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過后一個月,南城依然籠罩在深冬的寒意中。
上午九點半,泰盛建筑股份有限公司頂樓,董事長辦公室內(nèi)。
張?zhí)┛吭诶习逡紊希藜粽R的指甲輕輕叩擊著桌面上那堆燙金請?zhí)?/p>
他的目光掠過請?zhí)系臓C金字體,最后落在對面林耀東臉上。
“明年換個地方。”張?zhí)┩nD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君悅那邊的菜,我連看都不想看。”
林耀東眼角的笑紋加深了幾分:“你這話要是讓四姐聽見了,非得親自到公司來討個說法。”
“討什么說法?”張?zhí)┹p蔑地擺了擺手,身子微微前傾,“我介紹了多少生意給她?哪次公司搞聚會,不是在她那邊?可她啥子態(tài)度,連個像樣的折扣都沒有,菜還難吃得要死。”
“你要是開口,別說折扣了。”林耀東低聲笑道,“四姐肯定連錢都不會收。”
張?zhí)┑拿碱^微微皺起:“我可開不了這個口。”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轉(zhuǎn)向正事:“黃海那邊最近什么動靜?”
“還是老樣子。”林耀東的表情也隨之嚴(yán)肅起來,“沒事就帶人過來找麻煩。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他要是再來鬧事,直接叫執(zhí)法隊。”
“這個龜兒子。”張?zhí)┭壑虚W過一絲寒光,“要不是看在大都會工程的份上,我不把狗日的打出屎來!”
“說起來。”林耀東嘴角勾起一抹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他手下那個蔡松,前幾天在二哥場子里吃了大虧。到現(xiàn)在人影都找不著。”
張?zhí)┑难凵穸溉讳J利起來:“什么人?”
“聽說是一伙外地人。”林耀東壓低聲音,“七個人,愣是把他帶的十幾個人全放倒了。蔡松那張臉,都被打成了豬頭。”
“有意思。”張?zhí)┹p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他不是自詡什么南城六小超嗎?”
在南城黑道,“超哥”“超姐”是一種特殊的稱謂,意味著在道上混的資歷。
而“六小超”,則是對六位身手不錯打手的特殊稱呼,蔡松正是其中之一。
“這種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林耀東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沒想到對方真敢動手。現(xiàn)在到處找人,倒是把氣撒到我們頭上,說是我們故意設(shè)的局。”
張?zhí)┳旖枪雌鹨荒ɡ湫Γ凵裰虚W過一絲不屑:“就他也配讓我設(shè)局?真他媽會朝自己臉上貼金。他以為自己是黃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我已經(jīng)跟二哥說過了。”林耀東說道,“那天的事跟我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張?zhí)臒熀欣锍槌鲆恢勺樱従忺c燃。
煙霧在辦公室的晨光中繚繞,他的目光穿透煙霧,似乎在思索著什么:“能把蔡松打成那樣,這伙人不簡單。你去摸摸他們的底,看看是什么來路。如果有機會,約他們領(lǐng)頭的談?wù)劇!?/p>
“明白。”林耀東點頭應(yīng)下,“回頭我就安排人去打聽。”
張?zhí)┱酒鹕恚嬲沽讼乱蚓米燥@僵硬的身體。
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越過城市林立的高樓,投向遠處大都會的方向。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肩頭,為他投下一道清晰的陰影。
七年前,南城開始大規(guī)模城市改造,張?zhí)?zhǔn)確把握住這個機遇,創(chuàng)辦了泰盛公司。
憑借著敏銳的商業(yè)嗅覺和盤根錯節(jié)的人脈,他在這片腥風(fēng)血雨的地界上站穩(wěn)了腳跟,成為了南城新一代大哥之一。
南城道上從不曾有過真正的“一統(tǒng)江湖”。
這里的勢力分布就像一張錯綜復(fù)雜的蛛網(wǎng),每個節(jié)點都代表著一方勢力的根基。
幾年前的一場混戰(zhàn)幾乎將這張網(wǎng)撕裂,最終還是靠漢城的劉韓出面調(diào)停,各方才勉強達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
而這次的大都會工程,則是將張?zhí)┖忘S海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按照道上的規(guī)矩,這塊地在黃海的勢力范圍內(nèi),張?zhí)┮虢邮郑偷媚贸鱿鄳?yīng)的利益分給黃海。
但多年前的一段恩怨讓兩人始終無法坐下來談判。
張?zhí)┙柚?guī)劃局的關(guān)系,巧妙地將大都會的規(guī)劃范圍延伸到自己的地盤上。
這一手暗棋,給了他充足的理由,既然工程橫跨兩個勢力范圍,加上黃海沒有足夠的實力操盤,這個項目自然該由泰盛來主導(dǎo)。
但黃海卻寸步不讓。
在他看來,與其便宜了宿敵,不如把事情拖死。
于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角力在南城的地下世界徐徐展開。
張?zhí)┯惺褵o恐。
多年經(jīng)營積累的資金和人脈,讓他在這場博弈中占據(jù)上風(fēng)。
而黃海雖然在經(jīng)濟實力上略遜一籌,但手下兄弟的忠誠度和戰(zhàn)斗力卻不容小覷。
他們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地盤,讓這場爭斗變得愈發(fā)膠著。
……
夜幕初臨,濱江路上的霓虹次第亮起。
江岸的微風(fēng)裹挾著淡淡的水汽,吹散了白天的最后一絲暖意。
醉江南酒吧在這條老街上格外顯眼。
開業(yè)當(dāng)晚,門前的射燈將整個門臉映得通亮,十幾盆白色的蝴蝶蘭整齊排列,烘托出幾分高檔氣質(zhì)。
這在濱江路上的眾多酒吧中已然是另一個檔次。
四眼站在門口,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藍色西裝。
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與每一位到場的賓客都能聊上幾句。
這些人中很多都是道上的,他們帶來的不僅是花籃和紅包,更是一張錯綜復(fù)雜的人情關(guān)系。
“四哥,一直想跟你喝一杯,改天你得賞個臉。”
“四哥,這裝修檔次可以啊,比隔壁茶馬古道強多了。”
“謝謝各位捧場。”四眼的聲音溫和有禮,卻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感。
在道上,過分的熱情往往意味著某種弱勢。
忙碌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才得以脫身。
穿過喧鬧的大廳,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被甩在身后。
走廊盡頭的包廂門前,朗安和狄明站在那抽著煙。
看到四眼,狄明沖他打招呼,然后打開了包廂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