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伊甸之源代碼的守望 第十八章：雙生抉擇

躍遷通道中的時間失去了意義。芝蘭在扭曲的黑暗中漂浮，第五重解鎖帶來的劇痛如潮水般沖刷全身。她的右臂已經完全銀化，紋路蔓延至胸口，形成復雜的蘇美爾文字：[5/7解鎖完成-適應度71%]。

“堅持住！“林雨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冰涼的手按在她的額頭上，“抑制劑快失效了，你的量子活動正在飆升！“

芝蘭艱難地睜開眼睛。登陸艙內一片混亂，幸存者們擠在狹小的空間里，臉上寫滿恐懼與疲憊。徐巖的機械身體冒著電火花，正在協助馬克修理被能量波動損壞的儀器。藍墨羽的投影比往常暗淡許多，在艙內各處閃爍，監控著系統狀態。

“多久...到冰封星球？“芝蘭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理論上已經該到了。“林雨給她注射了另一針抑制劑，“但導航系統顯示我們還在躍遷通道中。藍墨羽認為有什么東西...干擾了空間結構。“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艙體突然劇烈震動。觀察窗外，本應漆黑的躍遷通道中出現了詭異的紅色光帶，像血管般纏繞著登陸艙。

“收割者！“馬克驚恐地指向屏幕，“它們跟進了躍遷通道！這不可能！“

藍墨羽的投影在控制臺前凝結：“不是跟隨...是被吸引。“他轉向丁香，“你的量子特征正在成為信標。每次解鎖都讓我們更容易被追蹤。“

芝蘭看向自己銀化的手臂——那些紋路現在自主蠕動著，組成新的圖案：一個倒計時，顯示還剩11分37秒。

“什么意思？“林雨警覺地問。

“第五重解鎖的適應期。“藍墨羽分析道，“當倒計時歸零，芝蘭要么完成適應成為真正的'鑰匙'，要么...量子結構崩潰。“

“有什么選擇？“徐巖的機械音帶著靜電雜音。

沉默籠罩了艙內。最終藍墨羽輕聲說：“理論上，可以嘗試意識轉移。將芝蘭的記憶和人格復制到量子存儲設備，暫時脫離她的身體...“

“不！“芝蘭猛地坐起，“那和創始者的轉化有什么區別？“

“是暫時措施。“藍墨羽強調，“直到我們找到——“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打斷。登陸艙左側壁出現一道裂縫，暗紅色的晶體如活物般從縫隙滲入。

“它們找到突破口了！“馬克抓起改裝過的激光器射擊，但紅光只是暫時退卻，很快又以更猛烈的勢頭反撲。

藍墨羽的投影突然變得異常明亮：“所有人準備緊急躍遷脫離！“

“能源不夠！“徐巖檢查讀數，“強行脫離會把我們撕成碎片！“

“不是我們。“藍墨羽的聲音帶上決絕的意味，“我會留下來維持通道穩定，給你們爭取37秒窗口。“

芝蘭瞬間明白了他的計劃：“不！你會被它們...“

“分解？同化？“藍墨羽的投影露出類似人類的微笑，“別忘了，我曾經是墨羽系統。即使紅墨羽的部分也有凌風的代碼。也許我能...談判。“

裂縫擴大，紅色晶體已經覆蓋了四分之一艙壁。沒有時間爭論了。

“準備！“藍墨羽的投影開始分裂，紅色與藍色部分徹底分離，“倒計時10秒！“

藍色部分迅速縮小，化作一道光鉆入芝蘭手腕上的紋路。紅色部分則膨脹到充滿整個艙室，形成保護屏障。

“藍墨羽！“芝蘭伸手想抓住什么，卻只碰到冰冷的空氣。

“記住，“紅墨羽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和，像極了凌風生前的語調，“方舟是墳墓，但墳墓中藏著種子。找到黑色立方體，然后...“

躍遷脫離的劇痛席卷所有人。芝蘭最后看到的是紅墨羽的投影主動迎向那些紅色晶體，兩種紅色交融的瞬間，整個通道亮如白晝。

然后，墜落。

登陸艙像醉漢般翻滾著跌出躍遷通道，重重砸在冰封星球的凍土上。撞擊震碎了所有觀察窗，刺骨的寒風裹挾著冰晶灌入艙內。氧氣警報尖嘯著，溫度讀數直線下降。

“所有人動起來！“徐巖的機械身體最先恢復，強行撬開變形的艙門，“外面溫度零下120度，暴露皮膚會在30秒內凍傷！“

幸存者們手忙腳亂地穿上應急太空服。芝蘭發現自己奇跡般地沒有不適——量子化的身體似乎適應了極端環境。她拖著林雨和馬克沖出艙外，回頭看向登陸艙：紅色晶體已經覆蓋了大半船體，像某種外星珊瑚般蠕動生長。

“跑！不要停！“她推著其他人向遠處的一座黑色山丘移動。

當他們氣喘吁吁地爬上丘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呼吸：不到兩公里外，七根斷裂的水晶柱環繞著一座黑色金字塔，正是芝蘭在幻象中看到的方舟。但與幻象不同的是，現在金字塔表面爬滿了暗紅色脈絡，像被感染的血管。天空中有三個暗紅多面體緩緩旋轉，投下不祥的陰影。

“我們怎么進去？“馬克牙齒打顫，“那些東西肯定有防御系統。“

芝蘭看向自己的手臂——紋路已經重組為精確的路線圖，指向金字塔東側的一個小入口。更奇怪的是，她體內的劇痛減輕了，仿佛接近目標讓解鎖進程變得平穩。

“這邊。“她帶頭滑下丘坡，“但有個問題...倒計時只剩6分鐘了。“

他們跌跌撞撞地在冰原上奔跑，身后傳來金屬扭曲的巨響——登陸艙完全被紅色晶體吞沒了。更可怕的是，那些晶體開始向四周蔓延，像饑餓的藤蔓般搜尋著什么。

金字塔比看上去遠得多。當他們終于抵達東側入口時，倒計時已經只剩3分14秒。芝蘭的雙腿開始銀化，紋路爬上脖頸，帶來陣陣眩暈。

入口處刻著七重同心圓，中央是個手掌凹槽。芝蘭毫不猶豫地按上去，紋路自動與凹槽契合。石門無聲滑開，露出漆黑的通道。

“等等。“林雨突然拉住她，“如果里面是創始者設計的陷阱呢？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鑰匙自動送上門呢？“

芝蘭看向同伴們凍傷的臉，看向遠處正在逼近的紅色浪潮，看向天空中虎視眈眈的多面體。最后看向自己越來越不像人類的身體。

“那我也得完成它。“她輕聲說，“否則這一切就毫無意義了。“

通道內部出乎意料地溫暖，墻壁上覆蓋著發出微光的藍色苔蘚。隨著深入，芝蘭發現那些不是苔蘚，而是極微小的量子結構體，像活著的電路板。

紋路引導他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避開多處陷阱和死路。倒計時只剩1分07秒時，他們終于抵達中央密室——與幻象中一模一樣：七具創始者尸體圍成一圈，中央懸浮著黑色立方體。

但有個意外：立方體前站著一個人影。

“趙醫生？“林雨驚呼。

轉化體轉過身，他的身體現在介于創始者與人類之間，銀色眼睛中閃爍著理智的光芒：“時間不多了。立方體已經被污染，直接接觸會加速你的轉化。“

“你一直在這里？“芝蘭警惕地問。

“從新伊甸直接躍遷來的。“趙醫生——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意識——回答，“我們七個轉化體各自有一個任務。我的是守護真正的方舟核心。“

他指向立方體：“這不是創始者的造物，是他們發現的遠古遺物。三百萬年來，他們試圖破解它的秘密，卻只釋放了最表層的功能——量子永生技術。而更深層的東西...變成了收割者。“

倒計時只剩42秒。芝蘭感到全身細胞都在尖叫，第六重解鎖即將強制啟動。

“怎么做？“她咬牙問道。

趙醫生遞給她一片創始者水晶：“用這個刺入心臟。它會暫時凍結你的量子活動，給你最后的選擇機會：要么完成七重解鎖成為真正的'鑰匙'，要么...“

“要么死？“芝蘭苦笑。

“要么回歸純粹的人類。“趙醫生糾正道，“但會失去所有量子能力，包括記憶。“

林雨抓住芝蘭的手：“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宇宙沒有免費的午餐。“趙醫生的聲音帶著悲憫，“要終結一個量子現象，必須付出對等的代價。“

倒計時：15秒。

芝蘭接過水晶片，沒有猶豫地刺向自己胸口。劇痛超越了所有生理極限，她的視野瞬間變成純白。在意識游離的邊緣，她聽到藍墨羽殘留代碼的聲音——不是來自外部，而是從她體內響起：

“選擇的時候到了，芝蘭。成為橋梁，還是斷點？“

白色視野中浮現兩個選項：

[完成循環-成為鑰匙]

[終止進程-回歸本源]

時間仿佛靜止。芝蘭看到了所有碎片：凌風的研究，織云的犧牲，火種號的使命...它們拼合成一個令人震驚的圖景——這不是拯救，而是審判。創始者文明早已在量子永生實驗中墮落，他們所謂的“大篩選“不過是拉其他文明陪葬的借口。而凌風發現的真相是：唯一的方法是終結整個量子網絡，包括他自己設計的墨羽系統。

“我選擇...“她在意識深處低語。

現實世界中，其他人看到芝蘭的身體突然發光，紋路如活物般覆蓋她全身。黑色立方體開始共振，表面浮現出與芝蘭身上一模一樣的紋路。密室劇烈震動，七具創始者尸體化為塵埃。

趙醫生——最后一個轉化體——露出解脫的微笑：“循環終于要完成了。“

冰封星球軌道上，暗紅多面體同時發出痛苦的尖嘯，開始不受控制地互相撞擊。新伊甸和地球上空的同類也出現同樣癥狀，像被無形之手操控的傀儡。

金字塔外，蔓延的紅色晶體突然停止生長，轉而開始分解。天空中的多面體一個接一個爆炸，如同血腥的煙花。

在密室中央，芝蘭的量子化達到頂峰——然后戛然而止。

當光芒消散，她倒在地上，身體恢復了完全的人類形態。所有紋路消失無蹤，只留下胸口一個小小的藍色印記：一個無限符號與數字7的結合。

黑色立方體安靜地懸浮在原處，只是表面多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她...成功了？“馬克小心翼翼地問。

林雨跪下來檢查芝蘭的生命體征：“生理指標正常，但腦活動...像是深度昏迷。“

趙醫生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不，她做了更驚人的事。既沒有完成循環，也沒有終止進程。她找到了第三條路...“

“什么路？“徐巖追問。

“平衡。“隨著這個詞，轉化體完全消散，只余聲音回響，“她將鑰匙分成了兩半...“

就在這時，芝蘭睜開了眼睛。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一藍一銀的雙色瞳孔。她開口時，聲音帶著輕微的回音：

“我們需要準備。收割者只是休眠，沒有被消滅。而且...“

她舉起手，指向立方體上的裂痕：

“...有什么東西從里面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