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扭頭一看,看守公墓的老張頭正站在我身后!
他左手拎著一盞燈,右手握著一把鈴鐺。
“快走。”
老張頭見我在發(fā)愣,薅著我衣領(lǐng)就往外走。
或許是懼怕老張頭,也可能是因為他手中鈴鐺的緣故。
那些鬼沒敢在追上來。
走出鐵門后他猛地將鐵門鎖死,又貼上一張黑符。
這才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天依舊是黑的,只是沒有伸手不見五指黑的地步。
我隱約看見他額頭除了一層細汗,后背也濕了一大片。
“沒有那金剛鉆,瞎jb攬什么瓷器活。”
老張頭一邊擦著汗,一邊罵道。
我大概能猜出來他在罵誰,
“其實龍道長也是好心。”
老張頭聞言翻了我個白眼:“是,合著老頭子我就不是好心,多余救你唄?”
我一時語塞。
老張頭點了根煙深吸一口才說道:
“老頭子我在晚來幾分鐘,你尸體都涼透了。”
“今天是七月十五,一旦到了子時,十個我也救不出你啊!”
我看了眼手機,十點五十。
還差十分鐘就到子時。
我有什么辦法啊,要不是爺爺給我打那個電話。
我至于這么慘?
“哼,姓龍的有點道行就飄。什么都敢瞎玩?
“陰陽鞋都特么用裱紙糊的。”
老張頭還在一個勁地罵龍道長。
聽老張頭這么說,我低頭一看,右腳的那雙白鞋竟變成了黑的。
隱隱能看到一些紙痕。
老張頭這話使我想起了那會爺爺沒說完的話。
龍道長他……
該不會龍道長故意害我吧?
可是沒理由啊……
稍一休息,老張頭示意我下山。
大晚上呆在這墳山怪嚇人的。
雖說從那個亂葬崗出來了,但我總感覺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看著我。
而且,公墓那邊似乎也有東西蠢蠢欲動……
我忙跟著老張頭下了山,一步不敢停。
“小伙子,你為什么要瞞天過海?”
下山后,老張頭好奇地看向我。
看得出老張頭多少有點道行。
知道瞞天過海也正常。
我沒隱瞞,直接將畫皮鬼的事情全盤托出。
萬一,老張頭能幫我呢。
老張頭越聽臉色越凝重,良久嘆息道:
“當年你爺爺造的孽太深了。
孩子,這種事情有本事的道士都處理不了。
更何況姓龍的那種三腳貓?”
提起龍道長,老張頭臉上就有些不屑。
可是老張頭說是我爺爺當年造的孽。
難道這畫皮鬼和爺爺有關(guān)系?
聽老張頭這么一說我有些慌了:
“啊?那咋辦,張大爺您呢?”
老張頭漏出一絲苦笑:
“我?你開什么玩笑,我雖略懂一些陰陽數(shù)術(shù)
但絕不是那畫皮鬼的對手。
不過我倒是可以推薦你一個人,他自稱是北帝派的道士。
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一定能救你。”
北帝派?
聞言我一愣,正想問那人在哪時,
卻聽老張頭突然慘叫一聲。
老張頭的右胳膊,被什么東西給生生拽掉了,鮮血噴涌而出。
“!張大爺。”
我正想著去看老張頭的情況,卻被他狠狠推開。
“快走!記住了,找到那個人,他能救你!”
老張頭強忍劇痛,一把推開我。
“想跑?”
一陣陰惻惻的女聲響起,這聲音格外熟悉。
好像正是今早來藥鋪的黑面紗女人。
我定睛一看。
只見一披頭散發(fā),一身白衣的女鬼正靠在公墓的大門朝這邊看來。
她手上還拿著老張頭的那只血淋淋的胳膊。
這女鬼整張臉完全潰爛,暴露出青紫色筋膜與蠕動的蛆蟲。
顴骨處密布蛛網(wǎng)狀裂紋,滲出琥珀色尸蠟,凝成血珠滾落。
“是……是你?
沈老頭究竟……”
老張頭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下頜骨仿佛脫臼般下垂。
沒等老張頭說完話,直接朝老張頭撲來。
“快跑!”
老張頭用盡力氣狠狠將我推下臺階,自己則朝畫皮鬼迎去。
“我的一生摯愛,我們馬上就相見了……”
“啊……”
老張頭的慘叫劃破夜空。
天不生你老張頭,舔道萬古如長夜。
順著臺階滾下去的我顧不上悲傷,爬起來飛快朝中藥鋪的方向跑去。
倘若畫皮鬼出現(xiàn)在這里,那就代表著……
爺爺那邊出事了。
我一路狂奔,但畫皮鬼很快就追上來了。
她浮在空中。
猶如獵人追獵物般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后面。
我猛然明白“更深燭影亂,借月畫新顏。”是什么意思了。
晚上的時候親自來取我皮!
“我好像沒惹你吧!”
我邊跑邊沖天上喊道。
“你是沒惹我,但是欠債是要還的!”
我不問她還很平靜,一問她突然就暴躁起來。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她浮空而下,朝我狠狠抓來。
我急忙閃開,背后一陣火辣辣的疼。
債?什么債?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著實超出我的理解范圍了。
我就一牛馬社畜,怎么還卷進這種事情了?
畫皮鬼則一副吃定我的樣子不急不慢飄在空中。
獵人當然要看著獵物慢慢死去。
“操!誰他媽躺這兒?”
正跑著,我感覺腳下踩到什么很軟的東西……
我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發(fā)現(xiàn)絆倒自己的竟是個蜷縮成蝦米的醉酒男人。
細看一下,這人還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見到過。
“誰?”
那人被我這一下也壓得不輕,隱隱聽見他的哀嚎聲。
突然那男子一轉(zhuǎn)身,只聽“啪”的一聲。
我看見那人一巴掌扇在從空中疾馳而下的畫皮鬼臉上。
畫皮鬼慘叫一聲,倒飛出三米遠。
“哪來的小鬼不長眼,往你道爺身上撞?
可當男子看清畫皮鬼時卻一愣,小聲嘟囔:
“丑死了,怎么是個畫皮鬼?”
高人,絕對高人!
見畫皮鬼被打飛,我深知這男子絕對不是一般人。
能從百鬼群中把我救下的老張頭都不敵畫皮鬼。
男子這一耳光直接給她扇飛三米遠。
男子扭頭看向我時一愣:
“怎么是你?你不是沈國強的孫子嗎?”
看著男子蒼白的臉龐,我突然想起來。
他不正是昨天晚上來藥鋪的那個酒鬼?
他,他竟然是個高人。
想到這,我沖男子哀求道:
“先生救救我!”
這時,畫皮鬼也爬起來了,她死死地盯著男子,不敢輕舉妄動:
“臭牛鼻子。”
“識相點就走,這事不歸你管!”
男子聞言看看張綾又看看我,最終目光落到我身上:
“確實,這事理應(yīng)不歸我管啊……”
“怎么不叫沈國強來救你?”
等爺爺來我墳頭草都幾米了高了。
想著,我拉著男子的衣服道:
“中藥鋪有你想要的藥!我要是死了,藥就沒了!”
管他有沒有藥,反正拋給爺爺頭疼去吧。
“藥,我的藥。”
聽我的話后,男子眼神閃過一絲清明,當即看向畫皮鬼道:
“看來,這事我得管了。”
“那你就死!”
她喉嚨中滾出尖嘯,聲浪震得樹葉簌簌崩落。
“小子,這種鬼明顯是屬狗的,
你不打她,她不老實。
你打多了吧,她還享受上了。”
男子冷哼一聲,一張道符甩出。
道符飄在空中泛出暗金流光,映得畫皮鬼慘白面孔忽明忽暗。
“北極紫微掌雷霆,五炁朝元聚真形——敕!”
符化作一道金線直刺畫皮鬼眉心。
她身形驟退十丈,衣物被灼出蜂窩狀孔洞,裸露的皮膚滲出瀝青般黏稠黑液。
“啊!”
狂風伴隨著一聲女人的慘叫刮起,她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畫皮鬼落荒而逃,我整個人直接如同墜線的風箏,癱軟在地。
“謝謝先生。”
我癱在地上沖男子道謝。
男子擺擺手:
別忘了小先生先前說的帶我去拿藥就好。”
我連忙點點頭:
“還沒問大哥您叫什么呢。”
男子回道:“在下紫微。”
“那,紫微大哥,現(xiàn)在動身?”
這不是白嫖的保鏢嘛?
這么個狠角色跟在我旁邊,哪有鬼敢來找事?
穩(wěn)了穩(wěn)了。
正想著,紫微的話中卻帶著幾分冷意:
“你不得先解釋一下那個厲鬼是怎么回事?”
“難道,二十年前江湖傳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