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伸出的手修剪得一絲不茍,指甲泛著光澤。
他臉上掛著一個微笑,兩人的手在空中相握,楊鳴能感受到對方手掌傳來的黏膩汗意。
“歡迎來到仰光。”金瑞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的虛浮,他的普通話帶著一種新加坡腔調(diào),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海外背景。
楊鳴剛要開口,金瑞已經(jīng)轉(zhuǎn)身坐進了沙發(fā),姿態(tài)慵懶而放肆。
一個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女人立刻會意地拿起醒酒器,倒出深紅色的液體。
“這是82年的拉菲,”金瑞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知道陳老板要來,我特意讓人準備的?!?/p>
楊鳴看著那杯猩紅的液體,眼底閃過一絲警惕。
陳志明察覺到不對勁,趕忙打圓場:“金總平時最懂這些好酒,楊總要不要嘗嘗?”
“金總,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單獨和你談……”
“不給我面子?”金瑞突然打斷楊鳴的話,聲音里的溫度驟降,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喝酒的機會多得是,只不過……”
話音未落,金瑞突然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不喝酒是吧?那換一個。”
只見,金瑞站起身,動作夸張地拉開褲子拉鏈。
在昏暗的光影下,他的動作顯得格外荒誕而惡心。
溫熱的液體嘩啦啦地注入水晶醒酒器,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你們這些華商,”他重新坐下,聲音里充滿輕蔑,“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在緬甸,就得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就是你們這種裝模作樣的樣子!”
朗安的肌肉已經(jīng)繃緊,隨時準備出手。
楊鳴的眼神漸漸變冷,金瑞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絲毫沒有察覺危險的臨近。
“寶貝!”他攬過身邊的女人,“來,喝了!”
女人顫抖著接過杯子,強忍著惡心喝了一口,隨即撲向垃圾桶嘔吐起來。
金瑞爆發(fā)出一陣癲狂的大笑,笑聲在包廂里回蕩,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
然后,就像變魔術一般,他的表情突然柔和下來:“開個玩笑而已,楊總別介意?!?/p>
他的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個禮貌微笑,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幻覺:“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哈哈哈……”
“是嗎?”楊鳴的聲音輕柔得像一片落葉,卻攜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金瑞,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默?。骸爸豢上愕倪@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p>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金瑞臉上精心維持的笑容瞬間崩塌,那張年輕的面孔扭曲成一個猙獰的面具。
包廂里的空氣突然變得稠密,仿佛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陳志明的喉結(jié)動了動,剛要開口打圓場,金瑞身邊的幾個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
皮鞋與地板摩擦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像是某種危險的前奏。
朗安的右手不著痕跡地滑向后腰。
楊鳴緩緩起身,西裝下擺微微揚起,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槍套輪廓。
他的目光掃過陳志明慘白的臉,聲音依然保持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陳總今天麻煩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轉(zhuǎn)身的瞬間,楊鳴能感覺到背后無數(shù)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包廂里的寂靜被撕裂,金瑞歇斯底里的聲音在身后炸響:“站住!”
楊鳴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身。
“我讓你走了嗎?”金瑞的聲音里帶著醉意和憤怒。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向前跨出一步,手已經(jīng)伸向腰間。
下一秒,寂靜被槍聲撕裂。
楊鳴手中的柯爾特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槍口還在冒著青煙!
地板上,留下一個小洞。
那個壯漢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般僵在原地,如臨大敵!
“我想走?!睏铠Q的聲音依然平靜,卻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冷意,“從來沒有人能攔得住?!?/p>
金瑞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楊鳴轉(zhuǎn)身離去,朗安緊隨其后,槍口始終對準著那群已經(jīng)亂了方寸的人。
直到包廂門在身后合攏,楊鳴才緩緩將槍收回槍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從酒吧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很快鉆進一條巷道,步伐飛快的脫離現(xiàn)場。
畢竟這里是緬甸,他們也不敢托大。
回到住處后,楊鳴立刻給林昌盛打了電話,十幾分鐘后,對方趕到。
“動槍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眼睛瞇成一條細縫。
楊鳴靠在沙發(fā)上:“對方不給面子,我也沒必要虛與委蛇?!?/p>
“楊老弟,金瑞在仰光的勢力……”
林昌盛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楊鳴揮手打斷。
“我明白昌叔的顧慮,如果情況不對,我會立即回國,絕不連累昌叔?!?/p>
林昌盛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老弟你誤會了。那個金瑞再怎么張狂,也不敢和我放肆?!?/p>
這番話說得霸氣,卻也符合實情。
在仰光這片復雜的地下世界里,林昌盛經(jīng)營多年的人脈網(wǎng)絡,不是輕易能夠撼動的。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最終,林昌盛道:“老弟,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這次來仰光的真正目的了嗎?”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楊鳴對林昌盛的為人已有清晰的認知。
這個在仰光打拼了大半輩子的老江湖,雖然精明世故,卻也重情重義。
他緩緩道出此行的真相,關于喬家、關于柚木供應鏈的種種。
“原來是替喬家來打前站。”林昌盛若有所思地捻著茶杯,“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個建議。”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閃爍:“你不該去找金瑞,應該去見他叔叔,金貴和。”
“金貴和?”
“沒錯,”林昌盛點頭,“當年金森木業(yè)的國內(nèi)市場就是他一手開拓的。現(xiàn)在金瑞要調(diào)整柚木價格,他比誰都不滿意?!?/p>
楊鳴眉頭微皺:“現(xiàn)在得罪了金瑞,他叔叔還會見我?”
“這個你放心?!绷植⑴闹馗?,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我來安排,保證萬無一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