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江湖,一個人力量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小的就像是路邊的草芥,風一吹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大的就像是一座山,任憑風吹雨打,依舊不變。
他們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
這遠超石飛火所理解的社會架構,這樣的架構之下,如何才是正確的?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江湖不該大多數(shù)人艱難的活著,唯有頂尖武者才能為所欲為。總得……讓大多數(shù)人吃飽飯吧?
“呵……”張囂輕笑一聲:“有趣的想法。但離我心中的想法,還差得遠,還差得遠!”
說罷,他就繼續(xù)看著石壁上的字,不再搭理石飛火。
石飛火舉著火把,繼續(xù)沿著潮濕的石壁緩步前行。這一面的刻字明顯比之前那些癲狂的涂鴉要規(guī)整許多,字跡沉穩(wěn)有力,透著一股務實的氣息。
火光照耀下,《九殛書》的雛形漸漸顯現(xiàn),旁邊還有《天魔掌》的草創(chuàng)思路,以及其他武道的只言片語。石飛火走走停停,很快就將整個洞窟的石壁都看了個遍。
平心而論,這些刻在石壁上的武道心得確實很有價值,但內(nèi)容實在太過零碎。
與他所化的金葉子相比,從江湖散人的角度來說,非常值得。從六大派的弟子來說,則是大冤種。
當石飛火回到最初那面石壁時,之前不小心碰到的那個灰袍老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子,你剛才一個人在那邊嘀嘀咕咕什么呢?”
他帶著玩味的笑容,“莫不是遇見天魔了?”
“哈?”石飛火一時愣住,下意識回頭望去,只見張囂依舊負手而立,霸氣十足地凝視著石壁。
“那邊...不是有個人嗎?”石飛火指向張囂所在的方向。
老者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那里空空如也,哪來的人?”
“年輕人,”老者意味深長地捋了捋胡須,“你可知道為何那人被稱為'天魔'?又為何這里被稱為'天魔窟'?”
石飛火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創(chuàng)出《九殛書》的是個絕世強者,卻不知“天魔”之名的由來。
“天魔之所以為天魔...”老者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是因為他的武功邪門得很。傳聞中,他的招式能勾起人心最深處的魔念,讓人如同同時面對他和自己的心魔。”
這不正是...《九殛書》上記載的武功特性嗎?無論是《九殛霸拳》還是《九殛霸刀》,都能激發(fā)對手內(nèi)心的負面情緒。
“這也沒什么特別的吧?”石飛火不以為然,“天下武功千奇百怪,能影響心神的也不在少數(shù)。”
“類似的武功確實不少,”老者幽幽道,“但能達到天魔這般境界的,卻是鳳毛麟角。”
他干枯的手指輕輕劃過石壁,“這里原本不叫天魔窟,而是象牙山窟。直到有人在洞中遇到了怪事..”
“他們遇到了天魔。”老者的聲音突然壓低,“遇到了只有自己才能看見的人。”
“嗯?”石飛火越聽越覺得邪乎,那么大一個活人站在那里,怎么可能看不見?
“你知道那些看到天魔的人,都是什么下場嗎?”老者又說道。
“什么下場?”
老者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道:“他們都死了。”
“嗯?”石飛火感覺背后發(fā)涼。他感覺老者的話好邪乎。
“你不信?”老者看著他說道。
石飛火搖了搖頭。
“哎!”老者嘆了一口氣:“好言難勸該死鬼!年輕人,好自為之。”
說罷,他就轉身繼續(xù)看向石壁,不在看石飛火。
石飛火站在原地,一時難辨真假。他目光在老者與張囂之間來回游移,心中疑云密布。
為求證此事,他環(huán)顧洞窟四周,只見零星的火把在黑暗中搖曳。其中三名結伴而行的道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三人皆著素色道袍,手持拂塵,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清冷。石飛火略一遲疑,還是上前拱手行禮:“冒昧打擾......”
為首的道姑眉頭一蹙,手中寶劍不自覺地橫在胸前,警惕道:“何事?”她身后兩位師妹也立即擺出戒備姿態(tài)。
“敢問道長,不知此刻洞中有幾人?”石飛火問了個古怪的問題。
道姑面露詫異,像看傻子般盯著他:“這天魔窟中,除了你,就只有我們師姐妹三人,何來他人?”
石飛火心頭劇震,強作鎮(zhèn)定道了聲謝,轉身走向洞窟另一側。那里有個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借著火光研讀石壁。
“這位先生......”石飛火湊近問道。
文士頭也不抬:“若是要兜售什么《天魔窟武道真解》,免開尊口。在下已經(jīng)上過當了。”
“非也。在下只想請教,先生覺得此刻洞中有幾人?”
文士這才抬頭,環(huán)視一周:“方才倒是熱鬧,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
“多謝先生了。”石飛火道謝。
石飛火道謝后起身,冷汗已浸透后背。
他望著洞中眾人。負手而立的張囂、專心研讀的老者、警惕的道姑三人、還有近處的文士,以及遠處影影綽綽的人影......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
這天魔窟,大有問題!
必須立刻離開!
石飛火強自鎮(zhèn)定,腳步不疾不徐地向洞口方向退去。來時的甬道此刻顯得格外幽長,潮濕的巖壁上水珠滴落的聲音清晰可聞,卻再無半點人聲。
太安靜了。
這不對勁。天魔窟作為江湖人趨之若鶩的秘境,怎么可能這么久都沒有新的訪客到來?
石飛火的后背已經(jīng)沁出一層冷汗,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就在他轉過一處拐角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甬道中央。
正是張囂!
“小子。”張囂的聲音在狹窄的甬道中回蕩,“問題還沒回答清楚就想走?”他緩步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石飛火的心頭,“未免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石飛火咬緊牙關,認定眼前必是幻象。他硬著頭皮繼續(xù)向前,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
張囂忽然揮拳!
那一拳看似輕描淡寫,卻仿佛裹挾著天地之威。石飛火只覺眼前一黑,意識如潮水般退去。最后的感知,是身體重重摔在冰冷石壁上的鈍響。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