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學奇輕輕一躍,手指扣住墻頭,動作輕盈。
他探頭觀察片刻,對下方做了個手勢。
花雞咬牙忍痛,借著垂下的手臂攀上圍墻。
兩人無聲落在院內一片灌木叢后。
嚴學奇低聲道:“我左你右。”
花雞握緊黑星,呼吸漸趨平穩。
他們如同兩道影子,沿著灌木叢的掩護向前推進。
第一個哨位。
那人正靠在樹邊玩手機,嚴學奇沒有絲毫猶豫,從后方接近,一記手刀精準落在對方頸側。
那人連聲音都沒發出,軟倒在地。
同時,花雞悄然接近另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
他等對方吸煙的瞬間,從后方扣住喉嚨,手臂收緊。
對方踢蹬了幾下,終于不動了。
主樓一層燈火通明,窗戶大開,隱約能聽見麻將牌的碰撞聲和男人的笑聲。
兩人悄然接近一樓側門。
嚴學奇豎起食指,示意花雞聽。
里面有腳步聲正向門口接近。
門開了,一個壯漢走出來,邊走邊解褲帶,顯然是要去方便。
他剛邁出兩步,眼角余光瞥見了什么,猛地回頭。
嚴學奇出手如電,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上的刀子已經抵在對方喉嚨。
“鐘建強在哪屋?”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壯漢眼中閃過恐懼,猶豫了一瞬,最終指了指二樓右側。
嚴學奇手腕輕輕一翻,壯漢再無聲息。
花雞遞來一個眼神,指了指自己耳邊,示意聽到了里面的動靜。
嚴學奇點頭,深吸一口氣,迅速擰開門把手。
屋內兩個男人背對門口站著,嚴學奇沒有遲疑,抬手兩槍,干凈利落。
兩人應聲倒地,槍響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
瞬間,樓上傳來嘈雜聲,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樓梯口左側有掩體,你先過去。”嚴學奇低聲道。
花雞點頭,沿著墻邊快速移動。
一個人影出現在樓梯口,還未看清狀況,嚴學奇已經扣動扳機。
那人胸口爆出一朵血花,仰面倒下。
接著又是兩個人沖下樓,手中都握著槍。
花雞從掩體后探出,兩槍點射,一人應聲倒地。
另一人扣動扳機,子彈打在花雞身邊的墻上,濺起的石灰粉灑了他一臉。
嚴學奇的槍聲幾乎同時響起,那人額頭中彈,直挺挺地倒下。
“上樓!”
兩人快步沖向樓梯。
剛到二樓拐角,墻壁突然炸開一個洞,碎木屑四處飛濺。
兩人本能地俯身躲避。
走廊盡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花雞立刻開火。
子彈擊中墻角,那人縮了回去。
同時,嚴學奇那邊也響起了槍聲,伴隨著一聲痛呼。
花雞抓住機會,向前猛沖幾步,貼到走廊另一側。
這個角度,他能看見那人的半個身子。
不等對方反應,扣動扳機。
子彈從那人脖子穿過,他扔下槍,捂著傷口倒地。
槍聲暫歇,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和血腥氣。
花雞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這邊清理干凈。
嚴學奇點點頭,指了指右側盡頭的一扇門。
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分立門兩側。
“砰!”
嚴學奇一腳踹開房門,迅速閃到一旁。
兩聲槍響,子彈打在門框上。
花雞探身進門,抬手便是一槍,擊中了門內一個持槍的瘦子。
嚴學奇緊隨其后,兩人快速進入房間,背靠背站定。
屋內一片狼藉,兩名手下已經倒在血泊中。
鐘建強躲在一張翻倒的麻將桌后,整個人臉色慘白。
花雞緩步上前,槍口對準他的額頭。
鐘建強一愣,隨即瞳孔猛然收縮:“陳海……有話好好說,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不等他說完,花雞突然開槍,子彈擦著鐘建強的耳朵鉆入墻壁。
“我老婆的命,你能給嗎?!”
鐘建強渾身發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沒動過你老婆……”
“我老婆死了,被你們兄弟三個逼的。”花雞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鐘建強渾身發抖:“不關我的事……是我弟弟……”
“你弟弟已經死了,現在該你了。”花雞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我只不過想要做個普通人,為什么你們要逼我?”
鐘建強面如死灰,突然從懷中掏出什么。
嚴學奇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槍,正中鐘建強的手腕。
一把槍掉在地上。
“既然,你們不想讓我做好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話音一落,花雞沒有猶豫,扣動了扳機。
槍聲在房間內回蕩,隨后是一片死寂。
嚴學奇走到窗邊,掃了一眼院子:“我們得走了。”
花雞站在原地,看著鐘建強額頭上的彈孔,一動不動。
嚴學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人已經死透了。”
花雞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
黎明前的最后一段夜色里,面包車行駛在空曠的縣道上。
車內沒人說話。
小陳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的路面,時不時從后視鏡掃一眼后面有沒有追兵。
嚴學奇坐在副駕駛,手中把玩著一枚彈殼,指腹摩挲著它的紋路。
后排的花雞,依然抱著那個骨灰盒,身體隨著車子顛簸而輕微搖晃。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樹影上,像是要把每一寸夜色都看進眼里。
路邊的界碑一閃而過,他們正式離開了青山縣。
天邊泛起魚肚白,嚴學奇打開車窗,涼風灌進車內。
“下一個路口往左拐,上省道。”嚴學奇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剛經歷過一場槍戰的緊繃。
小陳點頭,握緊方向盤的手卻沒那么用力了。
待車子駛上省道,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問出了憋了一路的問題:“嚴哥,接下來咱們去哪?”
嚴學奇把玩子彈殼的手停了下來,眼神掃過路邊的指示牌:“先找個地方躲一陣子。”
小陳瞥了一眼他的側臉,試探著問:“然后呢?”
嚴學奇沒立刻回答,而是透過后視鏡看了花雞一眼。
花雞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兩人視線在鏡中交匯。
片刻沉默后,嚴學奇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然后去南城。”
“啊?”小陳一怔,車速減了下來,“去南城?”
“專心開車。”嚴學奇皺眉。
小陳咽了咽口水,把車速調整回正常:“嚴哥,我們費這么大勁從南城出來,怎么還要回去?”
“不去南城,怎么搞錢?”
后座的花雞終于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嚴學奇的后腦勺上。
“你要去找楊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剛殺人的緊繃感還未完全散去。
“不然呢?”嚴學奇轉過身,“你說的,他是你兄弟。既然是兄弟,自然會把我們照顧好。”
花雞低頭看著懷中的骨灰盒,沉默片刻:“那得先把她安頓好。”
嚴學奇點頭,語氣柔和了些:“人死不能復生。”
小陳聽著兩人對話,心里一團亂麻。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嚴學奇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花雞望著窗外的風景,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車子駛上高速,迎著初升的朝陽向遠方駛去。
在他們身后,青山縣城正陷入一片混亂。
十幾年盤踞一方的黑道團伙,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然而這一切,已與這輛面包車內的三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