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上梁山 第62章 蘇過來訪

也是，這一帶是別墅區(qū)，遠(yuǎn)離喧囂，四下里又有厚重的植被包圍，他剛才的引吭高歌，連對面的青樓都有人附和，這夜深人靜的閻婆惜又在等他，能聽見并不為奇。

難為她現(xiàn)在才說。

王倫知道她在打趣，便訕訕笑道：“這個卻不是因為小可作詞，是事出有因么。”

閻婆惜也不和他分辯，卻徑自捧來文房四寶，請王倫把前度之詞再復(fù)述一遍，她重新抄錄：“剛才官人寫的詞甚好，奴家有些沒聽真切，煩請官人再說一次吧----不過奴家可沒有新衣作謝禮的！”

去你的，通共一點點小事，她卻直恁的放在心上，含嬌帶嗔的讓王倫幾乎招架不住，趕緊把《鷓鴣天》逐句奉上才算了結(jié)。

閻婆惜的小楷甚是工整，甚至比王倫寫的都勝上一籌，足見功力。王倫在旁邊看她斂容靜氣地勾劃，心中也不禁佩服。

完全可以靠臉吃飯的女人，用才華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這才是人生的高光時刻，讓人印象深刻。

而她一邊揮毫一邊偶有吟哦的神情，在燈光下分明具有一代才女的潛質(zhì)。王倫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xiàn)代人，最欣賞的是有獨立精神的女性，他第一次認(rèn)真從男性的角度解讀閻婆惜的優(yōu)點。

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守得住寂寞，創(chuàng)得了輝煌。這是個有骨氣的女人，值得王倫佩服。

天氣到底炎熱，她穿著居家常服，不免把纖纖玉手露出大半截，落在王倫眼里十分眼熱。看她端坐桌前，蓬松慵懶的羅衫卻掩不住她的身段，那畫面太美不敢看。

王倫初時不覺，待覺到時眼睛便挪不開，卻又不敢直勾勾地看，因為這樣太沒禮貌。不過覷她不在意時，還是忍不住四下里張望。

他忽然起了一個想法：若是得了這個女人做女人，還要什么自行車？

男人都是好色的動物，雖然只兩日短短相處，倒似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她一般。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個少年不多情，何況王倫自打知道穿越以來便以追求美好生活為己任的，會視禮法為何物？

這個想法一起，便覺得小腹一陣熱過一陣，趕緊秉住心神，唯恐出丑。

古人都是沒穿內(nèi)褲的，孫三四給的這套衣服雖然也騷包，但是免不了有些緊。唐突了身邊的美人，有些異樣會不好看。

酒香兼有花香，這味兒也是絕了。

“玉樓金闕慵?xì)w去，且插梅花醉洛陽”…隨著最后幾個字寫就，閻婆惜擲下筆，輕輕吹了吹紙上的墨跡，動作十分細(xì)膩。唯其如此，王倫被尊重的感覺才會如此強(qiáng)烈。

雖然這年代還沒有什么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說法，好歹也是自己的勞動成果----搬運也是。

“獻(xiàn)丑了！”王倫不知是對詞作的謙遜，還是對他身體反響的赧然。

閻婆惜嫣然一笑，一室皆春：“官人的大作若也叫做獻(xiàn)丑，只怕當(dāng)世之人便沒幾個人再敢作詞了！”

她的評價很高啊，但王倫覺得當(dāng)?shù)闷稹?/p>

對才華橫溢的才子，美女不該都欣然自薦枕席的么？為什么當(dāng)晚之后就沒有下文了？害得王倫想著她的絢爛到半宿好不容易才睡著。

一夜無話。

次日晨時，王倫和閻婆惜預(yù)做功課閑聊之時，知道了蘇過的許多事。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便有丫頭邊開了門邊大聲說：“小娘子，小坡先生來也！”

閻婆惜聽了，突然起身面向王倫福了一禮道：“一切都仰仗官人！”

說完她便告罪迎出去，王倫也只能跟著。畢竟蘇過的名氣不是蓋的，沖著乃父一代詞宗的身份，自己迎出去不丟人，否則便有些托大了。只是沒想到她能把他約到，而他來得那么急切。

蘇過今天的穿著又是一樣，乃是家常服飾，羽扇綸巾，頗有隱士的神韻。閻婆惜給他道個萬福，他只把紙扇一合，算是回禮，卻對王倫大笑說：“原來‘南都清水郎’早到了，是某的過失。”

他以為王倫住在外面呢。

什么時候昨晚說的詞就傳到他耳朵里去了？青樓的訊息傳播速度真不是蓋的！看來自己選擇在青樓里揚名立萬的方向是對的。

對蘇過善意的調(diào)侃，王倫心里是受用的----裝逼終于有結(jié)果了！

“竟然見到名滿天下的小坡先生，是王倫的榮幸！”他客氣說。雖然蘇過的名望與乃父差著老遠(yuǎn)，但是對喜歡蘇詞的王倫而言，愛屋及烏是一種本能。同樣，蘇過能認(rèn)識他，確實是他的榮幸。

“我們且不必吹捧，里屋敘話。”蘇過到底是名家，縱是喧賓奪主也讓人覺得和氣。

重新奉過新茶，這回是閻婆惜自己把壺來斟的。看著她素手親為，著實是一種享受。蘇過便笑道：“能得閻婆惜姑娘玉手煮茶，蘇某不虛東京之行啊！有道是‘不應(yīng)辜負(fù)花枝去，且嗅清香倍飲茶。’有李小娘子如花似玉般顏色在前，蘇某便覺得這茶倍有味道----此茶莫不是納溪梅嶺？”

果然不愧能被評為“四蘇”之一，蘇過是在女人堆里滾過來的，頗有乃父遺風(fēng)。一番話既大氣風(fēng)流盡顯，還讓人感覺到?jīng)]有一點點猥褻之意。反正這種風(fēng)雅，王倫是學(xué)不來的，他只會直抒胸臆。

名家風(fēng)范，讓人嘆為觀止，反正王倫是學(xué)到了。

閻婆惜便略顯夸張但又很自然地驚訝說：“到底是小坡先生，此茶正是奴家特意為您準(zhǔn)備的川中貢茶。”

“納溪梅嶺”產(chǎn)于瀘州，是北宋的貢茶之一。在徽宗時代可能比不上“龍團(tuán)勝雪”，但貴在來自蘇過家鄉(xiāng)。自出仕以來，蘇過便再沒回過眉山老家，因此對于這熟悉的味道便有莫名的好感。只能說，閻婆惜很會投其所好。

禮下與人，必有所求。王倫知道這是閻婆惜的感情投資，比較敬佩，難為她想得這么周到。

蘇過是老江湖了，更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一向都能以名氣在青樓混個臉熟，時間久了，對于這等俗事便越發(fā)淡了。

“閻姑娘有心了。”

和閻婆惜的對話到此結(jié)束，蘇過便轉(zhuǎn)向王倫，作一幅屈膝交談狀。

“王賢弟是西都人？”一般地，聊天都是從天氣啦、籍貫啦說起，古人也不例外。

北宋四都，西京便是洛陽。

“呵呵，小可大名府臨清縣人。”

“那就奇了，我看賢弟詩中有‘我是清都山水郎’之語，還以為賢弟是西京人。”

“在下幼年曾經(jīng)到過西京，深愛它的梅花，便恨不生作洛陽人。作詞么，有時免不得‘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卻是不能深究。”王倫胡侃說。

“呵呵”，現(xiàn)在輪到蘇過呵呵了，他深以為然。古人借詩言意，倒不一定非要代入真實事件不可。時人有詞曰“我是蓬萊舊酒徒”，可不是說詩人是蓬萊人，那不真成了仙？

“不過賢弟的詞寫得絕妙，讀之令人大快！我觀之近二十年，詞壇罕有如賢弟這般婉麗流暢、清雋諧婉者，卻又章法謹(jǐn)嚴(yán)。若非某親見賢弟有‘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之佳作，難免會懷疑，這豈是弟之年紀(jì)便能參透者？某與賀梅子評論，都認(rèn)為賢弟后必能引領(lǐng)一代詞壇！”

“不敢當(dāng)，小可戲作耳！焉能入大堂之雅？”王倫謙遜說。朱敦儒的為首詞是他前期的代表作，也是北宋末年膾炙人口的一首小令，曾風(fēng)行汴洛，確實是好。

能被他記住的，哪首不是名篇？

“賢弟在京中做何營生？”他不問王倫是否有功名在身，這就是他的老道之處了。雖然王倫一看就是秀才打扮，但是畢竟年輕，肯定不能像名相晏殊那樣十四歲就賜同進(jìn)士出身，也做不到叔叔蘇轍那樣十八歲中進(jìn)士。

當(dāng)然，古人讀書基本上沒年齡限制，所以才會有六十歲的童生。

“小可現(xiàn)在忝為國子監(jiān)外舍學(xué)生。”

蘇過頷首，果然。

大名府在北方，向來是防御遼國的重鎮(zhèn)，因此民風(fēng)彪悍。否則以王倫這樣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又怎么會做出《鷓鴣天》這等曠達(dá)不羈的詞來？

天生的。

“賢弟年紀(jì)輕輕便做得錦繡詩詞，他日定有非凡成就，入仕出世，俱各風(fēng)流。”

古代的讀書人“學(xué)成文武藝”，只有“貨與帝王家”，這是入仕，就是做官。出世便是脫離俗世，這是蘇過受父親蘇軾的影響，把精神追求升華到比做官境界更高的層次。總的來說，蘇過給他的褒揚不低。

“小可倒沒想那么多----其實小可剛?cè)胪馍岵痪茫ｉT朝哪開都記得不清楚。另外，做官并非小可的志向，尋章摘句老雕蟲之舉，某亦無意為之。”

王倫真沒想那么多，無論前生今世，他都還是年輕人心性。

做官肯定很累，看一下武植就知道了，人家是好官，卻被一個西門慶拿捏得死死的。

他是享受來了，做一富家翁足矣。

看蘇過在笑，王倫認(rèn)真地道：“小可是這樣想的，與其花費畢生精力于做官一途，不如尋些營生、做一富家翁，沒事陪陪小坡先生喝茶，聽閻姑娘唱曲，何等快活！”

王倫把他的“志向”吐露出來，倒引得閻婆惜和蘇過笑起來。

“賢弟未免太灑脫！”

“官人很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