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雞站在路邊,手里拿著一疊錢,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出租車司機。
那人接過錢,數了兩遍塞進口袋,然后丟給他一把鑰匙。
“明早八點前還我。”司機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花雞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他先是調整了后視鏡,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醫用口罩。
他沒有立刻啟動車子,而是從懷里掏出嚴學奇的手機。
屏幕上是劉敏最后發來的信息:“我已經到了,但不知道能在這里躲多久。”
花雞回復:“今晚帶你離開陵城。”
他曾答應嚴學奇要帶走這個女人,現在嚴學奇已經不在了,這個承諾成了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但在這之前,他還有另一個任務,為嚴學奇報仇!
花雞深吸一口氣,啟動車子,駛向金玉大廈。
下午,花雞將出租車停在金玉大廈附近的一條繁忙街道上。
這里車水馬龍,出租車來來往往,一輛多出來的出租車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不時載上一兩個乘客,繞城區兜一圈后再回到原位,偽裝成一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
從后視鏡中,他能清楚地看到金玉大廈的正門。
五點三十分,花雞的肌肉開始因長時間緊繃而酸痛。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目光依然鎖定在大廈門口。
五點四十五分,一輛黑色奔馳駛入大廈前的停車區。
六點整,禿子出現在大廈門口。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花雞也能認出那個瘦高身影和標志性的金絲眼鏡。
禿子身邊跟著五六個人,前后兩輛車。
花雞不動聲色地啟動車子,保持安全距離跟了上去。
禿子的車隊在城區繞了幾圈,最終停在了東城區的一家飯店前。
禿子和手下魚貫而入,兩名手下留在外面守車。
花雞將出租車停在街對面,熄火,靜靜等待。
這家飯店他了解,是陵城有名的粵菜館,客人通常會吃上兩三個小時。
時間充裕,他可以準備。
目光掃過街道,他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家豪爵摩托車專賣店。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形。
花雞走進摩托車店,直奔一輛黑色豪爵。
店員熱情地介紹著各種性能參數,花雞只問了一句:“能立刻提車嗎?”
十五分鐘后,他拿著臨時牌照和一個全黑的頭盔走出店門。
黑色摩托車靜靜地停在路邊,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
七點三十分,花雞騎著摩托車在附近街區熟悉道路,記下每一條可能的逃生路線。
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讓他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
八點零五分,花雞重新回到飯店對面。
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八點十六分,禿子一行人從飯店大門走出。
燈光下,禿子的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剛剛結束了一頓愉快的晚餐。
手下們在前后簇擁著,警惕地掃視四周。
花雞戴上頭盔,發動摩托車。
發動機的聲音被周圍的噪音掩蓋。
他深吸一口氣,摩托車緩緩駛出停車位,然后猛地提速,沖上人行道。
摩托車如同一支黑色利箭,直奔禿子而去!
禿子的手下察覺到異常,但已經來不及了。
花雞右手離開車把,從腰間拔出手槍。
通過頭盔狹窄的視野,他將準星對準禿子的頭部!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
他看到禿子驚恐的眼神,看到保鏢們尚未完全拔出的槍,看到路人驚慌的表情。
但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的世界只剩下扳機和禿子之間那短短幾厘米的距離!
一聲槍響劃破夜空!
禿子的身體猛地一震,額頭上出現一個血洞,然后向后倒去。
摩托車在轉彎處急轉,消失在旁邊的小巷中。
花雞感覺不到恐懼,感覺不到興奮,甚至感覺不到憤怒。
他只感到一種奇特的平靜,仿佛剛才開槍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摩托車穿過一條條小巷,向城外駛去。
任務完成了,嚴學奇可以安息了。
現在,他得去履行另一個承諾,帶劉敏離開陵城。
夜風呼嘯著從頭盔縫隙中灌進來,如同亡靈的低語。
那是嚴學奇的聲音嗎?
花雞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晚之后,他又背上了一條人命!
……
夜色籠罩下的陵城已經不再平靜。
每一條街巷,每一個路口,都能看到執法車的身影。
短短幾個小時內,整座城市被徹底封鎖。
金玉大廈頂層,燈火通明。
孔兵站在落地窗前,雙手背在身后,目光凝視著窗外。
他剛從省城回來,車還沒停穩,就被手下慌亂的電話轟炸。
禿子死了,一槍爆頭,當場斃命!
“肖局長怎么說?”孔兵沉聲問道,沒有回頭。
身后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回答:“肖局已經調動全市執法力,設卡盤查,封鎖各出城道路。但兇手騎著摩托車,行動迅速,目擊者說是戴著頭盔的男子,沒人看清長相。”
孔兵緩緩轉身,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眼中冰冷的怒火在燃燒。
會議桌旁坐著陵城地下勢力的幾位頭目,都是孔兵的心腹。
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他們,此刻卻不敢抬頭與孔兵對視。
“三個人。”孔兵的聲音出奇地平靜,“萬二去南城,至今音訊全無。肥強在粥鋪被殺。現在,禿子又在大街上被人打死。”
他說到這里,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墻壁,“都他媽死了,還是死在陵城!”
瓷器破碎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孔兵咆哮道:“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那個兇手!”
一位頭目猶豫著開口:“兵哥,會不會是楊鳴的人?”
“不是楊鳴的人還能是誰?”孔兵冷笑一聲。
會議室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這是陵城執法局局長肖明,孔兵的老相識。
“肖局。”孔兵強壓怒火,擠出一絲笑容。
肖明面色凝重:“孔總,情況不太樂觀。兇手很專業,應該是有備而來。現場沒留下任何痕跡,子彈是常見型號,無法追蹤來源。我們正在排查全城監控,但進展緩慢。”
孔兵點點頭:“肖局辛苦了。”
肖明意味深長地看了孔兵一眼:“孔總,這是發生在我們陵城的命案,執法局不能不管。況且……”
他壓低聲音:“上面已經來電話了,關注度很高。”
孔兵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上面來電話,意味著省里已經注意到這件事。
這對他來說不是好消息。
“我理解。”孔兵最終說道,“我們會全力配合調查。”
肖明離開后,孔兵揮手示意其他人也退下。
辦公室里只剩他一人時,他才終于露出疲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自從挑起了和楊鳴的戰爭,他的三大心腹,全部折損。
這不僅是實力的重創,更是對他威信的嚴重打擊。
孔兵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楊鳴已經知道了他和林德忠的關系,那后果不堪設想。
那將不僅僅是地下勢力的爭斗,還關系到他在官場上的靠山。
但這念頭很快被他壓下。
他和林德忠的來往,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
只要禿子沒留下什么證據,他依然安全。
可惜,孔兵并不知道禿子私藏了一本記錄著所有交易的賬簿。
那本紅皮賬簿中,詳細記載了他與各級官員之間的資金往來,包括具體金額和用途。
窗外,警笛聲再次響起。
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在搜尋著那個神秘的殺手。
孔兵望著夜空,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不僅僅是因為禿子的死,更因為他意識到,楊鳴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楊鳴……”孔兵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仿佛是一個詛咒。
在陵城的另一端,幾輛警車呼嘯而過,駛向城郊。
有人報案說看到一個可疑男子騎著摩托車往那個方向去了。
與此同時,陵城的地下勢力也開始行動,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搜尋著那個手持槍械的殺手。
花雞已經成為全城最受矚目的人物,雖然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每個人都在尋找他的蹤跡。
黑白兩道,為了不同的目的,卻有著相同的目標。
在這個不眠之夜,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已然模糊。
誰是獵人?
誰又是獵物?
或許沒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