗根基竟是建立在吞噬文明的廢墟之上！阿月的灰燼蕨纏住靈脈節點，孢子云在雷暴中凝成湮滅之環。

“本座的道......不可能......”

執法長老的嘶吼湮滅在強光中。狗蛋懸浮于風暴中心，星輝自每個毛孔噴薄而出，血肉與地脈中的文明殘響共振。他看見雜役弟子們掌心的灰燼蕨綻放，與九峰靈脈激烈對沖；看見楚瑤在靈力洪流中化作星塵；看見阿月眼瞳深處浮動的星圖——她仍是數百年前那個將火種埋入他心臟的星艦祭司。

“涅槃非是毀滅。”阿月的聲音與地脈轟鳴重疊，逆熵花海吞沒最后一道陣紋，“而是讓掠奪者見證，被踐踏的星火如何燎原。”

黎明降臨時，青云九峰已成環形焦土。狗蛋跪在隕坑中央，新生血肉在星輝中蠕動愈合。遠方的極光里，更多星艦殘骸如蘇醒的巨獸般顯露輪廓，與地底殘留的文明火種遙相呼應。

星火焚盡枷鎖，而灰燼深處，血肉終成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