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沈沫突然從楊鳴懷里抬起頭,“昨天小北來店里,說是讓我?guī)Ь湓捊o你。”
“小北?”楊鳴眉頭微皺。
“就四眼手下那個小弟,”沈沫解釋道,“說是四眼想約我們一起吃飯。”
楊鳴眼神一凜,很快就明白了四眼的用意。
“這段時(shí)間,四眼是不是經(jīng)常照顧你的生意?”
沈沫點(diǎn)點(diǎn)頭,長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嗯,他給我介紹了不少客戶。連店鋪的房租都是他墊付的,我和巧巧想還給他,他死活不要。”
“這個四眼,”楊鳴譏笑一聲,“倒是會給自己留后路。”
沈沫抓住他的手,眼里帶著幾分擔(dān)憂:“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傻瓜,”楊鳴捏捏她的臉,“你什么都沒做錯,這是他的心思,跟你無關(guān)。”
“那……我們?nèi)幔俊?/p>
“當(dāng)然去,”楊鳴眼里閃過一絲深意,“他這么照顧你的生意,怎么好意思不去?你告訴小北,讓他們定時(shí)間地點(diǎn),確定了給你打電話。”
“好。”沈沫乖巧地點(diǎn)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巧巧最近很不開心,花雞好久沒聯(lián)系她了。她老問我,是不是花雞不要她了……”
她仰起臉,認(rèn)真地看著楊鳴:“你們不是兄弟嗎?你知道花雞是怎么想的嗎?”
楊鳴輕嘆一聲:“花雞怎么會不要她?只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不方便露面。你多開導(dǎo)開導(dǎo)巧巧,別讓她胡思亂想。”
“那你以后不用再去緬甸了吧?”沈沫眼里帶著期待。
“應(yīng)該不用了,”楊鳴揉揉她的頭發(fā),“不過最近公司事多,我可能會很忙,沒多少時(shí)間陪你。”
“那你還回來住嗎?”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失落。
“有空就回來,沒空就在江北采石場那邊將就。”
沈沫把頭靠在他肩上,聲音輕柔:“那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
“嗯。”楊鳴摟緊她。
陽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投下光影。
楊鳴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她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店里的趣事,絲毫不知道納市地下世界即將掀起怎樣的波瀾。
也許這樣更好,楊鳴想,至少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他們還能暫時(shí)逃離那些腥風(fēng)血雨。
……
兩天后,四眼約定的火鍋店里,麻辣香料的濃烈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這家新開的店是建材市場那家火鍋店的分店,老板是個地道的川渝人,因?yàn)樗难坨姁鬯业奈兜溃匾馔顿Y讓他在這邊開了分店。
楊鳴和沈沫走進(jìn)包廂時(shí),四眼早已等候多時(shí)。
他今天穿著件休閑襯衫,金絲眼鏡下的眼神顯得格外和善,一改往日的江湖氣息。
“幺妹,來啰!”他用濃重的川渝口音打招呼,臉上堆滿笑容。
沈沫甜甜地回應(yīng):“四眼哥,太破費(fèi)了。”
她穿著件淡粉色的連衣裙,顯得青春靚麗。
“哪個話,你們愿意賞臉,是給我面子。”四眼擺擺手,目光轉(zhuǎn)向楊鳴,“老楊,好久不見,想死我咯。”
楊鳴在沈沫身邊坐下,故作驚訝:“剛才進(jìn)來,怎么覺得老板面熟?”
“就是建材市場那家店的老板,”四眼倒了兩杯酒,“我投了點(diǎn)股份,讓他搬過來開分店。”
“四哥現(xiàn)在還做起火鍋生意了?”楊鳴微笑著接過酒杯。
濃烈的白酒香氣在包廂里彌漫,四眼笑著說:“我哪個曉得做火鍋,就是饞他家這個味道。”
他抿了口酒:“緬甸那邊好耍不?”
“那地方窮得很,有什么好玩的。”楊鳴搖頭。
“那你咋個呆了這么久?”
“公司安排,我也沒辦法。”
服務(wù)員端上來一盤盤新鮮的毛肚、牛肉,紅油翻滾的鍋底冒著熱氣。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表面和睦,暗地里卻各懷心思。
半小時(shí)后,四眼明顯有些坐不住了。
楊鳴看準(zhǔn)時(shí)機(jī),對沈沫說:“幫我買包綠箭去。”
沈沫立即會意,起身施施然向門口走去:“四眼哥,你們慢慢吃,我一會兒就回來。”
“要得,幺妹慢點(diǎn)哈。”四眼笑著目送她離開。
包廂的門輕輕關(guān)上,屋內(nèi)瞬間只剩下鍋里的沸騰聲格外清晰。
四眼夾起一片血紅的牛肉,在翻滾的紅油鍋里輕輕涮動:“聽說瀚海要拿下江北街道了?”
熱氣氤氳中,他的金絲眼鏡微微起霧。
“你這消息也太落后了,”楊鳴抿了口酒,嘴角帶著幾分玩味,“前幾天不就已經(jīng)拿下了嗎?”
“那曼弄街道呢?”四眼抬頭,目光銳利。
“這我就不清楚了,”楊鳴聳聳肩,“你也知道,我就是個跑腿的,上面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多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
四眼放下筷子,擦了擦鏡片:“老楊,我把你當(dāng)兄弟,有些話就直說了。”
鍋里的紅油還在沸騰,但包廂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你知道我為什么投靠周軍嗎?”
楊鳴不說話,只是雙手抱胸,等著下文。
“納市要變天了,”四眼壓低聲音,“周軍上面有人……”
“什么人?”
“新來的市長和他關(guān)系匪淺,省里也有人撐腰。”四眼往前湊了湊,“他答應(yīng)我,事成之后把曼弄街道和兩條五號線路給我……”
“一個曼弄街道,”楊鳴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一年能賺上百萬吧?再加兩條五號線路,這條件確實(shí)不錯。”
四眼長嘆一聲:“兄弟,我也就混口飯吃。像我們這種小角色,在他們眼里屁都不是。”
“那你就不怕瀚海?”楊鳴突然笑了。
“怕啊,”四眼苦笑,“怎么不怕?但周軍來找我,我哪敢拒絕?要是瀚海先來找我,我肯定站瀚海這邊。兄弟,我真的沒得選擇……”
“所以,”楊鳴往后靠在椅背上,“今天叫我來,就是想挑明你的態(tài)度?”
“不是這個意思!”四眼急忙擺手。
“那是什么意思?”
四眼深吸一口氣:“你能不能和強(qiáng)哥說說……曼弄街道我可以讓出去,但車站和公園那邊得留給我。還有,我想用瀚海在瑞市的運(yùn)輸渠道……”
說這話時(shí),他緊緊盯著楊鳴的表情,但對方的臉上平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波動。
紅油火鍋的香氣在包廂里彌漫,卻掩蓋不住緊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