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想,太后說的,讓她在多勸慰皇上,應(yīng)該指的就是這種時候吧?
只可惜,在這件事情,香君和皇帝的利益是一致的。
對于香君這種出身的妃嬪來說,皇室和貴族對她沒什么助力,因為她的家族和這些世家門不曾利益捆綁過,所以香君與他們是沒辦法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
相反,皇后才是與這些人有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
當(dāng)然,香君想得很遠(yuǎn),從更長遠(yuǎn)的利益上來說,香君和這些人也是利益相悖的。
如果香君希望未來自己能大權(quán)在握,那這些皇族就是將來最可能會反對她的人。
皇帝其實不明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皇帝了,那么他的那些兄弟,還有整個皇室宗族,對于他來說都是重要的助力。
雖然有的事情上他們會是皇帝的掣肘,但是在維護(hù)皇權(quán)等最核心的事情上,皇帝與他的兄弟們可是利益捆綁得最深的。
可惜了,香君看出來了,但卻絕對不會提醒皇帝。
就讓咱們的皇帝復(fù)仇吧。
他盡情地釋放壓抑了數(shù)十年的痛苦和憤怒,而香君卻可以從此事得利。
“怎么,這是高興的不會說話了?”
香君這才回神。
她知道男人的承諾都不能太當(dāng)真,什么皇貴妃、什么太子,只要一日沒有塵埃落定,就做不得數(shù)。
但她還是一副驚喜得忘乎所以的樣子,感動地抱住了皇帝。
“皇上待臣妾,就像先帝待太后一般,臣妾真的很感激皇上。”
香君這樣說,是希望皇帝能把元朗和他自己聯(lián)系起來。
“朕對你和元朗,只會比父皇對母后和朕還要好。”
“那是自然,先帝是仁君,但皇上是明君,是千秋萬代之后,史書工筆里都要贊嘆的一代圣君。”
就算知道香君是在吹捧自己,皇帝也是高興的。
他抱著香君,又說:“還有一件事,朕要叮囑你。是關(guān)于亭雪的……”
香君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皇帝殺兄弟,打算從顧亭雪開始?xì)⑵穑?/p>
皇帝握著香君的手,似乎是怕他不高興,溫柔地說:“朕知道你不喜歡亭雪,但是朕答應(yīng)過母后,要好好照料他。亭雪對我與母后來說……很不同。以后,亭雪就是太師,是元朗的老師,他怕是要常與承香殿來往,你切莫為難他,明白么?”
香君松一口氣。
不是要殺顧亭雪就好。
“皇上……您明明知道臣妾最煩那個狗奴才!”
皇帝嚴(yán)肅起來,語氣也帶了一絲警告,“不可這樣說他,以后你對亭雪一定要尊重,不僅僅是為了太后,更是為了我。接下來,許多事情,都要亭雪替我辦,朕不希望亭雪和朕離心,別讓朕為難,好么?”
香君懂了。
難怪皇帝忽然對顧亭雪演起來兄弟情深。
原來是因為皇帝準(zhǔn)備要殺兄弟了。
而這種殺兄弟的事情,不僅見不得人,而且一旦動起手來,就容易引發(fā)皇室宗族的集體反抗,所以一定要辦得隱秘而迅速,在動手之前,必須絕對保密。
所以他必須找一把好用的刀子。
算來算去,所有人里,只有顧亭雪是他能信任,又與那些皇親國戚沒關(guān)系的了。
殺兄弟這事兒,果然是交給他另一個兄弟來辦,才踏實呢。
“皇上都這樣說了,臣妾怎么會讓皇上為難?臣妾以后就多哄著顧大人便是……”香君不高興地癟癟嘴,很是委屈的樣子,又說:“皇上,臣妾是真不明白,為什么太后娘娘和您對顧大人那般好……臣妾不覺得他有什么好的啊……”
皇帝神色一動,神情有些掙扎。
他打量著香君,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有件事,也是時候告訴你了,其實,亭雪是朕的弟弟,她是母后在北蒙生的孩子。”
香君瞪圓了眼睛。
這一次,她的震驚和惶恐都是真的,不是演的。
她剛才問那句,只是想裝一裝罷了。
她真沒想皇帝會告訴自己這件事啊……
怎么皇帝連這個都要告訴她?
看到香君又震驚又害怕的樣子,皇帝拍了拍她的手。
“別怕,也算不得什么不能說的事情,此事,大將軍王和晉王他們也都知道。”
“皇后娘娘也知道么?”
皇帝點頭。
“朕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是朕最愛的女人,也是因為接下來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哥哥配合亭雪來辦,朕不希望,你與亭雪有隔閡,你可明白?”
香君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點點頭。
“別怕,有朕在,朕會教你怎么做。”
香君靠著皇帝的肩膀,心卻徹底沉了下來。
她明白皇帝為什么會告訴她顧亭雪的事情了。
一是因為,皇帝現(xiàn)在對香君已經(jīng)敞開了心扉,太后死了,他的心,需要尋找一個新的寄托。
二是在皇帝心里,大將軍王、晉王和皇后是一邊的,他們在前朝逼著他立元澤當(dāng)太子,又在朝廷里形成了一股強(qiáng)勁的勢力,處處掣肘他,已經(jīng)讓皇帝忍無可忍。
而香君、許家完全依賴皇帝,顧亭雪也是個沒了皇帝,立刻就會被清算的宦官,所以他們在皇帝眼里,都是自己人,都是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是好用的刀。
面對馬上要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爭”,皇帝對自己的盟友也無需隱藏,而且,交了底,也能讓香君更加相信皇帝對她的與眾不同,這才好叫許家為皇帝繼續(xù)賣命。
想明白了,香君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臣妾明白了,以后斷不會再欺辱顧大人了。”香君嘆息一聲,用心疼的眼神看著皇帝,“皇上看著自己的同胞弟弟這般屈辱……定是很難受吧,也難怪皇上對顧大人那般好,從前,我總是一口一個狗奴才的叫顧大人,是我不好,我一定跟顧大人好好賠禮道歉……”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也不怪你,他畢竟是個閹人……其實,朕曾經(jīng)也憎惡過亭雪,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雖然我厭惡他的卑賤,但更多的時候,我是享受他的卑賤的。”
皇帝這話說得婉轉(zhuǎn),但香君卻聽懂了。
狗皇帝,可真陰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