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貴腿有殘疾,就是當了公安,也不能去一線——哪個公安抓壞人還一瘸一拐的?
彭局長把他安排在后勤,倒是挺合適的——生產隊的飼養員也算是搞后勤的吧!
這是專業對口了。
成了肆平城的公安,張富貴就端上了公家飯,旱澇保收不說,還能分一套房子。
這還不算,李五、張星、馬紅和孫旗四個孩子都是烈士遺孤,在村里或許沒啥特別照顧,到了肆平城,肯定不一樣。
最起碼,他們四個人的口糧都能解決。
有房子,有吃的,張富貴一家以后的日子就有了保障,劉根來的這一樁心事算是了了。
“現在可以說說,你是怎么擊斃那四個特務了吧?”彭局長笑看著劉根來。
“也沒啥,就是比較警覺。”劉根來又撓撓腦袋,把怎么擊斃那四個特務的過程講了一遍。
他當然不會提木屋,只說自己用麻袋片搭了個帳篷,
那么大個木屋憑空消失根本沒法解釋,說用麻袋片搭了個帳篷就不一樣了。
麻袋片哪兒去了?
扔了唄!
都打完獵了,誰還留著那玩兒干啥?
“不錯,有勇有謀,警覺性還高,知道把帳篷搭在空曠的地方,那四個特務小看了你,死的不冤。”彭局長點點頭,又問:“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我好著呢!連點皮都沒擦破。”劉根來雙手拍拍自己的胳膊,還秀了秀肱二頭肌。
“真沒受傷?”彭局長又確認了一遍。
“真沒有。”
劉根來有點奇怪,這么大個局長總問他受沒受傷干啥?跟他也不熟啊!
“沒受傷就好。”彭局長松了口氣,“石局長很關心你,專門打電話問了你的情況。”
石局長?
哪個石局長?
劉根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彭局長說的是石唐之。
干爹怎么會知道這邊的事兒?
再一想,劉根來就明白了。
他打死了四個特務,這邊的公安局肯定要聯系他的工作單位,如果是王飛虎聯系的,多半會直接找金茂,金茂得到消息,又會匯報給周啟明。
這邊是市局,級別跟站前派出所不對等,周啟明肯定要向分局匯報,分局顧局長可是在石唐之家里見過他的,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跟石唐之匯報?
這一大圈繞下來,石唐之自然就知道了這邊的事兒。
別看石唐之只是四九城公安局的副局長,但要是外放,絕對是一省公安的帶頭大哥,他專門打電話問這事兒,彭局長豈敢怠慢?
想到了這一層,劉根來就明白彭局長為啥對他這么客氣了。
彭局長沒有打聽劉根來跟石唐之的關系,轉而問道:“聽你們所長說,你是他派來執行任務的,怎么樣,任務完成了嗎?要不要我派人幫忙?”
執行任務?
周叔啊周叔,原來你也是個撒謊精。
“完成了。”劉根來差點沒忍住笑。
彭局長還想派人幫他——劉根來腦海中下意識泛出他帶著一群公安漫山遍野追野豬的情形……
“完成了就好。”彭局長也不問他執行什么任務,“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今天我就想走。”
肆平城去四九城的火車有的是,隨便上一輛就行,不用非等到正月十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混到軟臥包廂。
“呵呵……”彭局長笑了笑,“聽你們所長說,他給你安排的是明天晚上的火車,你著急回去干什么?”
啊?
劉根來一怔。
周叔你咋什么都往外說,那么大個所長咋成了長舌婦?
“聽你們所長的安排,你明天再走吧!”彭局長笑道:“我答應王局長了,你走之前,再跟他見一面。”
不是吧!
劉根來暗暗叫苦。
他之所以急著走,就是想躲開王飛虎。
放了人家的鴿子,還往人家身邊湊,這不是找虐嗎?
可彭局長都開口了,這么大個局長的面子他又不能不給,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見劉根來點頭,彭局長便把趙錢孫喊了進來,讓他帶著劉根來去公安局的招待所住下。
有趙錢孫這個局長的司機帶路,招待所的服務員都沒看劉根來的證件,就給他開了房。
馬春梅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上樓的時候,還給他拎了個暖水瓶。
帶劉根來進了房間,趙錢孫就離開了,人家是局長司機,不可能一直圍著他轉。
馬春梅卻沒走,還大大咧咧的在床上躺下了。
“馬哥,你也打算住這兒?”劉根來脫下大衣,掛在門邊的衣服架子上,回頭笑問著馬春梅。
“王局給我的任務是你走到哪兒,我就得跟到哪兒。”馬春梅答道。
這也是個死腦筋。
劉根來有點無語。
這種人最不好對付,認準了一件事,就別想讓他回頭。
轉念再一想,有這么個人跟在身邊也挺好,最起碼也能給他當個向導。
“馬哥,肆平城有鴿子市嗎?”
“你說的是黑市吧?當然有。”
“在哪兒?帶我去逛逛唄!”
劉根來這才反應過來鴿子市只是四九城的叫法,在別的地方,都叫黑市。
“黑市現在可沒人,得到晚上,”馬春梅略帶警惕的看著劉根來,“你真的只是想去逛逛,不是想趁機逃走?”
“逃什么逃,我又不是犯人。”劉根來沒好氣的白了這家伙一眼,“再說,我已經答應彭局長明天走了,要不,他怎么會給我安排住的地方?”
“那就好,正好我也想換點東西,晚上我帶你一起去。”馬春梅放松下來。
“你想換點什么?”劉根來來了興趣。
“換點煤票,家里的煤不夠燒了。”
說到煤,劉根來想起了馬春梅的名字,忍不住問道:“馬哥,你怎么叫了個女人的名字?”
“什么女人的名字?”馬春梅一怔。
“你不叫馬春梅嗎?”
“什么馬春梅?你聽錯了,我叫馬存煤,存在的存,煤礦的煤,馬存煤,不是馬春梅。”
我去!
誤會大了!
劉根來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口音也太重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一個女人睡一間房呢!”
“滾蛋,你才是女人。”馬存煤笑罵著。
“哈哈哈……”劉根來捂著肚子笑著,“存煤,存煤,你這名字起的還真沒錯,家里沒煤了,就買點存著。”
“有啥好笑的?”馬存煤岔開了話題,“你去黑市想買點啥?”
“我也不知道,就是隨便玩玩,有合適的就買,沒合適的拉倒。”劉根來無所謂道。
“你還真是個孩子,到哪兒都是玩兒。”馬存煤搖頭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