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上梁山 第40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既來之，則安之，似乎現(xiàn)在除了跟她走沒有更好的方案了。

王倫是不怕的，在這種地方，他沒有任何劫財劫色的擔(dān)心。能有個歇腳的地方已經(jīng)阿彌陀佛了，何況是和這么漂亮的女人親近。

都讓他住她的家了么，他很期待。

這么晚，她在樓下陰影里，若非就是在等自己？王倫思前想后，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所以很感動。

人家都說戲子無情，在她身上似乎不是這樣。

“那勞煩姑娘了…只是這么晚了，這樣合適么？”

雖說男女有別，但王倫也不是善男信女，并且這里是什么地方？根本不用擔(dān)心有人說閑話的。所以話雖這么說，他的腳步卻沒停著。

北宋不比南宋及以后，禮教之防沒那么講究，何況這里是青樓？她一個孤身女孩帶一個男孩回家，在別人看來是極正常的事，就王倫覺得也正常。

這個時候了，誰特么的和自己過不去，非搞得露宿街頭才痛快？

閻婆惜倒是很認(rèn)真地向他解釋著：“官人不用擔(dān)心，奴家的屋子很大…”

這時候兩人已經(jīng)走到燈下，她的俏臉在燈下越發(fā)地出色，以至于在這個時候，王倫突然沒羞沒臊地在心里想：“屋子大不如床大…”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另兩棟樓房比主樓矮了很多，就兩層，但闊了許多，如同后世的排房別墅一般。繞過一圈籬笆箍就的花園，正面便是一道道分明隔開的獨(dú)立的小院，十分靜謐。

西首第三家便是閻婆惜的家，她敲門時，便有樓上一聲蒼老的聲音道：“是誰？”

“是孩兒回來了。”

只聽有腳步聲響，有人從樓梯上下來打開大門。透過路旁的燈火通明，王倫看到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佝僂著身子，知道這便是閻婆惜的父親了。

“見過丈人，這么晚還來打擾，小可十分抱歉！”

“丈人”可不是后世的老丈人，雖然王倫在這一刻愿意這么理解。宋代，真正的老丈人叫“泰山”。

“無妨----若非小官人仗義帶頭，小老兒這孩兒在東京的告別前夜連回鄉(xiāng)的盤纏都不能攢夠。聽說小官人因此得罪了高衙內(nèi)，小老兒一家都甚是惶恐。”

王倫看這老人，老人顴骨很高，兩鬢斑白，臉色暗淡無光蠟黃，臉上布滿皺紋，那皺紋使他的臉像樹皮一樣粗糙。看來并非在青樓工作的人都會像閻婆惜那樣一臉膠原蛋白，他的樣子在油燈下顯得甚是滄桑，與這邊絲竹悅耳的環(huán)境很不協(xié)調(diào)。

這是個身體十分欠佳的老人…以王倫粗淺的見解，他很難經(jīng)受長途的顛簸游離。前世他在帶著妻女到鄆城后不久就病死乃是應(yīng)有之義，如果他仍然堅(jiān)持這么奔波的話。

他說的很動情，以至于王倫竟然聯(lián)想起前生的父親，都一樣的善良。

“丈人勿需多想，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是小可與閻姑娘命里合該有此一災(zāi)。但是東京城也不是那廝一手遮天…若是他非要恃強(qiáng)而為，小可便是到開封府走一遭也要爭個輸贏！”

王倫說的很漂亮，但他內(nèi)心里只希望過了這一夜，高衙內(nèi)那廝見不著人會誤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了，明天便再不招惹他----不見他連掛在廁所里那件騷包的白袍都沒敢去取？

說話的時候，早有一個老婆婆掌燈出來，見過王倫稍敘了一會話，原來是閻婆惜的媽媽。

此媽媽未必就是親媽媽，或者是經(jīng)紀(jì)人之類的或者是養(yǎng)母等等，反正一時半刻之間王倫對這層關(guān)系無法深入了解。不過從他們兩人的相貌看，很難生出閻婆惜這樣的女兒罷了。

“時間匆忙，小官人先委屈下住在樓下客房，明天一早且再做理會。”

王倫肯定沒有什么可挑剔的，哪怕今晚有一張床便已足夠，當(dāng)下忙不迭地感謝。

這個房子雖然不大，但貴在溫馨。

上下各兩間妥妥的三室一廳啊，廚衛(wèi)竟然都是齊全的，比起王倫在國子監(jiān)的狗窩，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所以“窮書生”這個詞不是沒有根據(jù)的，反正王倫在后世花了家里的全部錢包首付的兩居室也沒有裝修得這么豪華。

人家只是客居…

除了面積大，這味道也比他的公共宿舍強(qiáng)許多。

不知名的香氣陣陣襲來，但一聞就覺得讓人心里癢癢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悸動。長此以往，人怎么受得了！就不知道它是來自本屋還是來自隔壁，或許是長期的熏陶導(dǎo)致，腌入味了。

“啊啾！”王倫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

“官人且先洗漱在客房里胡亂睡罷，只希望明天不再有事。”

閻婆惜笑起來，叮囑了一句便上樓了。到底是萍水相逢，對王倫這樣一個青年男子，她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多熱情，雖然心里很感謝他的付出。

躲了半夜，王倫也真累了，當(dāng)下也不推辭。

畢竟是夏天，他梳洗的十分快捷。沒想到竟然二十四小時熱水不斷呢，十分愜意。只是沒有更換的衣服，這點(diǎn)未免美中不足。

古代普通人睡得都特別早，若是在“辟雍”的宿舍里，王倫早就上床了的。可是在這“麗香院”里，外面正是鶯歌燕舞處處偎紅倚翠的良宵，王倫又有來自后世的熬夜習(xí)慣，再加上有心事，肯定是睡不著了。

胡亂把衣服仍舊穿了，悄悄推開房門走到院子里。估計(jì)該有十一、二點(diǎn)了吧，喧鬧的人群終于乏了，四下里變得靜悄悄的，只留下星光斑斑、燭火熠熠。

老年人睡得通常比較早，閻公閻婆也該都睡了吧？王倫覷見院子里有一個涼亭，便信步走過去坐在那邊乘涼，一邊想心事。

我特么過的是什么日子？連青樓的歌女都不如！

我特么的混得咋這么慘？竟然有家難歸！

這是個什么樣的社會？連基本的安全都沒有！

他突然特別想念那一世的生活了：親人、朋友、同事、同學(xué)…雖然生活過得很普通，但是架不住能有許多說得上話的人啊！這個世界太沒滋沒味了。

只是，他估計(jì)再也回不去了！顧盼左右，唯有月光自憐。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他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