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沖出巷口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松了口氣。
他下意識地回頭,想要看看那個窮追不舍的執(zhí)法者。
這個動作,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個錯誤。
轟鳴聲在耳邊炸響!
一輛載滿建材的大貨車像一堵移動的墻,毫不留情地將他掀飛。
世界在瞬間傾斜,天空突然離他如此之近。
那輪秋日的暖陽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刺眼得讓他想落淚。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緩慢。
他看到自己的毛線帽在空中打著旋,口罩松松垮垮地掛在臉上。
他的一生在這這短暫的剎那間走馬燈般閃過……
張?zhí)闹心钪@個名字。
曾經(jīng)以為自己能夠為這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復(fù)仇。
可命運(yùn)總是充滿了諷刺,就像現(xiàn)在,他連最后的心愿都無法完成。
“老板,你的仇報不成了……”
他心里的這句話消散在秋風(fēng)里,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
大貨車的剎車聲劃破了街道的喧囂,行人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那個追趕他的執(zhí)法者站在巷口,手中的槍還舉在半空。
這座城市的秩序終究戰(zhàn)勝了混亂,只是以一種誰都沒有預(yù)料到的方式。
阿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逐漸渙散,身體抽搐,不停的從嘴里吐血。
他看著天空中緩緩飄過的云朵,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如此安靜。
街邊的梧桐葉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這個這段時間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槍手,此刻就像一個被丟棄的塑料袋,靜靜地躺在城市的街角,等待著最后一絲生命的流逝。
……
陽光灑進(jìn)眾興公司的辦公室,落在一堆攤開的施工圖紙上。
楊鳴正低頭研究著大都會工程的細(xì)節(jié),門突然被推開,黃海帶著一身的得意走了進(jìn)來。
“老弟!”他臉上的笑容藏不住,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好消息!”
楊鳴抬起頭,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片刻:“那個槍手抓住了?”
“嗯,不過讓大貨車給撞死了。”黃海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興奮,“那家伙不僅殺了蔡松,連鐵牛也是他干的。執(zhí)法隊已經(jīng)確認(rèn)了。”
楊鳴靠在椅背上,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淡笑:“這么說,南城總算能安寧了?”
“你是不曉得。”黃海擺擺手,像是要把這些天的陰霾全都揮走,“執(zhí)法隊查出來,這家伙手上還有不少人命。這案子怕是要成這幾年南城的大案了。”
他說著,臉上的笑意更深,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十分滿意。
楊鳴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了過去:“本來還想著親自去找海哥一趟。既然海哥來了,那正好我有事要和海哥說。”
黃海的笑容收斂了些,接過煙的手稍稍一頓:“怎么?去漢城遇到麻煩了?”
楊鳴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海哥覺得,李光那個物流公司一年能有多少利潤?”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黃海愣了一下。
他瞇起眼睛,仔細(xì)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八位數(shù)吧。”
他停頓了一下:“老弟是想開物流公司?”
“有這個打算。”楊鳴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圖紙上,“不知道海哥愿不愿意合伙?”
黃海的眉頭皺了起來。
楊鳴將手中的施工圖紙輕輕推到一邊,語氣平緩但充滿深意:“我找人研究過,南城的物流市場很有前景。目前五家大型物流公司里,李光那家只能排第三。其他四家不是國企背景,就是省城大公司撐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工地上,大都會的鋼筋鐵骨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
“我的想法是,在城北拿一塊地,建一個大型物流中心。那邊的地價便宜。只要把大型物流公司都拉進(jìn)來入駐,光是每年的租金就很可觀。”
黃海摩挲著手中的煙,神色間帶著謹(jǐn)慎:“以前也有人想搞物流中心。”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楊鳴背影上停留:“不過審批手續(xù)麻煩得很。這些物流公司都有自己的園區(qū)和倉庫,整合起來不容易。”
楊鳴轉(zhuǎn)過身,眼神里閃著一種篤定的光芒:“事在人為。我就是想問問海哥有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有,我們可以先合伙開一家物流公司,然后想辦法拿地。至于招商引資……”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胸有成竹:“我在省里有些朋友,他們對這個項目應(yīng)該會很感興趣。”
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黃海沉吟了片刻,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慮:“老弟,你這是沖著李光去的?”
楊鳴沒有回避他的目光,緩緩點(diǎn)頭:“嗯。”
“你這次去漢城,難道……”
“海哥。”楊鳴突然打斷他的話,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堅決,“就給我一句痛快話,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黃海靠在椅背上,目光深沉。
過去這一年里,他始終無法真正看透眼前這個年輕人。
楊鳴就像一口深井,表面平靜,內(nèi)里卻暗流涌動。
如今黃海的產(chǎn)業(yè)規(guī)模已經(jīng)足夠他安享余生,自從手刃了張?zhí)羧盏男坌膲阎疽搽S之消散。
可楊鳴的提議又讓他難以輕易推脫,若不是這個年輕人,他既報不了仇,也不會有今天的基業(yè)。
楊鳴安靜地等待著,目光落在窗外的建筑工地上。
他知道,有些決定需要時間發(fā)酵。
“你和我說句實話。”黃海開口,聲音低沉,“你是不是想要整死李光?”
問題拋出后,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但楊鳴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問:“嗯。”
這個簡短的回答,卻在黃海心中激起波瀾。
雖然答案在意料之中,但楊鳴的坦然還是讓他感到一絲寒意。
“還是那句話。”楊鳴的聲音平靜,“如果海哥愿意,我們就一起發(fā)財。如果不愿意,就當(dāng)我什么也沒說。”
“非要這么做?”黃海眉頭微皺。
楊鳴忽然笑了,眼神里閃過一絲鋒芒:“海哥,如果張?zhí)┻€活著,我問你這個問題,你會怎么回答?”
聽到這句話,黃海咽了口唾沫,煙霧從唇間緩緩?fù)鲁觯骸昂茫∧俏覀冃值芫驮俸献饕淮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