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發(fā)廊的招牌在夜色中閃爍,紅藍(lán)相間的霓虹燈勾勒出一個水滴形狀的女人輪廓。
店門半開,幾個燙著卷發(fā)的女孩倚在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街上來往的車輛。
這家發(fā)廊位于隆城近郊的工業(yè)區(qū)邊緣,附近是幾家小型加工廠和一些廢棄的廠房,晚上人流稀少。
發(fā)廊門前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車窗漆黑,能隱約看到里面坐著兩個人影。
李海從車?yán)锍鰜?,整了整西裝領(lǐng)口,神情緊繃。
作為趙建國最為信任的手下之一,他今天奉命來見一個危險(xiǎn)人物。
門口的女孩朝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眼神里帶著某種曖昧。
“老板需要服務(wù)嗎?”一個卷發(fā)女孩問道。
“找人,三號房。”李海低聲回答。
女孩眼神微變,沖里面喊了一聲:“小麗,帶客人去三號房?!?/p>
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走過來,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笑容,領(lǐng)著李海穿過走廊。
走廊兩側(cè)是幾個包間,隔音不好,能聽到里面模糊的說笑聲。
三號房在最里面,看起來與其他房間沒什么不同。
六七平米的面積,一張木板床,一個小茶幾,墻上貼著幾張過時的女明星海報(bào)。
唯一的區(qū)別是這間房沒有窗戶。
李海停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推門而入。
花雞坐在木板床上,身上穿著一件深色套頭衫,下身是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普通運(yùn)動鞋。
乍一看,他就像一個民工,沒什么特別之處。
但他的眼睛,那雙深陷的眼睛,冷得像冬天的井水,讓人不寒而栗。
李海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西裝內(nèi)側(cè)的家伙,又想起趙建國的交代:這個人很危險(xiǎn),別輕舉妄動。
“坐。”花雞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命令的意味。
李海坐下,盡力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
他雖然在道上混了十來年,見過不少狠角色,但那雙眼睛還是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趙建國沒來?”花雞問,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冷意。
“趙總比較忙?!崩詈Uf,聲音比他想象中更加緊張,“最近處理的事情多?!?/p>
花雞冷笑一聲,沒有接話。
房間里陷入一種難以忍受的沉默。
李海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外面走廊上女孩們的笑語聲,這種反差讓他更加不自在。
花雞目光如炬,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對方。
那種目光讓李海想起他小時候曾在動物園見過的老虎,也是這種無聲的、審視獵物的眼神。
李海感到口干舌燥,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茶幾上:“這里有一百萬,密碼是卡號后六位。事成之后,還有一百萬?!?/p>
花雞看著銀行卡,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伸手拿過卡,在手指間把玩,就像玩弄一張普通的撲克牌。
片刻,他把銀行卡塞進(jìn)褲兜,然后緩緩站起身。
李海也跟著站起來,以為談話結(jié)束了。
就在這一瞬間,花雞的右手猛地?fù)P起,一個耳光重重地落在李海臉上。
這一巴掌來得太突然,李海甚至沒來得及閃躲。
他踉蹌后退兩步,臉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片金星。
他下意識去摸內(nèi)兜里的槍,但還沒等他掏出來,冰冷的槍管已經(jīng)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別動?!被u的聲音輕得像耳語,“手放下?!?/p>
李海感到一陣眩暈,不是因?yàn)樘弁矗且驗(yàn)闃O度的恐懼。
花雞的動作太快了,快到他這個道上混了十幾年的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告訴趙建國?!被u的聲音依然平靜,槍口卻穩(wěn)穩(wěn)地抵著李海的額頭,“我要三百萬。事成之后,如果收不到尾款……”
他停頓了一下:“我就自己去取。”
李海感到一陣不適,不僅僅是因?yàn)榭謶郑€因?yàn)榍琛?/p>
“趙……趙總說了最多兩百……”李海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花雞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沒有到達(dá)眼底:“你沒聽明白?我說,三百萬。”
他把槍往前頂了頂:“告訴趙建國,如果他不愿意,交易取消。”
李海只能不停地點(diǎn)頭。
花雞緩緩收回槍,放回腰間。
“滾吧。”花雞重新坐回床沿。
李海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濕透了襯衫領(lǐng)口。
外面等候的兩個保鏢看到李?;艔埖臉幼樱⒖叹X起來。
“走!”
三人快速上車離開。
李海坐在后座上,手掌緊緊捂著臉頰,那里火辣辣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但比起疼痛,更讓他難受的是被羞辱的憤怒。
車子駛?cè)胫鞲傻溃詈L统鍪謾C(jī)撥通了趙建國的電話。
辦公室內(nèi),寬大的落地窗外是隆城的夜景。
趙建國站在窗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端著酒杯,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說什么?三百萬?”趙建國的聲音怒意明顯,“他以為他是誰?”
電話那頭,李海的聲音透著憤怒和委屈:“他用槍指著我……還說如果收不到尾款,就自己來取……”
趙建國沉默片刻,慢慢把酒杯放在窗臺上。
作為隆城新崛起的地下勢力大哥,他見多識廣,但還是被對方的狂妄驚到了。
“好,我知道了?!彼詈笳f,“你先回來?!?/p>
掛斷電話,趙建國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半小時后,李海推門進(jìn)來。
他的臉頰上還留著明顯的紅腫,嘴角也有些腫了。
“趙總?!?/p>
趙建國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發(fā):“坐?!?/p>
李海坐下,下意識摸了摸臉頰,眼神里閃過一絲怨恨。
“你看清楚他的長相了嗎?”趙建國問。
李海點(diǎn)點(diǎn)頭:“看清楚了,的確是紅榜上的人。網(wǎng)上那些通緝照片和他本人有些差別,但眼神沒錯?!?/p>
趙建國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我的錢……不是這么好拿的?!?/p>
李海一愣,看向趙建國,似乎明白了什么。
“您不打算付尾款?”
趙建國放下酒杯,冷冷一笑:“當(dāng)然會付,只不過我怕他收不到?!?/p>
他走到辦公桌前:“事情辦完,他的行蹤就會被舉報(bào)給執(zhí)法隊(duì)?!?/p>
李海驚訝地看著趙建國,心中升起一絲敬佩。
在黑道上,出賣殺手是極其忌諱的事情,但趙建國顯然早有準(zhǔn)備。
“執(zhí)法隊(duì)那邊……”李海試探性地問。
“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壁w建國坐回沙發(fā)上,表情陰郁,“紅榜上的人,擊斃后直接算戰(zhàn)果,都不用解釋?!?/p>
李海突然想起花雞那雙冷酷的眼睛,一種復(fù)雜的情緒在心頭升起。
雖然花雞對他不客氣,但這種處理方式總有些不夠磊落。
不過,想到自己臉上挨的那一巴掌,李海又感到一絲快意。
李海猶豫了一下:“通知執(zhí)法隊(duì)的事要告訴楊鳴嗎?”
趙建國的眼神猛地一冷:“他不需要知道。”
頓了頓,他又補(bǔ)充道:“楊鳴只是個中間人,他跟這事沒什么關(guān)系。你記住,這事除了我們幾個,不要跟任何人說。”