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來選的地方是一棵路邊的大樹,大樹旁就是一堵大雜院的黑磚墻。
上午跟師傅巡邏到這兒的時候,樹蔭下還有不少老頭老太太乘涼。這會兒,那些老頭老太太都回家睡覺了,留下了不少石塊、磚塊,還有一地的煙頭。
劉根來找了塊最平整的石塊,一屁股坐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被風吹的嘩啦響的大樹。
這是棵梧桐樹,又高又直,葉子也大,把陽光擋的死死的。
樹上落了不少蟬,叫的正歡,吵是吵了點,但梧桐樹不招洋辣子,不用擔心洋辣子掉到衣領里。
劉根來掏出一根煙,剛點上,秦壯就湊了過來,“你想怎么練我?”
這家伙還當真了。
想著秦壯上午自己加練的樣子,劉根來琢磨了一下,起身拿起一塊磚頭,掂了掂重量。
“看好了。”
劉根來先站直身體,又把拿著磚頭的右手伸到后腰別槍的位置,模仿著掏槍的動作,右手猛地往前一甩,與此同時,左手托住右手手腕,雙膝微微下蹲。
這是一個標準的掏槍動作,劉根來做的又標準又有力,唯一的不同是他掏的不是槍,而是磚頭。
“看好了沒有?”劉根來又連續做了兩遍,甩手把磚頭丟給了秦壯,“照著練,把手練穩了,再掏槍的時候,手就不抖了。”
“這磚頭有點重吧?”秦壯掂了掂磚頭,兩眼在地上找著,又拿起半塊磚頭,“這個重量跟槍差不多,我還是拿這個練吧!”
“這個太輕。”劉根來搶過拿半塊磚頭隨手一丟,“要練就用整塊磚頭練,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你就是這么練出來的?”秦壯眨巴著兩眼。
“我練的比你想的苦多了。”劉根來又一屁股坐在那塊石頭上。
“你是怎么練的?”秦壯好奇心一下上來了。
“把身體逼到極限,直到累趴下,等能爬起來的時候,再接著練,一次一次,不斷重復,直到徹底爬不起來為止。”
劉根來吐了口煙圈,想耍個酷,剛把煙圈吐出,就有一陣風吹來,無情吹散。
酷沒裝成,他的話卻足以把秦壯鎮住。
“你說的是真的?”秦壯有點不敢相信。
“你以為我的身手是怎么練出來的?”劉根來沖他勾勾手,“不服就練練。”
“我可打不過你。”
秦壯往后退了兩步,目光落在手里的磚頭上,“我聽你的,就用它練。”
這家伙還挺好忽悠。
“離我遠點,別拍我腦袋上。”
秦壯不光好忽悠,還挺聽話,拎著板磚來到樹蔭邊緣,想著劉根來剛才的示范,一下一下的練著。
他上午已經練了一段時間,對整套動作相當熟悉,唯一的區別是磚頭的重量增加了一倍,不到十下,他就累的氣喘吁吁,有點舉不動胳膊了。
“咬牙挺住,再來十下。”劉根來喊了一嗓子。
秦壯咬著牙,一下一下的堅持著,身子一下比一下低,甩手一下比一下慢,磚頭平舉的高度也是一下比一下低,但總算是硬挺著又舉了十下。
“把磚頭放下,甩甩胳膊,放松一會兒,等你不喘了,立馬繼續。”劉根來又道。
秦壯想上進,他也愿意幫忙。
連續揮磚就相當于百米沖刺,累的快,恢復的也快,不到五分鐘,秦壯的氣兒就喘勻了,正甩著胳膊放松,劉根來就催促道:“繼續,再來一組。”
秦壯還真聽話,又把磚頭撿了起來,像剛才一樣揮動著。
這回沒用劉根來再說,他自己就數著數,又咬牙堅持了二十個,這才把磚頭一丟,大口喘著粗氣。
“行啊,你小子還挺有潛力。”劉根來有點意外。
正常情況,因為沒有休息過來,同樣的動作,第二次做的數量肯定比第二次少,可秦壯還是做了二十個。
這說明秦壯是個耐力型選手。
“有啥潛力?我都快累慘了。”秦壯掄著胳膊轉著圈,還時不時的甩一下。
“你好好放松,等歇好了,沖一下二十五個,我覺得你肯定行。”劉根來想看看自己的判斷對不對。
秦壯還是個表現型選手,劉根來一鼓動,勁兒更足了,第三次揮磚到二十下的時候,他又咬牙揮了一下。
“二十一,再來一個。”劉根來給他加著油。
“二十二……給我走!”秦壯緊咬牙關,脖子上青筋暴起,又一下把磚頭揮了出去。
刺啦!
磚頭剛揮到一半,忽然一聲布料撕開的聲音,秦壯胸前的制服撕開了一道口子。
秦壯一下泄氣了,磚頭飛出去老遠。
“噗嗤!”劉根來笑出了聲。
這家伙的制服被改瘦了,原本就緊卡身,他一出汗,布料都沾身上了,再一使勁,竟然一下子扯破了。
“這可咋辦?”秦壯一臉的肉疼。
夏季制服一共就兩套,天天洗天天換本來就緊巴巴的,壞了一件,就只剩一件了,想換都沒得換。
“活該,誰讓你把衣服裁的那么瘦。”劉根來還在幸災樂禍的笑著。
秦壯剛穿上夏季制服的時候,他就料到了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猝不及防。
他還真不是故意使壞。
“這也沒法縫啊!”秦壯解開扣子,扯著撕開的位置來回翻看著,“制服上哪有打補丁的?”
嗯?
劉根來正在琢磨著想個什么法子讓秦壯再領一套制服,一聽這話,立馬有了主意。
“想不想領一套新的?”
“光想有啥用,所長肯定不會答應。”
“就說你想不想就行了。”
“當然想,一套制服哪兒夠?”
“想就行,過來,聽我說,”劉根來沖秦壯勾勾手指,等秦壯湊過來,他小聲說著剛想到的主意。
“這能行嗎?”秦壯有點猶豫。
“別人行不行不好說,你用這個辦法肯定行。”劉根來篤定道。
“那……我就試試。”秦壯心動了。
“接著練吧,反正這套制服也用不著了。”劉根來又指了指飛出去的磚頭。
“誰說用不著?把領章胸章拆了,再好好縫縫,還能給我弟弟穿呢!”
怕口子越扯越大,秦壯也沒扣扣子,敞著懷把飛出去的磚頭撿起來,繼續練著。
真像劉根來說的那樣,每次都是練到極限,才放松一下,剛恢復,又繼續練習。
劉根來多少琢磨到了秦壯的心思。
之所以這么賣力,應該是因為抓大痦子的時候表現太丟人,知恥而后勇。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