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祖嚇的一個哆嗦。
長這么大,周有礦還從沒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么吼他。
“爹,你嚇唬他干啥?耀祖還是個孩子呢!”
周引娣把周耀祖護(hù)在身后,周來娣更是抱住了周耀祖,還拍著他的后背,就跟真在哄孩子似的。
三姐妹里最小的周帶弟倒是沒湊過去。
她比周耀祖才大了兩歲,卻從小就不受爹媽待見,尤其是名字里的“弟”字,更是扎進(jìn)她心里的一根刺。周耀祖被罵,她臉上沒笑出來,心里卻樂開了花。
“根來,聽說你還有輛自行車,你都有摩托車了,自行車肯定用不上了,就借耀祖騎騎唄,他早就想要一輛自行車了。”周引娣又沖劉根來說道。
要自行車?
要啥自行車!
這是把我當(dāng)廚師……哦,不對,重說,這是把我當(dāng)冤大頭了。
劉根來都被氣笑了。
“大表姐,要不要借你點(diǎn)錢去醫(yī)院看看耳朵?我剛剛說過,摩托車只是我借的,不是我的,說不定啥時候就要還回去,我那輛自行我自己還要留著騎呢?別說他是我表哥,就是我親哥,我也不可能給他。不信,你就問我大姐。”
劉根來問著問著正站在灶膛間門口的劉芳,“大姐,你今天回娘家是怎么過來的?”
兩個姑姑一去幫忙,灶膛間就轉(zhuǎn)不開了,怕碰到肚子里的孩子,劉芳早就來到了灶膛間門外,剛才發(fā)生的事兒,她全看在眼里,劉根來一問,她立刻就說:“大表姐,我是走回家的,四九城離我們村三十多里路,我這個親大姐跟根來借自行車,他都沒借,你覺得他會借給耀祖?”
“根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直沒說話的周帶弟忽然開口了,“自行車閑著就不借給你大姐,你這個當(dāng)?shù)艿艿木腿绦淖屇愦蠼阕吣敲催h(yuǎn)的路?”
她這是感同身受了,覺得劉根來跟周耀祖一樣沒良心。
“不知道就別瞎說。”
兒子被人說不懂事,李蘭香這個當(dāng)媽的不樂意了,“芳子是剛懷孕,受不了顛簸,根來才不借他自行車,他對她大姐好著呢!”
周帶弟一聽,立馬萎了。
是從里到外的那種萎,整個人一下就沒了精氣神兒。
唉,她咋就沒有這么一個啥事兒都為自己考慮的弟弟?
“芳子,你又有了?”
“芳子,你咋那么不讓人省心?剛懷上孩子,怎么走那么遠(yuǎn)的路,萬一有個閃失可咋辦?”
兩個姑姑都圍到劉芳身邊。
“沒事兒。”劉芳看了正悶頭劈柴的錢大志一眼,臉上帶著笑:“大志借了輛平板車,拉著我回家的,我一步路都沒自己走。”
“是嗎,大志對你可真好。”
“芳子,找了個對你這么好的男人,你可是有福了。”
兩個姑姑又連連夸贊著。
咔!咔!咔!
錢大志連劈了幾柴刀,心里暖暖的,感覺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多少柴都不夠他劈的。
這時候,一個跟劉根旺差不多大的小孩從灶膛間跑了出來,沖魯明大聲喊著:“爹,肉,舅老爺家有好多好多肉,跟他手里拿的一樣一樣的。”
小孩一指吳解放。
唰!
一道道目光齊齊看向吳解放。
吳解放也蹲在李太平身邊,聽他講著征兵的事兒,手里還拎著劉根來給他的那塊野豬肉。
不曾想,躺著也中槍了。
“那個……都聽我說一句。”劉栓柱忽然開口了,他很少在這種情況下主事,有點(diǎn)小緊張,“那頭野豬是根來打的,我都?xì)⒑昧耍酝觑堊叩臅r候,一家?guī)б粔K兒,根來,你看行吧?”
“這種小事兒,你做主就行。”劉根來點(diǎn)點(diǎn)頭。
你這個當(dāng)?shù)亩奸_口了,他這個當(dāng)兒子的還能駁你的面子?
聽大兒子這么一說,劉栓柱更來精神了。
“除了野豬,根來還帶回家半頭鹿,一會兒,我把肉剁成餡兒,咱們吃鹿肉餃子!”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管夠,隨便吃!”
“爹,鹿肉在哪兒?我剁。”錢大志把柴刀一丟,站了起來。
他已經(jīng)劈一堆柴了,一聽說還要剁肉,立馬又要搶著干活。
“讓你媽拿給你。”劉栓柱很滿意這個女婿的表現(xiàn),也就沒再跟他端老丈人的架子。
“餃子都管夠吃,栓柱,你家有多少白面?”魯正道先是一驚,旋即兩眼就是一陣放光。
“我說栓柱,要我看,餃子就不包了,你把鹿肉和白面給我們分分就行,包餃子多浪費(fèi),包餃子的白面和鹿肉拿回去做點(diǎn)別的,能吃好些日子呢!”周有礦的話更直接,都張口要了。
“這……這不太好吧!”劉栓柱立刻沒了主意,求救似的看著大兒子。
看我干嘛?
事兒是你挑起來的,沒平事兒的本事,瞎顯擺啥?
劉根來對這個爹有點(diǎn)無語。
“到人家家里吃什么還得你們說了算?你倆的臉咋那么大呢?”劉老爺子哼了一聲,“ 你們不想吃餃子就看著,栓柱,讓你女婿少剁點(diǎn)肉餡,包出來的餃子沒他倆的。”
還是爺爺說話有勁兒!
劉根來暗挑著大拇指。
“我們就是說說,你咋還當(dāng)真了?”
周有礦嘟囔著,魯正道張了張嘴,沒說話。
他們就是再對劉老頭不滿,也不敢當(dāng)面說出來。他們這個老丈人可是一點(diǎn)面子也不會給他們。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肯定不會!
知道老劉家有這么多糧食,他們肯定會挖空心思想方設(shè)法的要點(diǎn)回去,不徹底打消了他們的心思,肯定是個麻煩。
劉根來正思量著對策,門口又來人了。
“不愧是大門大戶,過年就是熱鬧。”許鐵釘端著個大碗,拎著個空袋子,笑瞇瞇的走了進(jìn)來,“喲,李所長和吳隊(duì)長也在啊,你倆也是被肉香味引過來的?”
“我說許光腚,大過年的,你端著個空碗來干啥,不是想來劉家討飯吧?”吳重山半點(diǎn)也沒跟這家伙客氣。
李太平更是沒搭理他,只是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劉根來。
“話別說的這么難聽,啥叫討飯?我是來共產(chǎn)的,口號不是說要跑步進(jìn)入**嗎?我就是跑的比別人快了點(diǎn)。”許鐵釘嬉皮笑臉的說著,“栓柱,我也不多要,把碗裝滿肉,再給我一袋子糧食就行。今兒個過年,我也不白要,糧食拿到手了,我就給你磕一個。”
“許光腚,你別太過分,干活的時候,你咋沒這么積極?”吳重山罵道。
“吳重山,我又不是你們二隊(duì)的,你管得著我嗎?”許鐵釘翻了吳重山一個白眼。
劉栓柱犯了愁。
以他的窩囊性子,這種事兒,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劉根來卻笑了。
他正愁怎么打發(fā)兩個姑姑的兩大家子,這家伙自己送上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