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四季大酒店燈火通明。
典雅的包廂內(nèi),水晶吊燈下映照出一桌精致的山珍海味。
劉祺貿(mào)端坐在主位上,定制西裝一絲不茍,微微泛白的鬢角被打理得一絲不亂。
他保養(yǎng)極好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彰顯著一個成功商人對自我形象的執(zhí)著經(jīng)營。
楊鳴和趙華玲推門而入時,劉祺貿(mào)立刻起身。
他那雙常年握高爾夫球桿的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囟似鹁茐兀抗庵辛髀冻銮〉胶锰幍臒崆椤?/p>
這個舉動既顯示了對趙華玲的尊重,又巧妙地掌控著場面的主動權(quán)。
“劉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楊鳴,楊總。”趙華玲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南城眾興建筑的掌舵人,我也有參股。”
這番看似平常的介紹卻暗含深意。
劉祺貿(mào)敏銳地捕捉到趙華玲話中的意思,這不僅是一個商業(yè)伙伴的介紹,更是在強調(diào)一種關(guān)系。
作為祥安飼料集團的副總,他太懂得這種場合里每句話背后的表達。
“楊總,久仰大名。”劉祺貿(mào)舉杯,眼角的笑紋寫滿圓融,“年輕有為,不得了啊。這杯我敬你。”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間漸漸褪去了初見的生疏。
楊鳴在這種場合展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游刃有余。
他談笑風生,既不會讓話題過于膚淺,又能在適當?shù)臅r候說出幾句讓人捧腹的妙語。
這種在酒桌上的精準拿捏,讓劉祺貿(mào)頻頻側(cè)目。
趙華玲托著下巴,目光在楊鳴臉上停留。
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平日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男人,在觥籌交錯間展現(xiàn)出如此圓滑的一面。
那種舉重若輕的姿態(tài),那種在進退之間恰到好處的分寸感,都讓她感到新奇。
在她的印象里,對方永遠是那副冷淡的樣子,對什么事都保持著一種刻意的距離。
可此刻的他,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在飯局中如魚得水。
這種反差不禁讓她想起他在南城的種種,或許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面,一個善于在各種場合中切換的“大哥”。
淡淡的煙酒味在包廂里氤氳,趙華玲端著酒杯,眼神不經(jīng)意間掠過劉祺貿(mào)的表情。
“劉總,聽說你們集團最近在籌劃工廠搬遷?”
她語氣輕柔,卻在不經(jīng)意間挑起了這個話題。
劉祺貿(mào)目光一動,放下筷子時流露出一絲老練的笑意:“確實在計劃中,只是選址這塊還沒定下來。趙總有什么好建議?”
他說這話時眼角的笑紋舒展開來,仿佛在等待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南城就很不錯。”趙華玲輕輕搖晃著酒杯,“交通便利,發(fā)展前景好,各方面條件都很成熟。”
劉祺貿(mào)故作沉思,眉頭微皺:“那邊的土地成本是便宜,建廠成本能省下不少。就是員工住房這塊……”
他話說一半又停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楊鳴,“要新建樓盤開銷太大,現(xiàn)成的房子又不一定合適。”
“劉總是不是忘了什么?”趙華玲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淺笑,“眾興可是建筑公司,工廠建設(shè)、員工住房,我們都能一手包辦。”
她的目光在說這話時不經(jīng)意地掃過楊鳴,仿佛在向他揭示這場飯局的真正用意。
“哎呀!”劉祺貿(mào)一拍大腿,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我這人真是,喝點酒就糊涂了。差點忘了趙總和楊總的眾興公司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這番表演雖然拙劣,卻恰到好處地表達了合作的意愿。
“如果劉總愿意把工程交給眾興,”趙華玲不動聲色地往前推進一步,“南城那邊的關(guān)系,我也可以幫忙打點。”
“這個自然沒問題!”劉祺貿(mào)連連點頭,又佯裝猶豫,“就是這事我還得回去和董事長匯報一下……不過趙總放心,以眾興的實力,董事長那邊肯定也會很重視這次合作機會的。”
“那就靜候劉總佳音了。”趙華玲輕抿了一口酒,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
楊鳴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不禁對這個女人另眼相看。
對方在這種場合展現(xiàn)出來的手腕,遠比他想象中要老辣得多。
從酒店出來,兩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身邊偶爾掠過幾個路人。
初夏的風裹挾著一絲寒意,在街邊梧桐樹下打著旋。
“這個飼料廠,你打算怎么做?”趙華玲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楊鳴輕笑一聲:“還能怎么做?看你的安排。”
他很清楚一個集團的搬遷選址,絕不會是一時興起的決定。
這個女人必定早已將每一步都盤算清楚,今晚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罷了。
夜風陡然襲來,趙華玲下意識地抱緊雙臂。
即便已經(jīng)入夏,可省城早晚的溫差還是有些大。
她今晚這件單薄的絲質(zhì)襯衫顯然不足以抵御省城的夜寒。
“這個項目的關(guān)鍵不在工程本身。”她的聲音里帶著清醒的冷靜,“祥安是從國企改制過來的,他們對工程預(yù)算的把控很嚴格。真正的機會在配套住房上。”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閃爍的霓虹:“南城萬豪地產(chǎn)有個現(xiàn)成的樓盤,質(zhì)量和位置都不錯,就是因為學校選址變更,一直滯銷。”
楊鳴在聽到“萬豪地產(chǎn)”時眼神微動。
王名豪這個名字在南城可謂如雷貫耳,雖然素未謀面,但那些關(guān)于他的傳聞卻早已如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在南城的每個角落。
“為什么賣不動?”
“價格兩難。”趙華玲搓了搓手臂,側(cè)目看著楊鳴的西裝外套,“你這人怎么這么木頭?”
這個帶著嗔怪的提醒讓楊鳴如夢初醒。
他三兩下脫下外套,輕輕披在趙華玲肩上。
夜風中,西裝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味道。
“所以你是打算……”楊鳴目光一閃,“讓祥安的新廠選在那個樓盤附近,然后我們提前低價拿下樓盤,高價賣給他們?”
路燈下,趙華玲的眼神閃過一絲贊許。
她裹了裹西裝外套,這個男人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一點就透。
“劉祺貿(mào)很快就要離任了,這是他在祥安的最后一個機會。只要給他分一杯羹,新廠選址這事就好辦。至于建廠工程……”她笑著說,“那點利潤就別惦記了。”
她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楊鳴。
夜風撩起她的發(fā)絲,在路燈下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工程可以是任何人的,但樓盤必須是我們的。這才是關(guān)鍵。”
“明白。”楊鳴輕輕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回去我就去看看那個樓盤的情況。”
“光看可不夠。”趙華玲的語氣帶著幾分促狹,眉梢微挑,“你們這些‘大哥’平時就沒什么聚會?這種關(guān)系難道不該搭?”
她故意在“大哥”兩個字上加重語氣,像是在揶揄這個地下世界的稱謂。
楊鳴無奈地笑了笑:“你以為是武俠小說?時不時還要開武林大會?”
“我對你們那個圈子一竅不通。”趙華玲聳了聳肩,西裝外套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滑落,“你自己看著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